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再次引得圍觀眾人議論紛紛:“連百姓老二堃厚地都來了,今兒個可真是個好日子!”


    “何止堃老二,這不還有老七耿南山和老八薱淵澤嘛!”


    “哈哈哈,對對對,這出好戲真是越來越精彩啦!”


    “那可不好說,百姓八老來了五個,林複可是孤身一人,就算他再是出類拔萃,這出戲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些,一個弄不好,大戲可要唱岔嘍!”


    “不對不對,林複可不是孤身一人,這不還有梁斷刀和湘西九族嘛,正好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的均衡局麵!”


    阿雅羋極不耐煩的埋怨道:“還有完沒完了,糟老頭醜老太一個接一個的來,這是要仗著人多欺負人少啊!”


    闞清水素來注重儀容,年輕時也是令人側目駐足的大美人,如今已半百年歲,即便保養得當,有著大多數同齡人遠不能及的儀態,仍不免時常為年華老去、容顏不在而唏噓失落。阿雅羋一句“醜老太”,正好戳中了她的痛處,心火頓生,恨不得當場給小丫頭打上兩個耳刮子才好。


    堃厚地生得慈眉善目,嗬嗬一笑,道:“小姑娘莫要心急,在此之前,老朽有些話想同這位林莊主講,小姑娘可否耐心等待一下?”


    阿雅羋的性子最吃這一套,而且還牽扯到了林複,盡管麵上不悅依舊,也隻是嘟噥著小嘴道:“快點!”


    林複恭敬行了一禮,道:“晚輩林複見過堃二爺,不知堃二爺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堃厚地一絲不苟的還禮,道,“久聞西河一落之盛名,今日一見實在是老朽之幸。”


    林複謙然一笑,道:“晚輩惶恐。”


    堃厚地正色道:“老朽想同林莊主訂個比武之約,不知林莊主意下如何?”


    林複心下暗忖道:“這位堃二爺當真不負百姓智囊之名,嫌我出頭栽麵,這是想借比武之名找迴麵子麽?且看你的比武之約為何。”心念急轉,隨即不動聲色道:“哦,還請堃二爺明言,如何一個比武之約?”


    堃厚地心中所想則是:“林複此人確實不凡,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心機和耐力,同輩之中罕有比肩者,假以時日,定成江湖頂尖人物。不過今日之事,要想輕輕鬆鬆的攪局而不沾身,卻也不能讓你如願。”


    甄奔雷哂笑道:“敢就敢,不敢就不敢!哪有這麽多問題?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敢妄稱一莊之主!”


    林複也不惱怒,笑問道:“甄四爺可要試試晚輩是否有資格當得起這一莊之主?”


    “老夫正有此意!”甄奔雷豁然出列,直麵林複深邃雙眸。


    圍觀眾人等的就是這個場麵,大聲吆喝的同時自發退讓,騰出一塊供二人切磋的空地。


    堃厚地本想勸阻,轉念一想:“素來隻聞林複虛名,讓老四試試他的深淺也好。”


    林複從容整了整衣衫,道:“久仰甄四爺的‘劈雷掌’名震江湖,今日終有得見之幸,甄四爺可願與晚輩對上三掌?”


    甄奔雷一聲冷笑,道:“請!”話音未落,雙腿倏分下沉,紮下四平八穩的馬步,真氣下行,腳下地板咯吱作響。沉聲一喝,奇大的右掌蘊含巨力,緩緩抬起。


    林複屈身作禮,禮畢,衣袖輕拂,綿軟掌力無聲拍出。兩相比較,林複之手好似幼童一般,雙掌相觸無聲。


    甄奔雷起先隻覺對方掌力縹緲無力,不及得意反撲,無盡後力連綿湧來,急忙凝力相抗。腳下地板嘎嘣連響,忽而嘭然聲響,雙腳洞穿地板,沒至小腿,若非正好踏上粗大的房梁,整個人非跌到下麵一層不可。


    甄奔雷隻覺半身酸麻,體內氣血翻騰,未及理氣活血,第二掌已然欺臨。隨即整個人身形後移,雙腳也隨即拔出窟窿,鞋卻留在了裏邊,疾退十一步,方穩下身形。每踏一步,均如驚雷之聲,所過地板隱有碎裂跡象。全身麻木無覺,鮮血直躥喉頭,免力忍下,卻再無抵擋第三掌之能,不由生出絕望的苦澀之慨。


    林複第三掌落至甄奔雷額前數寸處驟然止歇,跟著緩緩撤迴。


    “好!”全場一片死寂,阿雅羋率先一聲嬌唿,喚醒了眾人的失神錯愕,頓時歡聲雷動。


    甄奔雷臉色灰敗,冷汗涔涔,長籲一口氣,極不情願地抱拳道:“多謝閣下手下留情!”


    林複麵上不掛絲毫得意歡喜之色,平和說道:“承讓!”


    甄奔雷看了看裸露在外雙腳,麵皮一湯,也不好意思取迴鞋子,更不敢正視闞清水。後者搖頭輕歎,想要幫著取迴,林複卻快她一步,並雙手奉上又髒又臭的敝履。


    “多謝。”闞清水接過鞋子,轉手就丟到甄奔雷的腳邊。甄奔雷本想埋怨闞清水多管閑事,話到嘴邊,見到對方神色不善,生生咽了迴去,灰溜溜地將鞋穿上。


    堃厚地見甄奔雷行止並無異常,心中略寬,不失風度地讚道:“林莊主不僅武功高絕,氣度更是寬廣,老朽欽佩之至!”林複道:“堃二爺謬讚了,你我兩家本無仇怨,自當點到即止。”


    “若論單打獨鬥,鄙莊上下唯大哥錢天峰方可與林莊主一爭長短。”在場眾人皆為江湖中人,自身也修習武功,但大多稀鬆平常,見識自然也不高,聽聞年紀輕輕的林複竟有與“天下十三傑”比肩之能,驚愕之情更勝先前。堃厚地接著又道:“但若要分出勝負,怕是要到非死即傷的境地才可。誠如林莊主所言,你我兩家本無仇怨,全無那等必要。故而老朽有一提議,不知林莊主意下如何?”


    “堃二爺但說無妨。”


    “鄙莊之所長乃在陣法,但若以‘驚神駭鬼八卦陣’對陣林莊主,難免有以多欺少之嫌。幸而鄙莊另有一套‘窮極陰陽劍’,隻需二人施為即可,小輩中也有深得此劍法精髓者。隻是振祖賢侄和小女淩空前不久剛剛閉關,貿然出關,定會壞了功法……”


    “一載時光可夠?”


    “好,那鄙莊便與林莊主定下這一年之約,一年後的今日你我便在這天元城萬方廣場一爭高下!”說著,堃厚地便衝錢振先、堃浩海使了個眼色,二人極不情願,卻又不敢不從,無奈歎氣,怏怏上前,無精打采地向阿雅羋鞠躬賠禮道:“在下方才行事魯莽,還望姑娘見諒。”


    阿雅羋打心眼裏看不上二人,本想再嘲諷刁難幾句,瞥見林複正朝自己輕輕點頭,於是踅身落座木椅,柔荑大氣一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朗聲說道:“好說好說,還望二位公子吸取今日教訓,他日改頭換麵,重新做人!”所謂“重新做人”另有深意,二人聽出弦外之音,卻也隻能腹誹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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