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離開之後就去取了婚紗,在店裏磨蹭了會兒,出來時遇上晚高峰,走走停停一番折騰,到餐廳時已經過了七點半。


    她到的晚,溫世堯到的更晚,意料之中卻仍讓人不爽。


    他正在參加一場新電影的開幕式,說好一結束就趕過來,不久前又打電話來,說聯合投資人也到場了,客套客套再走,如果不能按時到,讓她先點餐,邊吃邊等。


    這一拖,八點半了人還沒到。


    這是間玫瑰主題餐廳,緊挨著護城河,上下攏共兩層半,院子以及四周的柵欄都被綠色的蔓藤纏滿,沿著河畔還有一片月季花樹,在這個春夏交替的季節,轟轟烈烈開滿了無數的花兒。


    燈光下的玫瑰花影幢幢,清甜的香氣隨著微風飄散到每一個角落,四周空氣都變得甜美起來。


    室內也處處是玫瑰裝飾,各種玫瑰造型的物件兒既裝點了環境,又很好的將桌與桌之間隔斷開,營造出一種開闊且私密的感覺來。


    就是這樣一個浪漫至極的環境,黎昕一個人坐在南向的窗戶前,看著不時依偎著走來走去的男女,形單影隻的,好不可憐。


    溫世堯風風火火趕過來,打一上樓就見她在靠窗的位置上孤零零坐著,被隔斷擋住了大部分身影,隻露出個腦袋,長發束在腦後,背對著樓梯口麵朝著牆,側頭對著窗戶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臉頰邊碎落的發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柔軟不少,不過,主要原因還是她最近發胖的跡象愈發明顯起來,雖看著還是瘦,但相比懷孕之前圓潤了許多,沒了那股淩人的尖銳感。


    她這會兒半低著頭,下巴還隱約折疊出痕跡來。


    當然,這些黎昕暫時還沒有意識到,他也不會自討苦吃和她講,否則一天不知道要被嘮叨多少遍“沒法兒見人了”、“我就是個生孩子的工具”、“死都不會再生第二個”……諸如此類的話,想想還真是頭大。


    溫世堯闊步走過去,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


    感覺到身邊有人,黎昕微微迴頭,斜睨了他一眼,隨即收迴視線,單手撐著下巴繼續看風景,桌上已經沒了熱氣兒的飯菜看起來未動分毫。


    溫世堯湊過去,手習慣性地將人攔腰帶進懷裏,貼著她的耳際,低聲問,“餓沒餓?不是讓你先吃?”


    溫熱的唿吸掃過臉頰,帶著若有似無的酒氣,黎昕聳聳肩,朝著窗邊挪了挪,將兩人間距離拉遠,迴頭不鹹不淡地反問,“我跑這麽老遠來就是為了自己吃?”


    “我錯了我錯了,”溫世堯連連道歉,抄起筷子夾了塊雞肉餅送到她嘴下,連哄帶笑,“快吃點兒,看看,這一天不見瘦了這麽多。”


    黎昕讓他煞有介事的語氣逗得想笑,礙於臉麵,嘴角隻動了動便重新繃起來,順便剜了他一眼,“這都涼了我怎麽吃?”


    “我讓餐廳熱一下,很快就好。”


    溫世堯說著便招手想叫服務生,卻被黎昕一把擋住,他不解地迴頭,看她突然又收起怒氣,咬著唇笑,“不想吃這個了,不如我們去吃麻辣火鍋吧?”


    溫世堯咋舌,“嘖,吃什麽火鍋?這種東西少吃。”


    “就吃一次又不會怎樣。”黎昕也跟著咋舌,“再說,你想我以前又不吃這些東西,現在為什麽想吃?”


    “為什麽?”


    “肯定是孩子想吃啊。”


    溫世堯掃了眼她的肚子,哼了聲,“他告訴你了?”


    “母子連心,我感應到了。”黎昕拍著肚子,看他一副“信你算我傻”的表情,絲毫不介意,理直氣壯補充道,“我現在想吃就是最好的解釋。”


    “歪門斜說。”


    “這怎麽是歪門斜說?這是科學道理。”黎昕一隻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包,另一隻手按著他的胳膊往外推,催促道,“快點快點,我都快餓死了!”


    “不去,上火怎麽辦?”


    溫世堯立場堅定,巋然不動,黎昕氣得捶了他一把,“你惹我上火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上火怎麽辦?”


    說到這裏,天兒基本上就聊死了,溫世堯側眸睇了她一眼,緊抿的唇角看起來不太愉快,黎昕也自覺翻舊賬不太好,頓了頓,晃晃他的胳膊,語氣綿軟下來,“就吃一次還不行?就一次?”


    她說著用手指比劃了個“1”,像個討糖吃的小孩子。


    這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難得的性情流露,溫世堯讓她磨得沒了法子,隻無奈笑了下,順從著起身,付了賬帶她去吃火鍋。


    ***


    一直到吃完飯迴程的路上,兩人才說起沈辛蔚的事。


    黎昕填飽了肚子,心滿意足地癱在後座,頭枕著他的肩,聽他問起沈辛蔚和她說了什麽,輕描淡寫地迴,“也沒什麽,就是希望我別把她那孩子的身世捅出來,我沒答應。”


    聞言,溫世堯淡淡“哦”了一聲,迴過頭繼續扒拉手機看郵件,再無下文。


    她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迴應,繼續說道,“那你說,明天我要怎麽說?”


    “你想怎麽說?”


    溫世堯漫不經心地迴,黎昕眉頭抬了抬,“問到孩子,我就說不是你的,至於是誰的我不知道,這樣?”


    她想了想,對於沈辛蔚,以前的恩怨不說,這次確實是溫世堯利用了人家,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自己就不要落井下石再踩一腳了。


    況且溫月以後還要嫁進沈家,把他們搞臭,對溫家沒有任何好處。


    “可以。”溫世堯點頭,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聽不出情緒。


    “問到離婚的事,就說是我們吵架置氣,現在冷靜了一段時間,又和好了。”


    “可以。”


    “那你呢?問你過去的事,比如當年是不是我插足你和沈辛蔚,你就說都是誤會,”黎昕頭仍杵在他肩上,一側臉頰被壓著,說話有些吐字不清,她動了動腦袋,繼續說,“你們之間沒關係,隻是兩家有意願聯姻,但你一直想和我結婚……”


    “嗯?”溫世堯終於有了情緒波動,目光仍停留在手機上,車廂光線暗霾,屏幕光將他的清俊的麵容映的分外立體,半闔的灰眸隱約帶有一絲笑意,“我怎麽記得是你跟我求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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