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彩來了,方凱自然要見,而且還不能怠慢,因為鄭家相比方凱的計劃來說確實是個重要的人,甚至遠比這個時候給他提供幫助的荷蘭人重要得多。


    和荷蘭人隻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中國人有句老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荷蘭人看重的隻是銀子而已,而不是別的,相比較荷蘭人,雖然鄭家是以海盜起家,遠比方凱這個‘偽海寇’還要無信,可畢竟鄭家是大明人,所以鄭彩的到來既然是善意的,那麽方凱就要表示看重,同時也要給予最大的禮待。


    可最後鄭彩得到的邀請卻是,他要隨軍出征……


    鄭彩不是不滿,而是相當的不滿,甚至想一走了之,堂堂鄭家雖說不能左右朝政,可那也是一方大豪,在兩廣、福建算不上說一不二,可不管是官麵上還是私底下,沒人能不給鄭家麵子,也更沒人敢於在鄭家麵前耀武揚威。


    方某人的善意邀請在鄭家人看來無疑就是炫耀武力,而選擇的更是這個敏感時期,鄭家好死不死隻是派了一個小輩而已,偏偏到了地方你做大了,拿下女真人的城的,就能給鄭家擺臉色了?


    鄭彩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他給鄭家迴的信也這麽說了,方凱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好意被誤會了,他甚至親自上門邀請鄭彩隨軍出征。


    “這……鄭某身體不適,不能多加勞頓,怕是不能成行。”鄭彩摸著頭上的汗,他本身是直接拒絕了事,鄭家的觸手雖然伸不到遼東,可這點臉麵還是要的,鄭彩本以為他果斷拒絕自然就沒事了,哪想到這竟然被人欺上門來,想到這裏,鄭彩不僅臉色難看起來,但人在屋簷下,這次是鄭家出使,怎麽說都不能首先發難。


    本以為隻是一股趁著鄭家招安剛冒出來的海寇,如今都打到了遼東來,可就是連鄭家都不敢的,鄭彩自然也就不敢過於放肆。


    “自然用不著多加勞頓,隻是出城一趟而已。”方凱無所謂的道,他倒是好客,渾然不將人家的臉色放在心上,毫無所覺。


    “這……這……”鄭彩剛剛拒絕本就是勉強,如今更是無話可說,人在屋簷下,自然是任人欺的了。


    “方將軍,莫要欺人太甚了。”鄭彩哪還憋得住,不禁怒從心裏來,鄭家哪有如此被人欺淩的時候,這若是還以禮為先,怕是鄭芝龍都要從福建趕了來罵上自己一頓。


    “此話怎講?”這下輪到方凱奇怪了,要說邀請鄭彩隨軍出征純粹是他一個人的主意,並未經過眾人的商討,也就是說,沒人告訴他怎麽幹不合適!


    等到鄭彩一說,方凱才恍然大悟,立馬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誤會了,誤會了,隻是我這陣子忙碌,怕輕慢了鄭家的使者,這才幹脆請了隨行相商。”


    鄭彩雖然半信半疑,可眼看方凱的表情並似做偽,這才信了七八分,隨機勉強的道:“竟然是如此這般,鄭某倒是可以一去。”


    方凱能說通了鄭彩自然是好事,說不通那也沒了辦法,總不能綁了鄭彩隨軍不成?怎麽說鄭彩都是鄭家的人,對方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別看鄭家的勢力隻限於福建、廣州等地,可大明的整個南方,鄭家都是數一數二的大族,他方凱暫時還得罪不起。


    同樣的,鄭家也得罪不起已經崛起的方凱,至少鄭家的手伸不到遼東,也不敢去打遼東的主意!


    所以鄭彩才會在這件事上處處忍讓,也幸好出使的是鄭彩,鄭彩是鄭芝龍之侄,比起一眾鄭家老人有智計的多,若是鄭家的旁人,以多年老海寇養成的火爆脾氣,怕是早拂袖而去了。


    但好在鄭彩也明白他的地位還沒那麽高大,說到底鄭家是鄭家,他鄭彩,他也隻是個鄭家人而已,這個身份不僅僅帶來的是方便。


    至於鄭彩這次來的目的,除了因為上次方凱的相邀之外,還有的原因就是鄭家的目的,鄭彩是前來摸摸底的,


    鄭家一直走的都是南洋的路線,要麽就是和那些紅夷打交道,反倒是大明的北方要少關注的多,一來是因為鄭家的老本是在南邊,二來也是因為北邊可不是鄭家能插得進去的。


    大明,女真人,鄭家不管怎麽說都是大明的臣子,鄭芝龍也算是大明的忠臣良將了,這兩大勢力博弈,哪是他一個小小鄭家能插手的了?


    所以鄭家才會竭盡全力的找外援,上次這隻從北邊的船隊可是一下子出動了三十四艘大船,雖然比起鄭家是差了不少,可沒人會把底牌都掀出來不是?


    所以才有了這趟的鄭彩受邀遠走耽羅島,看看這麽個剛剛冒出來的勢力到底到了什麽程度。


    如今看來雖然已經出了鄭家的意料,也包括鄭彩的意料,誰都不會想到的是這些人已經能和後金作戰,甚至還連續攻下了後金的數座城池,讓女真人措手不及。


    大明都做不到的事,鄭家自然也做不到!所以鄭彩才會對方凱一忍再忍,鄭家雖然不怕得罪人,可也不願意得罪勢力過大的,到時候給鄭家帶來滅頂之災可就不是說說而已了。


    鄭彩答應去了自然是一切順利,方凱也好在沒有好心辦了壞事了,而且這趟出城確實沒什麽太過於擔心的,豪格和嶽托都已經沒實力拿下金州城,隻能靠著些殘兵敗將忍辱偷生,與其說方凱出城是為了豪格和嶽托,還不如說方凱純粹就是痛打落水狗去的,豪格和嶽托還在其次,這兩人裏不管是誰都不能死,要不然光是皇太極和代善就足夠讓根基未穩的方凱吃上一壺了。


    說到底方凱雖然動員了不少青壯修繕金州、複州二城,可正如皇太極所言,世上本就無攻不下的堅城。


    大明的在關外的堡壘無數,還不是逐一陷落,這就是女真人的實力,更別說金州、複州雖然經過了修繕,但也僅僅是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修修補補,無奈時間太短,根本算不上天下有數的堅城。


    當然,這還有方凱的功勞,用水泥築城遠比石頭築城方便得多,又有孫元化調度,這才能使得短短的一個月,就是一座堅城豎立在濟爾哈朗和代善等人眼前。


    這個速度堪稱神速,也遠遠出乎濟爾哈朗等人的意外,雖然女真人有近四萬大軍,可強攻複州城顯然並不妥當,城內兵馬火器犀利,濟爾哈朗是沒見過,但代善是很清楚的,再加上一幫子漢將言之鑿鑿,而且兩紅旗折損的十幾個牛錄可是實打實的,後金國自開國來就沒有過這麽慘的戰損,濟爾哈朗就算不信,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再拿八旗子弟去證實一下。


    可這不代表濟爾哈朗不打算拿下複州城了,濟爾哈朗比任何人都急著拿下複州城,原因是因為代善,代善和嶽托都算得上濟爾哈朗的盟友,如今代善不但在蓋州城下戰敗,還折損了十幾個牛錄,這也使得大金國的朝堂上已經開始不平衡了。


    雖然說皇太極讓各旗都出了三三倆倆的牛錄補充兩紅旗的折損,可各旗旗主都不是傻子,除了他濟爾哈朗自己老老實實的拿出了三個牛錄,也就剩皇太極從正黃旗和鑲黃旗裏各拿出兩個,算是補充了兩紅旗七個牛錄的人丁,至於其餘各旗,多爾袞和阿濟格都是能拖就拖,一個牛錄都沒送了來,最後代善到手的隻有七個牛錄,兩千出頭的人丁,還大多是各旗裏的老弱,隻有濟爾哈朗拿出的三個牛錄還像個樣子,可如今鑲藍旗本來就和兩紅旗在一處,這拆東牆補西牆,兵力根本沒什麽補充,所以代善的兩紅旗也遠遠沒達到一開始25個牛錄,七千五百八旗兵的人數,隻有20個牛錄,旗丁也剛好蠻六千人。


    這一來二去,兩紅旗就成了八旗中墊底的兩個旗,雖然本來也差不多,可當初還有鑲藍旗頂著,33個牛錄,除了正黃旗和多爾袞所在的旗外就是八旗中最大的旗了,


    如今抽調了三個牛錄,也就是說,鑲藍旗加上兩紅旗的實力一下子折損了近兩千。


    所以包括濟爾哈朗在內,所有人都想著將功贖罪,除了自身的原因外,還有被困的豪格和嶽托,一個可稱得上的是大金國的‘太子’,另一個也是女真人裏的新的統帥。


    在公在私,濟爾哈朗都要拿下了複州城,並且還必須在短時間內。


    要不然指不定豪格和嶽托得被困死在旅順,但中間隔著的兩座堅城,短時間內濟爾哈朗也是一籌莫展。


    若是以兵家常識來看,金、複州兩城的兵馬根本就是孤軍,除了死守別無它法,濟爾哈朗可不認為自己會再給對方出城的機會,到時候如果四萬女真大軍還打不過出城野戰的一萬守城兵馬,濟爾哈朗非得一頭撞死在城門下不可,所以他也料定了複州不敢主動出城。


    事實上方凱確實不敢主動出城,他也不打算主動出城,上一次在蓋州一戰雖然是臨時起意,可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那一戰中雖說是敵眾我寡,可代善已經攻城月餘無果,氣力已衰,至於守城的方凱則是士氣和自信都得到充分體現,再加上背水一戰以及複仇的情緒所在,這才能打了個代善一個措手不及,使得雙方的戰損不成比例。


    可這不代表女真人就真的衰弱了,也不代表耽羅府兵馬也真的能各個以一敵二,若論單兵能力,三個耽羅府兵卒也未必打得過女真鐵騎,這是事實,至於單兵實力強大的板甲騎兵,那也隻是花架子而已,拿來衝鋒還可以,若是和女真八旗真刀實槍的幹,女真人的‘偽’重騎也足夠用數量彌補劣勢,慢慢的將隻有六百人的板甲重騎吃個一幹二淨。


    在濟爾哈朗看來的孤軍,卻是靠著海路不停的補充兵丁和戰略物資,而缺乏水師的女真人根本連阻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遠遠看著,一無所獲。


    女真人的水師是在入關之後才形成規模,大多是以繳獲明軍船隻為來源,可這個時候的女真人根本沒有那麽多的船隻,別說水師,就是舢板船都沒幾艘,雖說通古拉斯人曆代都是以捕魚為生,可這不代表他們會造船,所以濟爾哈朗在征召一番船隻後,除了弄到了幾十艘漁船外別無所獲,這些漁船還大部分都是漢人漁民的家當,女真人早把捕魚這個傳統扔迴了他們的老家通古拉斯!


    僅僅靠著這幾十艘漁船,濟爾哈朗還是組織了一次襲擊,趁著夜色,每艘漁船都擠著十個人,其中三分之二是漢人,剩下的則是八旗士卒,這是因為大多數八旗兵都不善於水戰,而大多數漢人至少比兩紅旗和鑲藍旗都要好一些,他們至少在漁船上站得穩!


    所以這才有了這次漢人占據主力的夜襲,夜襲的主要目的則是奪船,五六十艘漁船載著四百人的漢軍和女真人也確實在一開始達到了目的,守在城中的趙孟根本想都沒想女真人會趁機奪船,而且還是用的小船。


    所以複州水城的城門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攻破,如果女真人有更多的漁船,他們甚至可以讓所有人攻入水城,然後和城外的大軍裏應外合的拿下複州城。


    在水城城門被攻破之後,一直待在水城的耿仲明總算迴過神來,可此時衝進水城的女真人已經有了三百餘人,雖然漢軍要占大部分,可這些人趁著夜色,還是讓複州水城裏亂上了兩個多時辰,直到淩晨才將進了城的後金兵馬斬殺殆盡,而沒有讓事態擴大。


    於此同時濟爾哈朗也組織了兵馬強行攻打了複州城,複州城中的趙孟顯然是知道了複州水城的消息,一時間城中人人自危,而濟爾哈朗確實是打算起到這樣的效果,然後趁機拿下複州城。


    可這一夜終究還是殺了個你來我往,濟爾哈朗沒拿下複州城,隻是連續兩次殺上了城頭又被趕了下來,折損了幾百兵馬,看上去微不足道,即使算上夜襲複州水城的四百人,濟爾哈朗折損的兵馬也不足千人,還大部分是漢軍,雖然沒達到最後的目的,但也是雖敗猶榮。


    可趙孟卻不輕鬆,雖然他把濟爾哈朗趕了迴去,可複州水城的混亂顯然是打亂了趙孟的部署,城中的左右二軍的兩個團又都是新丁,如果還有一個團和女真人戰過一場,說不定此時的複州城已經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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