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燕趁著大夥兒齊聚之時,拍著慧癡的小光頭說道:“笨和尚,那佛門大會是個什麽玩意兒?你好好給咱們講講!”


    慧癡一本正經地說道:“東方師姊此言差矣,佛門大會可不是那什麽、什麽玩意兒,佛會無論大小,皆是神聖不可侵犯……”


    “好好好,你說得對,是我說錯了!你好好給咱們講講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佛門大會是什麽樣的,講得詳細些!”


    “是。”慧癡正襟危坐,手撚佛珠,念念有詞,一臉敬畏,清嗓說道:“佛教由古印度迦毗羅衛國王子喬達摩?悉達多所創,至今已有兩千餘年,早在兩漢時期就已傳入中土……”


    啪一聲脆響,東方燕掌拍其頭,不耐道:“照你這個講法,要講到什麽時候?揀重點了講!”這一路走來,東方燕拍打慧癡光頭的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慧癡一臉無辜,道:“不是東方師姊你讓小僧講得詳細些的嗎?”


    東方燕為之語塞,作勢又想打人。


    公冶世英道:“燕兒,左右無事,就讓慧癡慢慢講來,咱們也好多長些見識。”


    慧癡接著說道:“傳入我中土的佛教,根據傳播途徑和教義思想的不同,可分作南傳佛教和北傳佛教;根據地理體係和教義思想的不同,又可分成漢傳佛教、南傳佛教和藏傳佛教。漢傳佛教是現今在中土流傳最廣的一大派係,南傳佛教也叫上座部佛教,藏傳佛教又稱藏語係佛教,俗稱喇嘛教,主要流傳於西南、西北一帶。由於各代得道高僧自身修習的心得感悟有所不同和傳承上的差異,久而久之又分成了十大宗派,其中有八個是大乘佛教宗派,有兩個是小乘佛教宗派。八個大乘佛教宗派分別是:法性宗、法相宗、天台宗、賢首宗、禪宗、淨土宗、律宗和密宗;兩個小乘佛教宗派是俱舍宗和成實宗。”


    梁筠竹問道:“慧癡師弟,何為小乘佛教,何為大乘佛教,這兩者又有何區別?”


    慧癡想了想,道:“佛法無邊,博大精深,小僧遠沒有徹底領悟其中精義,說得不妥之處,還望各位指正。大小乘不以見分,而以善巧方便行到。兩者皆以佛法濟渡眾生為宗旨,小乘佛法更側重於自度,完善和解脫自我,主張修三學、八正道、我空有法,以證得阿羅漢果作為修行的最高目標。大乘佛法講求度己度人,普渡眾生,將無量眾生渡到極樂彼岸,人法兩空,緣起性空,三世十方皆為佛,除了主張修三學、八正道,還要修習菩薩行中的六度、四攝,以成佛為最高修行目標。”


    這段話聽得眾人大小眼互瞪,個個成了丈二和尚。


    “小僧再給各位講講佛門十大宗派,先講小僧最為熟悉的禪宗。禪宗初祖乃達摩祖師,二祖慧可祖師、三祖僧璨祖師、四祖道信祖師、五祖弘忍祖師。每位祖師座下皆有眾多傑出弟子,弘忍祖師座下自然也有眾多傑出弟子,尤以六祖惠能祖師和神秀禪師為最。惠能祖師在南方,以禪法宗《般若》為頓門,神秀禪師在北方,以禪法宗《楞伽》為漸門,南能北秀由此而來,又稱南頓北漸。惠能祖師諸弟子中以南嶽懷讓禪師和青原行思禪師的佛法最為精深……如此代代相傳,逐漸形成了現今五宗七派的禪宗格局。鄙寺正是其中之一的曹洞正宗,也是禪宗祖庭……”但凡關乎佛法,慧癡總能表現出遠超常人的領悟力和專注度,周身好似散發著金光,顧自沉醉其中,神采飛揚的分別概述了十大宗派的發展衍變史及其主張思想和教義教規等,渾然不覺昏昏欲睡的聽眾們,“小僧以為,不管分化衍生出多少佛學派別,其本質上還是相同的。就好比一棵果樹,會長出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果子。這些果子的長出時間會有先後,成長速度會有快慢,味道會有差異,有的甜一些,有的苦一些,有的酸一些,有的淡一些,去年長出的這一茬、今年長出的這一茬、明年長出的這一茬又有不同。無論有多少不同,它們都是生長在同一棵果樹上,它們在根本上都是一樣的……”


    公冶世英尋了個斷隔間隙,插話道:“所以這次的佛門大會就是齊聚天下各大佛門派係,共同論佛弘法?”


    慧癡點頭道:“公冶師兄所言甚是。”


    東方燕道:“你們少林寺既是那、那什麽宗什麽正宗……”


    慧癡指正道:“鄙寺為禪宗分支之一曹洞正宗。”


    “愛什麽宗就什麽宗!都是正宗了,那佛門大會就肯定少不得少林寺的參加了!”


    “這個是自然的。”慧癡麵露向往之情,“如此佛門盛會,古今少有,小僧也想去見識見識!”


    慧癡主動表明心跡,給東方燕省了不少力,無需再通過言語引導,破天荒的認同道:“天下得道高僧齊聚一堂,論佛弘法,若能旁觀恭聆,對你修習佛法必定大有裨益,順便還能跟你的同門師長報個平安,一舉多得,妙不可言!”聽了這話,慧癡的向往之情更盛。


    公冶世英對東方燕的脾性再是熟悉不過,若執意反對去湊佛門大會的熱鬧,東方燕必會帶著慧癡悄悄溜去,這二人一個行事莽撞無度、不計後果,一個心思真摯單純、天真無邪,不生禍端是非那才稀奇,於是說道:“在眼下這個檔口,舉辦一場如此規模的佛門大會,雖說是年初時定下的,但我總覺得事有蹊蹺。心姨、炑姨、遠伯伯、彥清小師叔、小白,總是枯守一處也未必是明智之舉,倒不如去湊一湊那佛門大會的熱鬧,興許會有意外之喜也說不準!”


    潭柘寺,坐落於京西潭柘山麓,距皇城六十餘裏,坐北朝南,背靠寶珠、瓔珞、集雲三峰,東依迴龍、虎踞、紫翠三峰,西挨蓮花、象王、架月三峰,呈九龍拱珠之勢。始建於西晉永嘉元年,曆史悠久,經過多次翻新擴建,是華夏大地上頗具代表性的古寺名刹之一,其千百年來的興衰史,堪為佛教發展衍變史上的一方縮影。當今君王朱厚熜崇道貶佛,潭柘寺自然也難逃沒落的厄運。


    蕭正陽、公冶世英等六人,外加留氏姊弟,一行八人清晨自刀俠莊出發。沿途人流如水流,卻不盡是佛門僧人,如他們這般湊熱鬧的世俗中人竟占了半數之多。駕行半日,遙見相融於蒼翠間的殿宇樓閣,如世外桃源、似人間仙境。目的地近在咫尺,一行人依留心言提議,休憩於道旁。


    “哈哈哈哈……!”突如其來的怪笑聲劃破長空,“密宗‘大手印’不過如此!”眾人紛紛聞聲側目,蕭承陽、公冶沐英等人不由變色相覷,東方燕更是渾身顫栗、六神無主。


    顧盼間,隻見紅白兩道身影踏空飛掠,分落於兩株古鬆之上,隔空對掌。其中一人紅袍豔妝,掌風熊熊,正是無為教烈火堂主熎焱,人群中立時爆發出雷鳴般的咒罵聲;另一人白袍光頭,掌勢如山,名叫貢嘎寧布,來自西域密宗止貢寺,以熎焱為參照,可見其武功之高,議論猜測聲四起。


    二人以掌對掌,罡勁鼓蕩,聲勢駭人,隻消數招,兩株粗壯茂盛的古鬆分別中斷碎裂、鬆針如雨,無火自焚、熱浪衝天。二人飄身落地,接著再戰,氣勢淩駕於萬人之上。


    熎焱臭名昭著,同中原武人仇深似海,旁觀人群中不乏參與黃崗梁一役生還者或沾親帶故者,盡皆摩拳擦掌、拔刀亮劍、伺機雪恨。


    一大群著裝奇異、有男有女的僧人紛紛從人群中湧出列隊,陣仗嚴謹不凡。這些人是貢嘎寧布的同伴,皆為西來僧佛,分五派六寺,合計五百餘眾,其中不乏鋒芒外露、氣息綿長的高手。


    一波騷亂未平,三波騷亂又起,三支數十人的隊伍分別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出現。帶隊三人,一個花甲老僧,一個失明老婦,一個如山巨人,正是無為教赤金堂主金心、死水堂主水淼、厚土堂主圴垚。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群情激蕩,亂戰一觸即發。


    清嘯橫空,又是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來勢更急更盛,直撲對戰中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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