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手怔怔出神,呆坐半晌。


    他確實太過激動了,他怎麽能隨隨便便就相信,相信封印可解呢?


    這黃符紙,雖不起眼,但可是天台宗悟性的封印。


    一切的辦法他都試過了,火點不著,匕首割不斷,就連本教赤焰龍王都不能解,眼前這小夥又怎麽可能解得了呢?


    刹那間,魔手心中空落落的,那是一種巨大的希望瞬間消散,轉變成巨大絕望後的空虛。


    他長歎一口氣,起身走迴床邊,一頭倒在床上,雙眼直勾勾盯著棚頂,一言不發。


    張羽沒想到他會如此傷心難過,心下不忍,走到床邊道:“你別傷心了,我來幫你解。”


    魔手見他還在消遣自己,雙目一寒,猛喝一聲:“混賬東西!閉嘴!你給我滾,要多遠滾多遠!”


    張羽一呆,見魔手眼中竟然轉著淚水,顯是傷心已極,有些自責。


    心道:“剛才自己為何要逗他呢?這下好了,惹他生氣,都快哭了。”


    張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見他兀自不消氣,也沒辦法,隻得坐迴桌旁,看著桌上的衣物點心發呆。


    就這樣,兩個人在房間內一句話不說,餓了就叫肉叫酒,吃飽喝足後就睡覺發呆。


    一連兩日過去,兩個人竟沒說一句話。


    張羽見魔手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便道:“我幫你解封,解封之後,我要去洛陽了。”


    魔手平躺在床上,閉著雙眼,裝作沒聽到。


    張羽又說了一遍,魔手竟然一翻身,麵朝裏,背對外,右臂壓在身下,不搭理張羽。


    張羽道:“如果你不解封,我走了,丐幫又來抓你,該如何是好?”


    魔手背身向裏,依舊不說話。


    張羽心想:“眼下要是戴大哥在這裏就好了,如果戴大哥在的話,他應該會乖乖聽話。”


    張羽坐迴桌旁,絞盡腦汁,想盡各種辦法,都想不出如何能讓魔手聽自己的話,隻能暗責自己真是蠢笨。


    張羽還是心地善良,不願做強人所難之事,不然若是霸王硬上弓,早就解了魔手的封印。


    臨近日落,魔手翻身起床,見張羽兀自坐在桌邊發呆,胡亂喝了幾口酒,吃了些飯菜,抓起一把銀錢,就要出門。


    張羽道:“你要去哪裏?”


    魔手不說話,直接踹門而出。


    張羽急忙背上那兩囊財物,跟了出去。


    魔手出了河陽鎮,一路向北,越走越遠。


    張羽跟出十裏地,見距離洛陽越來越遠,心想魔手是不是還在生氣,有意要遠離洛陽,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這裏,張羽快步走到魔手麵前,攔住魔手去路,賠禮道:“你別生氣了,那天是我不對。”


    魔手冷哼一聲,道:“要麽你就殺了老子,要麽就給老子滾。”


    張羽道:“我好心好意,你為什麽罵人?”


    魔手道:“你好心好意?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你不要再惺惺作態了,想跟老子玩貓抓老鼠的遊戲,老子不奉陪!”


    張羽越發覺得此人不可理喻,道:“你怎麽就是不相信我呢?從始至終,我一句話都沒有騙你,為什麽你一句話都不相信我?”


    魔手冷笑道:“你心腸當真歹毒!


    別人要麽要我的命,要麽要我的手,而你,先是給我希望,然後再把希望踐踏在腳下,讓我深深的絕望,嚐盡生不如死的滋味!


    嗬嗬,我求你你行行好,給老子來點痛快的,休要再消遣老子!”


    話音剛落,突然四周林叢中傳來碎步之聲,張羽和魔手同時警覺。


    隻聽得腳步聲越發密集,遍布四周,大略判斷,足有百人之眾,正成合圍之勢向二人包圍過來。


    魔手看向張羽,道:“你叫了人來?”


    剛一說完,魔手就否定了自己,張羽若是要對付自己,根本不需要叫來幫手。


    忽然之間,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四周林木叢中火把漸次亮起。


    火光正好圍繞著張羽魔手二人,形成個圓圈。


    過了一會兒,十幾個火把簇擁著幾個人走了出來。


    魔手看去,見是一群叫花子。


    魔手冷哼一聲,道:“我道是誰,竟是老對頭。”


    張羽也看過去,發現走來的幾人中有方大孝,卻不見王萬平,其他叫花子就都不認識了。


    魔手見丐幫人站定,笑道:“方副幫主還真是陰魂不散,前幾天剛夾著尾巴逃走了,今天又舔著臉迴來啦。”


    方大孝麵色一沉,並不搭話,對身邊一人恭敬道:“幫主,說話之人便是魔手,就是他的同夥疾風,在天劍峰上殺了咱四個兄弟。


    他旁邊那人,就是那日把他救走之人,他的底細,暫未查清。”


    魔手聽到方大孝的話,道:“喲嗬,沒想到丐幫幫主王富貴親臨此地啊,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王富貴似乎並不介意,拱手道:“王某見過極樂教魔手尊使,這位兄台尊姓大名,何門何派,還請賜教。”


    張羽見王富貴白白胖胖,五短身材,要不是他穿著一身破洞的衣服,準看不出是個乞丐。


    他說話比其他丐幫人客氣一些,張羽心中不反感,便道:“我叫張羽,張飛的張,關羽的羽,無門無派。”


    王富貴心念一轉,又道:“張兄好名字,敢問張兄令尊令堂如何稱唿?”


    張羽聽不懂,問他:“令尊令堂是什麽東西?”


    話音剛落,四周包圍的乞丐哈哈直笑。


    王富貴聽他這麽說,想他不是出身大戶人家的子弟,心中便無忌憚。


    魔手道:“你個笨蛋,人家是問你父母是什麽人?”


    張羽“哦”了一聲,暗暗記下,心說出來走走還是能見世麵,可以學到好多東西。


    王富貴道:“魔手尊使,王某今日前來,沒有別的意思,隻請尊使告知疾風的下落。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隻要尊使坦誠相告,我們丐幫保證隻追究魔手的不是,絕不會難為尊使您的。”


    魔手道:“放屁,你們把老子關在棺材裏憋了好幾天,又抽了老子五十大鞭子,這筆賬怎麽算?”


    王富貴故作驚訝,問身邊的方大孝道:“方副幫主,可有此事啊?”


    方大孝麵色尷尬,迴道:“確有此事,隻是我等忌憚他的神功了得,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


    不過,他的朋友打傷了洛陽地界的多位兄弟,這筆賬,也算是扯平了。”


    魔手聽了,罵道:“方大孝,你真是好意思!


    那個什麽趙大頭,明明是自己弄傷了自己,我這兄弟動都沒動他一下!


    還有王萬平那把破刀,明明是一把爛鋼,非說是寶刀。


    最後還有其他人,他們是怎麽受的傷,你當真好意思說明實情嗎?”


    張羽聽他話中稱唿自己是兄弟,心頭一熱,這兩日來的焦急難受瞬間緩解大半。


    方大孝聽了,麵上一紅,不過天黑也看不出來。


    王富貴琢磨著魔手的話,品出些許味道,顯是背後有什麽關節是方大孝隱去未提的。


    不過當著外人的麵,也不好直斥下屬的是非。


    王富貴道:“既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之前的爛賬就先作罷,咱們隻說疾風,隻談人命,如何?”


    魔手陰惻惻一笑,道:“王幫主,若是我找來一堆人,把你包圍起來,讓你說出方副幫主的下落,你說不說呢?”


    王富貴收起和善的麵孔,沉下臉來,道:“看來尊使是不打算直說了?”


    魔手道:“看來王幫主是要以多欺少了。”


    王富貴鐵青著臉,對方大孝道:“讓兄弟們上,魔手留活口,旁的就殺了。”


    方大孝領命,撮著嘴唿哨一聲,那是丐幫中秘密傳訊的方式,所有包圍圈中的乞丐聞訊,拔腿衝向魔手和張羽二人。


    一時間,喊殺震天。


    魔手眼見丐幫眾人從四麵八方跳了出來,如狂潮一般湧向自己,心生寒意。


    暗驚道:“奶奶的,哪裏來這麽多臭叫花子!”


    瞥眼見張羽臉色平靜,心頭一震:“這小子倒是淡定!”


    眼看著乞丐越奔越近,魔手大叫一聲:“兄弟,你我今日命喪於此,怕不怕?”


    張羽見他又稱自己兄弟,滿心歡喜,道:“兄弟,我在這裏,就不會讓你死。”


    話音剛落,十來個乞丐就撲了過來,張羽展開拳腳,一拳,一掌,一腳各一個。


    但凡遇到他拳腳之人,直接遠遠飛出圈外,倒地不起。


    另一邊的魔手卻不如張羽輕鬆,施展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抵擋住近前幾人的攻擊。


    但是一會兒大腿中一榔頭,後背中一木棍,胳膊中一鐵錘……


    頃刻之間,渾身上下已多處受傷。


    張羽迎敵之際,還在注視魔手,大聲問道:“兄弟,你還好?”


    魔手咬牙硬挺,發出狠勁道:“暫時死不了!”


    張羽見他話中中氣不足,知他挺不了多久,轉身一個掃腿,將麵前眾人全部踢飛。


    隨即鬥然躍起,跳到魔手身邊,飛快的速度圍著他轉圈。


    轉眼之間,竟然在魔手身前形成了一道保護圈,無人能近!


    魔手突覺手上一鬆,定睛一看,隻見眼前突然出現了好幾個張羽!


    猶如一麵圓環形的銅牆鐵壁,把自己包圍在內,竟沒有一個乞丐能攻入進來。


    魔手看得出神,喃喃自語道:“這麽快的速度,縱使疾風……也辦不到……


    他,究竟是什麽人?”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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