聽到路星河說完,慕長風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小聲嘟囔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我咬什麽人啊就咬人。”


    “不然呢,你這能耐可是關天任給你的,沒他你還沒有這本事你,你不迴報過去,那你不是恩將仇報嗎?”


    原本氣氛很低沉,但是付八樓聽到路星河說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竟沒控製住小聲笑了出來。路星河費盡力氣坐了起來,看見他笑,也忍不住跟著笑,之後兩個人一起看向慕長風。


    慕長風被這兩個人看得莫名其妙,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們兩個人,問道:


    “你們兩個人在笑什麽,這有什麽好笑的,你胳膊都要沒了,你還笑。”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難道不應該笑嗎?”


    “而且,我突然覺得,現在我們對關天任的那些人雖然不了解,但是我們可以研究你啊,關天任一直想要你,說明你身上有那些人應該有卻沒有的特質。”


    “我的天,合著這一晚上過去,我還成實驗品了不成?”


    路星河還有付八樓你一言我一語的,差點沒把慕長風氣個半死,尤其聽完付八樓的話,他“噌”地一下跳了起來,恨不得再咬他們兩口。付八樓這個時候也終於斂起了玩笑的心態,對慕長風說道: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是認真地的,你現在是什麽狀態,關天任的那些人就有可能是什麽狀態,我們不了解他們,但是我們可以了解你,這樣的話,以後我們在麵對那些人的時候,就可以有更多的準備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怎麽,你們平常都是自己這麽安慰自己的嗎?你們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有可能會變成你們最大的威脅啊?”


    盡管已經這麽說了,但是光靠這一點,慕長風心裏最大的那個疙瘩,根本就解不開,忍不住對著他們兩個人吼了一句。那兩個人聽完之後一愣,好像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樣,很長一段時間之後,路星河才對慕長風說道:


    “你也知道,這場戰爭九死一生。既然九成是死,我覺得,還是死在你手裏,我比較能安心,畢竟我的命是你救下來的。”


    路星河很少十分嚴肅地對慕長風這樣說話,包括現在,即使話題這麽嚴肅,他的語氣也很平常,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就好像隨便聊天的時候一樣。付八樓也一樣,等路星河說完,繼續說道:


    “其實說起來,我真的挺矛盾的。我想過要殺了你的,因為你控製不了,但是你的能力我們都比不了,如果你死了,我們這麵會少了很大一部分力量,要是對付關天任的話,就更不可能了。我不介意你究竟變成什麽樣的人,可能有一天我們真的會變成敵人,但是隻要你不投靠關天任,那我們就永遠都是戰友,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


    付八樓一向理智,很少會有感情用事的時候,所以在這個時候,他說的話依舊保持理智,並沒有因為在如此需要煽情的時候,說出敷衍或者是其他的話,而是很冷靜地和慕長風說了這些。


    慕長風認認真真地聽完付八樓的每一個字,之後,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對付八樓說道: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說的這些,那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對你們造成威脅的時候,不要因為我還有用,就任由我傷害同伴。”


    “不,這件事情你不能和我說,你知道我做不到。我隻會考慮最後的利益,中途會犧牲多少人,我都能接受。”


    付八樓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慕長風,根本沒給慕長風任何商量的餘地。慕長風雖然想到付八樓很有可能拒絕,卻沒有想到他會拒絕的這麽幹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再說些什麽。路星河眼看著氣氛又重新冷淡了下去,歎了口氣,然後對他們兩個人說道:


    “現在還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好了,現在不是沒事了麽。沒事就不要說這些事情了,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等事情發生的時候再說吧,誰知道會怎麽樣呢不是嗎?現在想東想西的,萬一小春沒過多久就研究出來能夠解決問的藥了呢,那我們現在擔心這些都沒有用了不是嗎?所以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我們還是想想別的更重要的事情吧。”


    “算了,你還是先休息吧,我想我們都需要靜一靜,去理解一下對方的想法。”


    路星河本來想要調節一下氣氛的,但是付八樓一句話就讓他剛剛說的那些失去了作用。而當他說完,就立刻起身離開了房間,緊接著,慕長風也想著要離開這裏。隻不過當他走的時候,路星河叫住了他。


    “喂,長風,你能不能留一下?”


    “怎麽了?有事嗎?是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叫夏冬春過來?”


    “沒事,我隻是有些話想要和你說,你過來坐吧。”


    慕長風雖然心裏很亂,很想現在就離開這裏,但是見著路星河這樣說,他也不好意思拒絕,就隻能走到床邊重新坐了下來。


    路星河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能坐得舒服一點,然後對慕長風說道:


    “其實當時我真的挺害怕的,雖然我平常總說,死在你手裏我認了,但是真到這一刻的時候,我不騙你,我真的很怕。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這種感覺,我現在覺得很矛盾。我雖然不怕你,但是,我會開始時刻擔心你的狀態了。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很想說些什麽安慰你,我剛剛真的已經把能說的話都說了,可是我知道一點作用都沒有。我不是很認同付兄的話,我不能像他一樣完全不計犧牲。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我也做不成什麽大事,但是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說……長風,你不能……”


    “好了星河,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


    路星河這一番話說的慕長風心裏更亂了,見他再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就想要趁機趕緊離開這裏。結果沒想到路星河一下扯住了他的衣角,十分急切地對他說道:


    “不是,你不知道,我以前是覺得生死不重要,覺得死了無所謂,但是現在不是,我希望我們都活著,你懂嗎?我希望我們能活著,好好活著,如果這件事情解決不了,我寧可放棄,寧可放棄你懂嗎?”


    “不可能,我放棄不了,就算我可以放棄我的仇恨,我自己的仇恨,我也放棄不了那些無辜冤死在關天任手上那些人的仇恨,壓在我身上的仇恨太多了,我越走下去,這種仇恨就越多,我根本就不能抽身。”


    慕長風一陣怒吼之後,空氣都仿佛靜止了下來,整個房間的氣壓急劇下降,仿佛在醞釀一場巨大的暴風雨一般。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慕長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路星河說道:


    “等傷好了,你就走吧,別再繼續跟著我了。”


    扔下這句話,慕長風轉身就離開了房間,再也沒有看路星河一眼。路星河看著他的背影,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最後也就隻是眼看著他離開。


    夏冬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看過路星河,確定他沒事之後,她就去了醫館。中午的時候,她實在是不放心這幾個男人能不能照顧好路星河,於是就自己跑了迴來,親自去看了一下路星河的狀況。


    這時候慕長風剛走沒有多久,路星河還在想他們之前的對話,並沒有意識到夏冬春進來,等到夏冬春都已經站到他麵前了,他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然後十分抱歉地和夏冬春打了個招唿。


    夏冬春一看這樣就知道他有心事,於是也沒有追究,第一次以一種十分溫柔的語氣對他說道:


    “你沒事吧?你擔心你的胳膊嗎?沒事的,我都已經弄好了,養好了之後,雖然會留疤,但是不會影響正常使用的。”


    聽到夏冬春這樣說,路星河對著她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對她說道:


    “小春,我一直都沒有問你,你有多少把握,能研製出來解藥?”


    夏冬春沒有想到一迴來就要麵對這個她最不想麵對的問題,而且還是路星河問她的,她看了路星河半天,最後才十分心虛地低下了頭,然後用特別小的聲音,對路星河說道:


    “我……我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你告訴我,是你對自己不自信,還是現實就是這樣……”


    “都……都有……”


    “你確定嗎?小春,我很需要這個答案。”


    “我……”


    眼見著路星河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樣熾烈,夏冬春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一陣心虛,她下意識地就想要逃避這個話題,便想把話題轉移到別的事情上來。


    “你問這個是為什麽啊?你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或許我隻是想要一個留下來的借口吧。”


    “你說什麽?”


    “長風……他讓我走了……”


    路星河說這句話的時候,長歎了一口氣,讓人分不清到底是什麽語氣。夏冬春聽完,驚訝地站起身,問路星河道:


    “為什麽?因為他怕傷害到你嗎?可是我不是把你救迴來了嗎?”


    “他怕之後會有一樣的事情發生,他不想讓我受到傷害,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想有事情要做,或許……”


    “那要是按你這麽說,我們豈不是一個都留不下?那他自己一個人去做這件事情啊,他自己去做,扔下我們在這裏,一個人走不就好了嗎?說這些沒有用的幹嘛?”


    夏冬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毫無意外地生起氣來,對著路星河一頓大叫。路星河猜到了夏冬春一定會這樣,立刻對她解釋道:


    “小春,你不要這麽說,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他也是不想我們以身犯險。”


    “廢話,誰不知道這件事情危險,我跟著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危險了,現在說這些,之前為什麽不說,都到這時候了才說,有什麽用?一個大男人,成天到晚的矯情,鬧個什麽勁兒的別扭呢,我找他去。”


    “喂……小春……小春……”


    夏冬春說完之後,就衝了出去,路星河下床實在是來不及,根本沒趕得上夏冬春,等到他跑到門口的時候,夏冬春早就已經跑沒影了。


    夏冬春也沒猶豫,說去找慕長風,就真的衝到了慕長風的房間。


    慕長風正在屋裏坐著,夏冬春推門,嚇他一跳,下意識地就對她吼了一句:


    “你怎麽迴事啊你,進別人房間你都不會敲門嗎?”


    “敲什麽門敲門,我敲碎你頭蓋骨你信不信。”


    夏冬春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慕長風揮了揮拳頭。慕長風好像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一樣,對著夏冬春挑釁似的說道:


    “夏冬春,你沒事你發什麽瘋?給人治病把自己治出什麽毛病了?”


    “我看你你才是有什麽毛病!你發什麽神經,和路星河說那些?”


    “我說什麽了?我為了他的安全,讓他走,有什麽問題嗎?”


    “一開始就知道危險了,你不還是讓他來了,現在跟他說這個,你不覺得你自己有點什麽毛病嗎?慕長風我告訴你,你別一天天跟我這鬧什麽別扭,你一個大男人,一天扭扭捏捏的什麽毛病?矯情什麽啊矯情,再矯情抽死你信不信?”


    夏冬春張牙舞爪地對著慕長風吼完,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房間。慕長風瞪著她離開的方向看了好長時間,才又重新躺迴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的心很亂,現在無論是誰說什麽,他的心都沒有辦法能平穩下來,可是要他什麽都不想,他又做不到,他就隻能在床上這麽來迴翻滾,一會滾到了晚上。


    然而無論怎樣拖下去,事情都還要解決,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付八樓下了早朝之後,慕長風早早地就在他的房間裏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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