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世英麵帶病容,獨自呆坐練武廳一角,望著場中正手持木刀、揮汗如雨、有模有樣的勤練刀法的蕭正陽,眼裏滿是羨慕。


    蕭正陽經過多日苦練,終於練成了難度頗大的“龍騰虎躍”這一式,臉上不無得色,衝公冶世英擠了擠眼,收起木刀,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地問道:“恆叔,陽兒今天練得怎麽樣?可有進步?”


    薛恆不鹹不淡地說道:“有一點,不多。”能從他嘴裏說出這話實屬難得,蕭正陽心中大為歡喜,鄭重其事地說道:“恆叔放心,陽兒定會保持一顆謙虛之心,勤練不輟的!”薛恆替蕭正陽拭去額頭的汗水,道:“過猶不及,今日便練到這裏,出了這麽多汗,迴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別著涼了。”


    “嗯啊,陽兒知道了,恆叔要沒別的吩咐,那陽兒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小白,走!”蕭正陽衝公冶世英一揮手,二人並肩蹦跳地出了練武廳。


    翌日,陽光明媚,暖風和煦。


    蕭正陽和公冶世英耷拉著腦袋,雙手杵著下巴,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望著窗外無拘無束、歡快玩耍的同齡人,很是羨慕,多麽希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蕭正陽神色落寞,感慨道:“小爺,要是你不怕風,我不怕光,那該多好啊!就能像他們一樣,到處玩耍啦!”公冶世英露出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老氣橫秋地說道:“小白你給我少來,比起小爺我,你不知要好多少!至少你還能練武,我怕是這輩子都練不了武功了,唉——!”說到後來,竟變得有些淒楚黯然。


    蕭正陽本想說自己生得這副怪模樣,總會引來旁人指指點點,有時還要受人嘲諷,可見到公冶世英那般情狀,又生生把話咽了迴去。改用肩膀輕輕撞了撞公冶世英,笑著安慰道:“你別灰心,你的病一定能夠治好,到了那時,你不光不怕風,還能練武,那就跟他們一樣啦,到時候就該換成我羨慕你啦!”


    “嘿!”一名身著一身火紅衣裙的六七歲小女孩猛的縱身撲到二人背上,“嘻嘻嘻,世英哥哥、小白,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


    蕭正陽筋骨強健,小女孩的縱撲之力對他毫無影響,穩如磐石。公冶世英卻不同了,他身子虛浮,根本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外力,胸口重重撞在了桌簷上,痛的倒吸涼氣。


    小女孩名叫東方燕,正是東方明日與吳飛凰的愛女,不光繼承了母親的美貌,還繼承了母親出閣前的刁蠻任性,唯獨對公冶世英百般謙讓嗬護。見狀,很是內疚不安,連連急切詢問:“世英哥哥,你怎麽了?是燕兒把你撞傷了嗎?都怪燕兒太魯莽了!你傷到哪了?快給燕兒看看!”


    公冶世英吸了幾口涼氣,臉色陣青陣紅,輕咳連連,好半晌才緩過氣,把東方燕給急的直哭。


    三人天性都是陽光開朗之人,很快將陰霾拋之腦後,嬉鬧一片。


    蕭正陽道:“小瘋子,你叫他哥哥,卻叫我小白,這也太偏心了!”


    “小白小白小白!哼!我就叫你小白,我就偏心了!你能把我怎麽樣?”東方燕麵對蕭正陽一副趾高氣揚,雙臂卻緊緊環抱著公冶世英的臂膀。


    蕭正陽性格大度,隻癟了癟嘴,也不真的生氣。


    又過了幾天,在一個霞光滿天的清晨,東方明日分別將公冶世英、東方燕和吳飛凰扶上馬車。


    公冶忠義道:“飛凰,長途漫漫,多有辛勞,英兒他身子弱,勞你費心照料了。”


    吳飛凰儼然一副與人吵架的氣勢,道:“姊夫你這是什麽話?我是英兒的姨娘,做姨娘的照顧外甥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有什麽勞累、費心?你這話說得也太見外了!”


    東方明日笑著附和道:“師兄,這次小弟要站在飛凰這一邊了,自家人說什麽兩家話?”


    公冶忠義訕訕一笑,轉而對公冶世英道:“英兒,路上要聽叔叔、姨娘的話,藥要按時吃,千萬別貪玩吹了風。到了外公家,對外公、五位舅舅,還有全府所有人,都要有禮貌。好好給外婆磕幾個頭,也幫爹爹磕上幾個!”


    公冶世英癟著嘴,不耐道:“我說老爹啊,這話從三天前你就開始說了,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你說得不累,我聽著還煩呢!好啦好啦,你別說啦,我全都記住啦!”


    “你這孩子……”


    在場眾人均覺莞爾。


    東方明日抱拳道:“公冶師兄、蕭師兄、嫂子、小恆,我們這就上路了,你們也別送了,快些迴去吧。”說著,翻身上車。


    “好,一路小心。”


    “等等!”東方明日正要揚鞭,公冶世英忽然喊道,透過車窗向蕭正陽問道:“小白,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嗎?”東方燕接話道:“是呀,要不還是一起去好了,人多才熱鬧呢!”


    換作平常,蕭正陽當然喜滋滋的與二人同行,心中牢記母親的叮囑,搖頭道:“我還是不去了,你們路上當心點。”


    公冶世英頗為失望,道:“那好吧,你一個人在家可別太無聊了。”東方燕則笑嘻嘻地說道:“我們迴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說著,使勁扮著鬼臉,蕭正陽笑著揮手。


    馬車粼粼前行,漸漸消失在城門外。


    自東方明日出城已過七日,薛恆卻隱隱覺察到蕭棟傑和公冶忠義的行止有些隱晦,似是在刻意掩蓋什麽事情。自幼,師兄弟四人間素來都是無話不說的,這次莫名的怪異舉動,引起了薛恆深深的懷疑,認定必有大事發生,便暗自留上了心。


    刀仁和劍成過世後,便由蕭棟傑和公冶忠義接替了盟主位,薛恆和東方明日則成了鍛武、揚道二堂的堂主。


    密室中,公冶忠義手裏緊緊拽著一張紙箋,其上字跡潦草地寫著八個字“刀劍之死,霧靈斷崖”。蕭棟傑端坐一旁,眉頭緊鎖。


    不消多時,段通明進到密室,公冶忠義連忙問道:“段大哥,查得怎麽樣了?”


    段通明抱拳作答:“經屬下多方打探,通過昨日那名送信的小乞丐,找到了一名老乞丐,而老乞丐的信則是由一名叫張大山的樵夫給他的。屬下輾轉找到了張大山,他說是在進山砍柴的時候碰到一個神秘人,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送一封信,還跟他交代了送信的方法。這才有了這封轉手三次,再到二位盟主手中的信。”


    蕭棟傑問道:“那位神秘人生得什麽模樣?”


    段通明答道:“神秘人包裹嚴實,隻露一雙眼睛在外,連雙手都捂得很嚴密。據張大山描述,從聲音上辨認那神秘人應該是名正值壯年的男子,身形大致與二位盟主相仿,目前能查到的也就這些線索。”


    隔日,蕭棟傑和公冶忠義於天色未亮之際,悄悄出城,往東疾馳而去。


    薛恆怕被二人發現,刻意保持著較遠的距離尾隨在後。疾行半日,進到霧靈山地界,不安的情緒越發濃重。再潛行至刀仁與楚飛大戰的斷崖不遠處的山道上,忽聞陣陣淒厲慘叫聲,既熟悉又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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