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開場還有幾分鍾時間,與會記者相繼入場,黎昕同溫世堯站在舞台一側,和主持人對著流程。


    掐著時間點兒似的,廳內突然起了一陣騷亂。


    手機震動聲和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交織在一起,嘈雜又混亂。


    黎昕困惑地迴頭看了眼,發現台下的人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去,她蹙了蹙眉心,剛下車時的那股子心慌重新升騰起來。


    另一頭,周鐸步伐慌亂地進廳,小跑過來,將手機遞到溫世堯眼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板,出,出事了……”


    黎昕湊過去瞧了眼,果不其然在網頁上發現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一段視頻,不過溫世堯沒點開看。


    不得不說,現在的新聞標題都寫得很質樸,“女星黎昕慘淡家庭背景遭曝光”,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將文本內容平靜闡述出來。


    她淺淺舒了口氣,沒有過多的感受,隻有那股虛無縹緲的心慌像是落地生根般,讓她漸漸安定下來。


    看完整段新聞,溫世堯臉上已是陰雲密布,將手機遞迴給周鐸,沉著嗓子問,“來源是什麽?”


    “是一個自媒體團隊,不過……”周鐸頓了頓,餘光下意識撇向黎昕,四目相對後又快速跳開,“看內容,是昕姐家人提供的。”


    台下的混亂險些淹沒他的聲音,黎昕冷眼看著,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像極了很多年前那場晚會,在學校禮堂裏,她也曾這樣站著,充斥著糟粕的生活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自尊被踐踏地落了一地殘骸。


    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她心裏甚至連憤怒都沒有,隻剩身體麻木地站著,在經曆過一陣昏眩後,一聲不吭地向後跌去。


    身邊的人突然晃動,溫世堯嚇了一跳,多虧眼疾手快才將她接住。


    “要不要緊?去醫院看看?”他語氣急切地問,抓著她肩頭的手力氣很大,看著她妝容都掩不住的蒼白臉色,灰眸中的不舍滿的像要溢出來。


    “沒事,沒站穩,”黎昕搖頭,綿軟無力的身子被他的手臂托著,她清清嗓子淡聲問,“又惹麻煩了,怎麽辦?”


    “說了不能穿高跟鞋,”溫世堯說著,又安慰似的露出個輕鬆的笑,“不用怕,有我在。”


    黎昕當然知道這件事並不輕鬆,不止是因為他的笑在目光挪向別處時又毫無痕跡地斂起。


    且不說多次負麵已經讓大眾對於《薛濤傳》的期待值一再下降,收視率無法得到保證,劇的價值自然會大大縮水。


    重要的是,現如今她是溫家的一份子,這種背景上的負麵對家族名望影響極大,牽一發動全身,短期之內,溫家在恐怕都會因此而失盡顏麵。


    “別想太多,沒那麽嚴重,”溫世堯一開口便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似的,他將她從後台通道送往車上,分開之前又再三叮囑,“你先迴去好好休息,這邊不用你管,我處理就行。”


    黎昕一邊麵無表情地點著頭,一邊自行將車門拉上,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會不會給他一種冷漠疏離的錯覺,但是這個時候,在他麵前,她真的沒辦法偽裝出雲淡風輕的模樣來,隻能僵硬地別過頭,出聲讓吳飛開車。


    車子很快上了車道,看著還在公司外頭翹首盼著的記者,她厭煩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原本想闔眸休息會兒,可脫離了最初的麻木,她好像現在才反應過來,腦子裏盡湧進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憤怒和慌亂拉扯著神經,連帶著頭也惴惴疼得厲害,一刻也不得安寧。


    既然平靜不下來,黎昕索性掏出手機來看。


    之前手機調了靜音,這會兒才看見數條未接來電,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一條一條占滿了屏幕。她直接忽略掉,打開新聞頁麵,一眼便找到與自己相關的消息。


    想想也是好笑,以前都是或費盡心思或奉上錢財搏個頭條,現在可好,越想遠離那個圈子越是上趕著被套牢。


    文本內容黎昕剛剛已經略略看過,因此她向下翻了翻,找到了文末貼著的視頻,纖細的指尖點了下播放鍵。


    視頻最初是一段電話錄音,加載完成後,扭捏尖細的嗓音頓時從揚聲器傳出來,“家裏不是做生意破產的,都是她媽作的,最開始賭博賭到家裏一窮二白,後來就卷著剩下那點兒家底跟別人跑了,欠了高利貸又還不上,聽說家裏拆遷,這才找迴來的。”


    “她爸不管,她媽就背地裏找她,不光她媽找,高利貸也找,你知道的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都比較容易搞到錢,她就不知道被哪個搞到懷孕,學也沒得上,她爸一氣之下就走掉了,據說到死都沒原諒她。”


    “後來她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攀上她老公的,一夜成名了哇,一下子就賺好多好多錢,她媽媽把錢還上後也想過做點小生意,不過沒多久就被一小男人給騙光了,這就是你們說的破產咯。你說說,那男的比她女兒大不了幾歲哎,她還想著吃嫩草,真是老不羞哦。”


    “她現在有錢有地位了,肯定看不上自己家了,自己住著豪宅不說,前年好像還在東三環一口氣買了幾套房做投資,據說還有什麽海外投資之類的,可家裏幾口人還擠在二十多年的小破樓裏,出門坐公交坐地鐵,連個代步的車都沒有,更別說連生病都不怎麽敢住院。”


    “她弟弟?哦,也是個小混混,嗑藥進去過幾次,哎這個不要說了,這樣子家庭出來的能有幾個正常的嘛……”


    視頻時長十多分鍾,黎昕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將手機鎖屏後重重扔在身側。


    這嗓音連處理都沒做,她淺顯一聽便知道是出自誰之口。


    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般堵得難受,她很想發火,可顧及著身體,連用力錘一下座椅都不敢,怒火在心裏起起落落灼地難受,頭也跟著脹疼,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些。


    想了想,黎昕又重新拿起手機,將電話撥給蔡玉華,電話撥通好半天,對麵才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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