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不同於代善,濟爾哈朗與漢軍諸將一向友善,濟爾哈朗的身份又是和碩貝勒,平日在皇太極麵前也比代善說的上話,所以這些女真漢軍倒也不敢有心敷衍,試探一下倒也無妨。


    幾次也隻丟下不到一千具屍體,一眾漢軍諸將還算承受得起。


    女真大軍在圍城數日後,反倒出乎意料的撤軍迴了蓋州,這下不但是耽羅府兵卒丈二摸不著頭腦,就連方凱都搞不懂,濟爾哈朗到底的打得什麽主意。


    雖然耽羅府的探子算是無孔不入,沈陽城裏更是有不少安排在那的探子,但也依舊沒打聽出什麽消息來。


    隻是當夜皇太極給濟爾哈朗下了道旨意,然後濟爾哈朗就退了兵,僅此而已。


    雖然沒打聽出什麽與自己相關的消息,倒是另一個消息打聽到了。


    皇太極改沈陽為盛京,與大明的北京照相唿應,入關奪取大明政權的野心昭然若示,皇太極不在滿足於作為一個汗王了,他想做皇帝,而改沈陽為盛京正是為登基稱帝做準備。


    到了崇德元年,皇太極才會正式稱帝改國號為後世的‘大清’,至於為什麽這個時候濟爾哈朗撤軍,看上去卻和皇太極改了沈陽為盛京毫無關係。


    可方凱還是看出了點端倪,他皇太極想做‘仁皇’,自然就不能對海寇打殺,雖然代善丟了兩紅旗的十個牛錄,可皇太極還是想先禮後兵。


    八月底一封勸降信被城外的女真兵馬射了進來,裏麵的內容也是老一套,也證實了方凱的猜測,皇太極是想先禮後兵了。


    封王,領本部兵馬。


    如果要真是一般海寇,看到那封王二字怕就要頭暈目眩了,自有史以來,誰能以異性稱王,雖然這個王隻是個異族封的,可那也是異姓王啊。


    方凱信,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要是自己真跑去投奔皇太極,順帶還帶著數萬兵馬,恐怕別說封王,除了女真人的和碩貝勒不能封,怕是皇太極能封什麽就封什麽。


    可方凱不會去投奔皇太極,也從來沒有這個打算,所以濟爾哈朗的書信被方凱撕了扔迴火堆裏外什麽用處都沒有。


    可到了第二天,方凱的手上又多了幾份勸降書,方凱翻開一看,不禁兩眼一翻,皇太極還真的下得了本錢,照例是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封王,尚可喜、尚可義封侯,其他一眾複州城裏的人一個沒漏,都有封賞,尚可喜這次沒封上王是因為尚可喜並沒有主動歸順過後金,而是作為他方凱的部署。


    皇太極下得了本錢,方凱也不能不給麵子,反正扯皮誰都會,方凱讓李越寫了封不明不白的書信給迴射了迴去。


    濟爾哈朗是女真人,代善也是,至於其他漢軍諸將更是對這些雲裏霧裏的看個不明白,最後隻得將書信送到了盛京。


    最後傳到了皇太極的手上,皇太極雖然精通漢文,可對於這種文書那也是看不明白,最後隻能叫來了範文程和寧完我兩個謀士。


    李越用的駢文,濟爾哈朗和代善自然看不懂,相比之下對於範文程、寧完我就不會是個難題,駢文本就是通常用的文體,對於讀書人來說並不是難得一見,而李越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首辭藻華麗的駢文,在範文程和寧完我麵前更是不值一提。


    “汗王,這叫駢文,為明一代已經絕響的文風,是為六朝的所盛行。”範文程拿起濟爾哈朗遣人送來的書信,自然要費力解釋道。


    “漢人的東西還真是繁雜。”皇太極拿起書信,問道:“範先生可知道此信其中都說了些什麽,非要這般寫法。”


    “什麽都沒寫。”範文程苦笑的搖搖頭,想來這次汗王是被這授意寫信的人給耍了,這又如何說得出口?


    隻得示意寧完我接口,這事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擔待著,要說招降,可還有寧完我你的份。


    “汗王,這些個海寇不知好歹,辜負聖意。”寧完我趕緊跳了出來,要說這駢文裏,還真什麽都沒有,除了推脫就是推脫。


    “此文實在空泛的很,實無它意。”寧完我又解釋了一聲,他是不得不幫著範文程出來解圍。


    實在當初派人去招降,他可是比範文程還要讚同,寧完我本是想救下那個出使耽羅島的門生,如今看來也是白忙了一番。


    “竟然是這樣。”皇太極皺起眉頭,拿過範文程手中的書信,接著道:“範先生,不知你以為這些海寇打得什麽主意,還要與我大金國為敵麽?”


    “怕是如此。”範文程搖了搖頭,道:“這封信裏正如寧大學士所言,隻是些辭藻華麗,卻都是些空話。”


    “既然如此,濟爾哈朗可說過他幾日能拿下複州。”皇太極接著問道。


    “濟爾哈朗貝勒信中道複州城已經被加固,兩紅旗和鑲藍旗又不善攻城,僅憑著萬餘漢軍怕是有些難。”範文程拿過另一封濟爾哈朗的書信,上麵言辭恭謹,說的卻是些不好的事。


    “濟爾哈朗真這麽說?”皇太極不由將眉頭皺成幾疊,隨後又鬆了下來:“若是濟爾哈朗都這麽說,想來那複州城是真難攻的下了。”


    “汗王說的正是。”範文程行了個禮,道:“如今尚不知道這些海寇的來曆,汗王並不用急著用兵。”


    “嗯,也好,也讓各旗子弟休息一番。”皇太極笑了笑,道:“不管這些海寇從哪來的,把他們打迴去就是,就算他把複州修的再是固若金湯那又如何,大明又不是沒有堅城可守,還不是都被我大金給奪了去。”


    “汗王說的是。”範文程也笑著應道,和寧完我一起奉承了幾句。


    皇太極雖然是一代聖主,可畢竟也是常人,自然也喜歡聽好話,但卻並未放在心上,而是笑著道:“範先生,寧先生,你等二人如此誇讚本王,本王焉能受得起。”


    “汗王嚴重了。”範文程和寧完我對視了一眼,齊聲道。


    “嗯,就麻煩範先生和寧先生打聽這些海寇的消息了,與此事相關諸事皆可自作決定,若是麻煩到各個貝勒了,前來告知本王就是。”


    “諾。”範文程和寧完我應聲,自是告辭退下,有了皇太極這句話,除非有了麻煩到諸位貝勒的事,範文程和寧完我都能獨自做主,也算是莫大的信任了。


    方凱讓李越寫了封信迴射迴去,本就是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拖了大半個月,濟爾哈朗的大軍還是待在蓋州城沒動,方凱也就放了心,看樣子不但是皇太極沒打算倉促間攻城,就連濟爾哈朗也沒那麽打算一鼓作氣拿下複州城。


    濟爾哈朗不打算強攻,女真漢軍們自然也不會強出頭,蓋州城的難攻他們可都是知道的,那可是隻見自己損兵折將,城裏的人安然如山的份。


    複州雖然不是蓋州,可看樣子,怕是比蓋州城還要難攻得多,更別提那些快射的鳥銃,士卒們一窩蜂衝上去那可都是被打成篩子,要是挨著了,也都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複州城經過了擴建,如今與新建的複州水城連成一片,方凱這邊增兵容易,甚至比女真人還要簡單些,隻要耽羅島上有兵馬,直接海運過來就是,再簡單不過,所以隻要複州不是丟的太快,方凱倒也不擔心有個什麽閃失。


    既然複州暫時無憂,方凱也就不困在複州一地,在安置好末露後,方凱去了一趟金州。


    從五月份方凱攻破了金州城,到如今劉四已經守了金州城接近三個月,被困著的豪格和嶽托懷柔的、威懾的、甚至連恐嚇的信都射進過金州城裏,這些信自然沒人會特地送給遠在複州的方凱看,可這次方凱到了金州,劉四第一時就將這些不倫不類的‘勸降書’送到了方凱的案前。


    勸降書裏什麽都有,可也大多是諸如若是放行,自當有大禮奉上之類,若是劉四真放了行,恐怕豪格和嶽托還真不會爽約,實在是這個時候的女真人正在吸納各個能用的勢力,至於銀錢雖然不多,可拿來賞賜的稀罕東西卻是不少,大多是女真人入關後奪了來,眼見一時用不著,幹脆就當做賞格給賜了下去。


    劉四自然不吃這一套,至於將這些‘勸降信’送來的緣由,則是一種不自覺的表示忠心的行為,這和尚可喜、尚可義、耿仲明等人上交勸降信不同,劉四完全是不屑於隱瞞,而不是尚可喜、耿仲明等人那般害怕被發現後責罰。


    “給豪格和嶽托射迴一封信去,就說皇太極已死,如今關外已被拿下了七七八八,讓他們好不討饒。”方凱隨口應道。


    空口說白話誰都會,這封勸降信興許連豪格都不會信,可那些普通女真士兵的士氣還是要下降很多,聽劉四說現如今的豪格和嶽托都是靠著捕魚來養活自己,倒是讓方凱有了幾分一觀的興趣。


    看從這個時代起開始稱霸,一直持續了幾百年的女真人捕魚那是什麽樣子?至少方凱心裏很舒坦,這不是虛榮心,而是一種說不上來,但毫無疑問,豪格和嶽托的這種不得不喂飽肚子所采取的方法讓金州城上上下下兵卒信心滿滿。


    女真人又怎麽了?不是一樣要吃飯?一樣被困住了就得束手無策!


    豪格和嶽托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示弱都會讓金州城裏的大明人開始瓦解對女真人的恐懼,直至所有漢人步卒可以毫無心裏壓力對他們揮舞起刀槍。


    而這個時候,豪格和嶽托已經看到了方凱讓人帶來的迴信,然後豪格暴跳如雷,在拿著馬刀一陣瘋砍後才在嶽托的勸說下止了住。


    “漢人欺人太甚。”信裏自稱漢人,豪格自然也以這個做稱唿,這個漢自然不是女真漢軍的那個漢,而是‘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裏的那個漢。


    “如今濟爾哈朗和代善拿不下複州,汗王也是無可奈何,汗王讓我們自尋方法,來日再點起兵馬伺機拿下金州,再與濟爾哈朗裏應外合拿下複州。”


    嶽托也苦著臉,實在是此事說的容易做起來的卻是極難,哪有這般可能?


    這三個月,自己這些人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夜襲,甚至是冒著危險讓正黃旗的騎兵充作步卒攻城,可除了丟了一地屍體外,連金州的城牆都未摸得上過。


    現如今,當初十個牛錄的正黃旗隻剩下不足兩千人,六個多牛錄,這些折損的人丁,有些是攻城所折損,但大多數卻是被瘟疫所致。


    軍中如今已經開始流行瘟疫,若不是女真人久在塞外,自有對付瘟疫的方法,恐怕現如今自己和豪格也免不了身死的下場。


    嶽托和豪格雖然不知道瘟疫是因為那些未掩埋的女真漢軍屍體所致,可族中的薩滿巫師有了經驗,知道是一些汙穢所致,嶽托和豪格隻得把這些屍體給焚燒掩埋,這才使得一眾女真兵卒隻染病百餘人,才讓這次險些造成這三千大軍全軍覆沒的瘟疫被遏製住,可一眾女真兵馬卻是連平時戰力的一半都不到,衰弱至極,此時隻要城中出動一千兵馬,恐怕嶽托和豪格就再撐不下去。


    方凱到了金州城,城外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若是他知道自己錯過了如此戰機,怕是也要懊惱幾分,可總歸方凱也不想這麽早拿下豪格和嶽托,若不然皇太極雷霆一怒,到時候就算他方凱想留住金州和複州二城那都難得很。


    這兩座城雖說如今比往日加固了很多,但也僅僅限於加固而不是從建,若是皇太極為了替兒子報仇,一口氣出動五、六萬兵馬。不顧折損,恐怕隻要丟上了一兩萬人,金州和複州就隻有丟了的份,至於方凱他本身,也隻得迴了耽羅島繼續做他偏安的島主了。


    可前腳到了金州,後腳就有人從耽羅島找上門來,這個人姓鄭,名彩,正如他的姓,是福建鄭家來人,先是摸到了山東孟千處,最後孟千隻得把他送到耽羅島來,留在耽羅島上的孫元化不敢怠慢,畢竟此時的鄭家稱得上方凱在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頗為重要,南洋之事都要鄭家一力配合才行,所以孫元化幹脆將鄭彩送到了複州,而方凱前腳到了金州城,鄭彩也被留在複州的耿仲明給送到金州。


    也就是說,鄭家使者這次轉了三、四個圈,這才找到了要找的人,所以理所當然的,鄭彩窩火的很,這若不是作為出使的使者,首先要知禮,眼下這隻上次驚鴻一現的海寇更是連北方女真人的地盤都敢搶,恐怕實力不小,恐怕以鄭家的跋扈,鄭彩早已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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