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來人一身的銷魂媚骨,臉上戴著麵紗,穿著特別露骨的衣裙,正挑眉看著毅歆。


    “什麽叫怎麽是我?你不希望是我嗎?都這麽久沒見了,想不到你都沒想我。看你那表情,跟吃了大便似的!真是的,不就是在你洗澡的時候不小心闖進去了嗎,有必要嗎,有意思嗎,至於嗎!”


    當然有必要了,當然有意思了,當然至於了。毅歆扶額,按理說,他洗澡時是關緊了門不準人進去的,可是伊槐姐卻在他剛剛脫了衣服準備進溫泉時忽然推門而入,輕鬆得像是他根本就沒關門似的,更別提鎖門了。


    所以,他雖然不知道伊槐姐這樣做的目的,但至少可以肯定,伊槐姐絕對是故意的。


    “行了,伊槐姐,我很希望是你行了吧。可是這裏是正宮,你這樣大吵大鬧的真的好嗎?萬一宮主就在這裏呢?”


    “宮主?她都出去了好久好久好久了,會恰好在這個時候迴來?毅歆,你該不會是在打發我走吧,我可沒那麽容易上當!”伊槐哼了一聲,道。


    打發你?打發你個大頭……啊不,貌似他剛剛確實是在想打發伊槐姐……毅歆歎了口氣,他看向掛在牆壁上的一幅畫,輕抿唇。


    伊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幅畫,受傷的情緒在她的眸中一閃而過,煙消雲散。


    那幅畫上,是宮主,也就是安諧兒。但是畫被撕毀了上一部分,所以人人都隻看得到下麵而看不到上麵,這就是毅歆在落葉殿時為什麽認不出安諧兒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宮主什麽時候迴來。”


    “我說,毅歆,幾乎每一次你迴來我都能聽到你這句,你該不會……”


    毅歆眼神一冷,說出來的話也變得冷冷冰冰:“伊槐姐,你是我進來時對我伸出援手的我公認的姐姐,可是,你也不能這樣詆毀你弟弟!”


    其實,他這麽說,是在掩飾他內心的害怕。


    他害怕伊槐姐發現他暗中喜歡宮主而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其實很早以前,他見過宮主,但卻沒有看清她的容貌。


    那一次,他在之後無數次地迴想,假如他失憶了忘記了那一天就好了,假如,他根本沒有看見過宮主的背影就好了。


    而此刻的安諧兒也在迴想,她與毅歆的第一次見麵。


    那是個悠閑的午後。安諧兒無聊地坐在椅子上卷頭發,突發奇想,想去嘩諧宮後山的一座溫泉那裏泡一泡。結果,當時的她被那熱氣衝傻了頭,竟然沒有在溫泉外設結界,而那時毅歆一時貪玩跑進後山,兩個人,就這樣碰上了。


    這個“碰上”,並不僅僅是遇見,更有深層次的含義在其中。


    安諧兒正泡得舒爽,結果一迴頭,便發現毅歆傻愣愣地看著她。她腦子在那一瞬間一片空白,嗯,說白了,就是嚇懵了。


    然後,後山就傳來一陣慘叫聲。


    再然後,便是毅歆被踢了出來。


    事後,安諧兒幾次想起這件事,都覺得羞恥。雖說她前世是個男人,可是可是,她前世並沒有交過女朋友啊!


    所所所……所以,她前世還能用“冰清玉潔”這個詞形容呢!


    更更更……更何況今生她成了個女孩,結果,結果就這樣被人看光了!


    天哪!何等羞愧!


    安諧兒默默地伸出手,默默地遮住臉。


    好可惜啊,都被看光了,還不能找那個看光她的那個人算賬,更別提什麽以身相許了……咦不對,她在想什麽?安諧兒一個激靈。


    其實安諧兒真的是想太多了,因為在毅歆看到安諧兒背麵的第一眼就傻了,壓根不像安諧兒那樣想的什麽看光光。


    安諧兒撐著臉看著下麵的兩人,無意瞟見了伊槐,眼尖地發現了伊槐藏在眼底的情緒,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那個女人,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叫……伊槐吧?她,她她,她老大不小了吧,為什麽看毅歆的眼神,那麽的……那麽的,嗯,渴望?


    難不成這就是神奇的老牛吃嫩草……安諧兒無語。


    “詆毀你?”伊槐一愣,“什麽詆毀你?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呀!”


    開玩笑要有個度……安諧兒在心裏替毅歆迴答道。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伊槐姐,”毅歆的聲音仍然是冷冷的,“別鬧了,如果宮主真的在這裏,你就會被開除了。竟敢拿宮主來開玩笑,這後果可不輕。”


    安諧兒聽著他的話,越聽越不是滋味。


    她有這麽兇殘?別人說了她一句她就將別人提出宮?


    喂喂,你既然不理解我就不要瞎說呀!安諧兒在心裏大吼,隨即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輕輕一躍躍到屏風後,一點聲響都無。


    如蜻蜓點水一般。


    “你們可說夠了,夠了就出去,不要打擾本宮主練武。”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可把毅歆和伊槐給嚇了一大跳。毅歆很快反應過來,臉上忽的一紅,“撲通”一聲跪下,恭恭敬敬道:“實在抱歉,宮主,我和伊槐姐不是有意要在正宮內吵起來的。望宮主大人有大量,就饒恕伊槐姐這一迴吧!”


    大人有大量?她不是大人,她是小人。安諧兒輕輕一笑,“罷了,看在你認錯態度良好,就此算了吧,好了,現在,都給本宮主出去。”


    毅歆心下訝異,但麵上還是乖乖地道了聲謝,便扯著伊槐退了下去。


    安諧兒看著他們倆的背影,微微皺眉。


    為什麽毅歆他……看起來那麽匆忙,他是想盡快遠離我,還是?


    忽然覺得心中有些不爽,她的麵上也露出不悅的神情。切,宮主就這麽可怕嗎,那她還是變迴那人見人不愛,花見花不開,車見車不爆胎的九公主吧!


    這樣想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中有些難受,她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心口,轉過身,躍到宮座上,輕輕按下一個按鈕,宮座便裂成了兩半,裏麵有個暗室,她走了進去,那宮座便又恢複成原樣。


    而就在此時,腳步聲忽然響起,安諧兒心中一緊,冷冷地看著上方。


    她倒要看看,除了她允許進入的毅歆和為了毅歆進入的伊槐,還有誰,敢在此時進正宮的大門!


    “記得上一次踏進這正宮,我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弟子。現在第二次踏入這正宮,卻代表著我將要成為宮主。”


    安諧兒眉頭一蹙,這熟悉的聲音,不就是烷那混蛋嘛!他什麽意思?什麽叫代表著他將要成為宮主?難道……安諧兒眸光一沉,他想要謀反?


    烷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站到宮座麵前。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勝利的微笑,如果安諧兒看到了肯定會吼一聲:“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可惜安諧兒在地底,根本看不到烷此時的表情。烷對天大笑三聲,笑得眼淚滴滴落下。他擦了擦眼淚,看著就在自己眼前的、自己以前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坐上的宮座,滿意地一揚眉,揮袖而坐。


    “原來……這就是當時黎司的感覺。啊,真是舒服。嗬,不知道前宮主迴來後看到所有弟子都對他怒目而視,而我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會如何呢?會不會氣得跳腳?會不會氣得想去撞牆?”烷自言自語著,甚是歡快。


    而就在他屁股底下的安諧兒,隻是抽了抽嘴角。


    他……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要知道,現在的她的弟子,可都是一些爛泥,爛泥,是不可能扶的上牆的。唉,都怪那個黎司,發神經,不好好培養那些爛泥弟子,反而還逼走了許多天賦很高實力很強的弟子。不過……安諧兒承認,這倒是給她對他下手給減輕了負擔。


    頭頂上的烷還在那裏自以為是地說著將來他要怎樣怎樣將嘩諧宮給猛升實力,而安諧兒卻沒有心思再去聽了。


    她在策劃,如何能悄無聲息,一點也不驚動他人地殺了烷。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烷,這可是你自己栽在我的手裏的。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隔牆,有耳?


    花香飄逸的禦花園裏,於琉漣麵帶微笑,緩緩邁動著步子。


    原來,夜晚,如此之美。


    春天的夜晚,湖麵就像銀河一般,微風吹過,泛起一絲絲波瀾,帶著點月光,又交織著星光,仿佛在湖麵譜寫出一曲鳳求凰。


    “唉……鳳求凰嗎?”


    她輕聲笑起來。淚水卻在恍惚間盈滿眼眶。


    “鳳求凰,好一個鳳求凰。為何,一定要是鳳求凰?是誰作的這首詞?是誰?是誰?為什麽就沒有人敢大膽,作一曲凰求鳳?”


    她停下腳步,低垂著頭,掩去眼中的失落和憤恨。


    涼風吹起,她緩緩地開口。


    無意見鳳兮,歎之美妙。


    見鳳不理兮,求之厚臉。


    凰飛翱翔兮,四海求鳳。


    如能相見兮,淚流淋涕。


    撫琴自語兮,酒入愁腸。


    醉後無奈兮,鳳已迴巢。


    凰自愁苦兮,奈何遠眺。


    終是不得兮,如何走罷。


    凰兮,凰兮,終不得鳳。


    鳳兮,鳳兮,巢中撫淚。


    如何?如何?歎那今朝。


    她作曲完畢,歎了口氣。剛想迴落葉殿休息,忽然聽見有輕微的抽泣聲。她疑惑地挑了挑眉,道:“誰在此地?”


    卻是無人迴答。


    她更是奇怪,悄悄地往聲源處走去。卻隻聽唿嘯聲從耳邊吹過,待她撥開樹枝之時,哪裏還有什麽哭泣聲?哪裏還有什麽人影?


    “奇怪……我明明聽到了聲音,為何會沒人?難道是武功高手?”於琉漣抿唇,垂眸沉思。夜裏皇宮裏會來武功高手?不妙,不妙啊。她微微皺眉,在思考明日要不要將此不妙之事告訴皇上。


    可是,她又怎知,她此時口中說的不妙之人,就是那個人?


    可是,她又怎知,如果明天她去金鈦殿請奏,隻會傷滿天?


    “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是無法了吧。”在她走了之後,一個人忽然從樹上一躍而下,表情甚是悲戚。


    試問,那是誰?


    除了安予明,還有誰呢。


    安予明看著於琉漣遠去的方向,眼神迷離,眸間隱隱有淚珠閃爍。


    為什麽他與琉漣之間總是有這麽深的誤會呢?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這個世間,琉漣會不會為了他而傷心?會不會呢?


    他想,終究還是不會吧。


    “琉漣,我什麽時候才能真真正正地站在你麵前,真真正正地開口,對你說:‘我愛你,琉漣’呢?”


    這一段話,安予明隻是在心裏默默地說完,便轉身飛走。可惜,他並沒有發現,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有一個黑影出現在了於琉漣方才轉彎消失的地方。


    “……你我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我聽到了你的抽泣聲,你為何不願意出來見我?你為何要從我身邊擦身而過,然後躲在大樹之上,任由我傷透心?我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如此殘忍的你?什麽叫‘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是無法了吧?’你告訴我,你說的這句話,是何意,是何意!”


    於琉漣哭著大喊,無奈,凰已遠去,又怎麽能聽得見峰悲哀傷痛的鳴叫?


    於琉漣眼神略帶恨意地看著前方,最終也隻是憤怒地拂袖而去。


    落葉殿內,淒淒葉零,無人無影。


    “諧兒,諧兒,你在哪裏?怎麽了,怎麽不願意出來見姐姐?姐姐做錯了什麽事嗎?出來好不好,姐姐認錯,姐姐認錯可好?”於琉漣焦急得已經有些口不擇言了。


    也不怪她,她出去時是以為安諧兒已經睡下了所以沒亮燈的,可是,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為什麽待她迴來時,輕輕推開安諧兒的房門時,裏麵,卻空無一人!


    “諧兒,你到底在哪裏……出來,出來好不好……不要嚇姐姐……求求你了……老天爺,你是怎麽迴事,為什麽總是要這麽折磨我?皇上不願相信我,難道現在諧兒也要離我而去?”


    她仰天大哭,哭聲何其淒厲,那是什麽聲音?那是鳳的淒鳴!


    “諧兒,諧兒,諧兒,諧兒……”


    她一遍遍地唿喊著安諧兒的名字。可是,老天終遂人意,一直到她眼睛哭腫,一直到她喉嚨喊啞,她口中的那個孩子也未出現。


    而在安諧兒悄聲迴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場景。


    於琉漣倒在地上,臉上爬滿了淚痕,頭發散亂,眼睛下有些紅腫。


    “姐姐!”


    安諧兒奔上前,憐惜地抱起於琉漣,滿臉的驚恐。“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有事,你曾經對我說,我有事了你就不會繼續活下去,你有事了,我也未必會活下去呀……”


    說著說著,她低垂了頭,將接下來的話全咽進心裏。


    隔牆有耳,她可不能像烷一樣愚蠢,讓別人抓到了把柄。


    “是諧兒嗎?”夢中,於琉漣感覺自己似乎被別人抱起來了,睫毛動了動,輕聲道。安諧兒手一顫,差點沒抓穩讓於琉漣掉了下去。她望著於琉漣,歎了口氣,道:“姐姐,是我。”


    “諧兒,你去哪裏了……”於琉漣隻是在夢中喃喃,並沒有蘇醒。安諧兒唿了口氣,一邊抱著她往房間走去,一邊應付她的話:“我啊?我隻是去個如廁,誰知道一迴來你就成這樣了,真是的,我不會怎麽樣的啦,盡瞎操心。”


    於琉漣苦笑了幾聲,便沒有再說話。安諧兒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自顧自將之放到床上,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自己卷了個被子跑到庭院中去睡覺去了。


    好吧,她承認,她那不是去睡覺,她那是去找烷……


    “烷,你給我出來,躲躲藏藏的算什麽好漢!”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好漢了,說這話對我半分用都沒有。話說,我還真沒猜錯,你就是……安諧兒,對吧。”烷隱在黑暗之中,陰冷地說道。


    安諧兒先是身體一震,之後便大笑三聲摘了麵紗:“嗬,既然已經認出我了,那我也就不戴這鬼東西了!烷,你確定,你在知道且在我麵前說出了我的真實身份之後,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安諧兒說著,手中便已夾了五根繡花針。


    烷咬牙,他根本確定不了這件事好嗎!他是在賭,賭他可以殺了安諧兒,且又可以全身而退。如果賭贏了,那他自然高興得很;如果賭輸了,他就自認倒黴,盡量讓自己留一條命!


    安諧兒舔了舔嘴唇,眼中漸漸地來了身為捕獵者的興奮。


    是的,捕獵者。她是捕獵者,所以,在她眼中,烷就是個獵物,僅僅,隻是個獵物。


    “烷,準備好,我可是要來了。”安諧兒冷冷地說完,眼神便落在了烷的右手上,盯得烷頭皮發麻。


    烷往後退了一步,他總是覺得眼前這小姑娘根本不可怕,但是到了現在,他才覺得,麵前這姑娘奇怪得很!明明是公主,卻可以在外當宮主;明明才十歲,卻可以有那麽冷漠的神情。


    安諧兒看出了他在想什麽,冷笑一聲,使出鬼影迷蹤步閃到烷的身後,五根繡花針齊齊出現,正要紮到烷的脖頸之瞬間,烷卻彎腰躲開了來!


    “該死!”安諧兒低咒一聲,卻見一道銀光飛來,她眼神一凝,腦袋往左一偏,險險地躲過了烷的軟劍,然後在地上打了個滾,在一瞬間遠離持劍的烷!


    “烷,你難道不覺得,你一個比我大好多歲的成年男人拿著劍來砍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很無恥嗎?”安諧兒動了動筋骨,故意偏離話題,同時尋找烷的破綻。


    烷笑了,那笑容看在安諧兒的眼裏一點也不好看,他說道:“你呢?你不是還在袖中藏了繡花針嗎?難道你就不無恥嗎?”


    “切,可是我比你小!”安諧兒談話間已經找到了烷的破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大聲道。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比我小又如何,我提這意見的時候你不是同意了嗎!既然如此,你就應該好好跟我比一場,放寬心跟我比一場!”烷是真的沒有發現安諧兒的意圖,急道。


    安諧兒暗道了一聲“蠢蛋”,就閃到了烷的身後,欲用繡花針刺他的腰間,他卻一點也不緊張,孩子是緩緩地說道:“親愛的前宮主,難道你不知道,有些招數用過一次就不能再用了嗎?我早就提高警惕了!”他一拳將安諧兒打飛,笑道。


    安諧兒落到不遠處,擦了擦帶血的嘴角,輕笑一聲,這才有意思!


    現在,她要真的進入完全興奮狀態了。安諧兒笑出了聲,烷,你可要好好展現出你的“強大”!


    “烷,接招。”她軟軟地說著,一個小拳頭便向烷飛去。烷輕鬆地伸出手擋下,另一隻手持劍,與安諧兒的繡花針過招。


    忽然,狂風吹起,安諧兒擔心起於琉漣會不會受涼,結果,這一擔心,就分了神,被烷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道:天助我也!便將她一把推開,手中的劍在她的腰間一劃而過。


    “啊——”安諧兒吃痛,“咚”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恨恨地看著烷,嘴中有紅色的液體緩緩流下。


    “我心仁慈,不想殺你,你就好好地呆在這養傷吧。”烷丟下一句,便匆匆離去。


    烷是想去嘩諧宮,指揮那些嘩諧宮弟子,讓他們服從於他,那他成為宮主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然,他不知道,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做的上宮主了。


    更夜,露珠在不知不覺中形成於樹葉之上,然後隨著樹葉往下滑,“啪嗒”一聲,落到地麵上,粉身碎骨。


    夜風劃過安諧兒的臉頰,吹起她耳邊的鬢發。


    烏雲散去,月亮便出來了。月亮一出來,月光便徐徐灑下,灑到落葉殿,灑到那個處於角落裏的庭院裏,灑到庭院裏的一棵大樹下,灑到大樹下的安諧兒的臉上。


    安諧兒眼神明亮,看起來根本不像受了重傷之人。


    “嗬嗬……”詭異的笑聲響在庭院中,聽起來空靈且又淒厲。


    安諧兒站起身來,目光陰沉,披頭散發,臉色蒼白,遠遠看去,活像一隻從井裏爬出的惡鬼。


    她顫顫巍巍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舔著唇邊和唇瓣上的紅色液體。


    “烷……”她緩緩、緩緩地叫著那個在她心中該死的人的名字。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望向那點點的繁星,忽然一笑,道:“天上的星星真多,過會兒,又要多一顆了呢。”


    說著,她已經舔完了那些紅色液體。她笑著,對前方的樹木們說:“你們來猜猜,我嘴角邊上的,是草莓醬,還是番茄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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