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說,他叫什麽?姓甚名誰?”


    孫小苗顯然認為張羽在硬撐麵子吹牛皮。


    此時人群已經走遠,張羽道:“他叫疾風。”


    孫小苗嗬嗬一笑,道:“疾風?世界上哪有人會姓‘疾’叫‘風’的?你就是在吹牛皮,咱們農家子弟,本本分分的,不用攀龍附鳳。你看我,拜入真武派快十年了,莫掌門至今還叫不出我的名字,我一點都不介意,也不會到處和別人吹我認識誰誰誰。”


    張羽聽他連珠價說完,似乎莫奇穀不認得他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道:“苗兄,你說得對。”


    孫小苗見他誠懇,一拍他肩頭,笑道:“就喜歡你這個實誠勁,好了,走吧,趕緊迴去幹活吧!”


    疾風的出現,讓張羽有點想不明白,他一個極樂使者,跑這來參加道盟盟主的選拔,實在是奇怪。


    在返迴的路上,張羽問孫小苗道:“苗兄,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道士?”


    孫小苗道:“當然了,我們道教包容最廣了,光是我們拜的神仙,就數以百計,我們信奉眾生皆平等,所以女子也可以入教修道。”


    張羽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孫小苗道:“你也想入教修道嗎?要不要我和師父說一下,求他收你為徒?”


    孫小苗見張羽對道教感興趣,以為他也有意修道,便想拉他一起拜入師門,若是兩個人能在一起修煉,也是十分有趣。


    卻沒想到張羽直截了當,一口迴絕道:“不想。”


    孫小苗白他一眼,吐吐舌頭,臉現鄙夷之色,自此二人一路無話。


    ……


    莫奇穀忙完了天罡殿上諸事,在荊鈺陪同下,直接去探望蕭君廓。


    蕭君廓不便起床,莫奇穀便坐在床邊與他說話。


    簡單寒暄完畢,莫奇穀伸手搭上蕭君廓手腕,見他確實是內息紊亂,受傷不輕,絕不是作假,便道:“蕭掌門可知獨目道人內功是何路數?”


    蕭君廓道:“咳咳,當時獨目和我內力相抗,生死一線,實是無法分心他顧,隻覺他內力排山倒海,霸道異常……咳咳……”


    莫奇穀和荊鈺對視一眼,待蕭君廓咳畢,莫奇穀問了和馮守中同樣的問題:“依蕭掌門判斷,內功法門是否我道家一路?”


    蕭君廓聞言又是一陣咳嗽,點點頭道:“雖然變化倉促,但是依蕭某感覺,應是我道門正宗真氣內力。”


    莫奇穀聞言,向馮守中看了一眼,見他麵色如常,當下說了幾句蕭君廓要注意保養,早日康複的話,就離開了。


    路上,莫奇穀問荊鈺道:“蕭君廓的話,你信幾分?”


    荊鈺道:“蕭掌門之德望有口皆碑,應可以全信。”


    莫奇穀雙目如炬,道:“你相信這世上,當真有道教中人,能有此等內功修為?”


    荊鈺道:“我相信,正因為相信,師弟才一直潛心修道,希望早日悟道,羽化升仙。”


    莫奇穀沒有放過荊鈺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見無異樣,沉吟道:“嗯,不過還是不能放鬆。這樣,從今天開始,你親自監視獨目和他的徒弟,二人如有任何動靜,隨時向我匯報。”


    荊鈺領命答應。


    莫奇穀眯著眼睛看向遠處山嵐,心中生起一絲絲不祥的預感。


    蕭君廓臥房內,馮守中道:“掌門,是否要監視那獨目道人?”


    蕭君廓道:“莫奇穀並沒有完全相信我的話,眼下是在真武派,我們如果有所行動,勢必引起莫奇穀警覺。監視這事,就讓莫奇穀去操心吧,我們靜觀其變。”


    馮守中點頭道:“明白。”


    上午進行完比武,莫奇穀利用下午的時間,挨個掌門前去拜訪,明麵上關心對方在真武派的飲食起居,實際上卻在暗示拉票。


    那些掌門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莫奇穀的意思,都客客氣氣地說:“明天一定投莫掌門一票。”


    莫奇穀、田青牛、衝靜、獨眼道人四個候選者中,目前來看莫奇穀希望最大,如果不出意外,他拿到六成投票應是板上釘釘。


    田青牛自知沒有領袖群豪的水平,所以領著徒弟們遊覽真武山,絲毫不關心拉票一事。


    衝靜觀主在中原一帶無甚名望,好在昆侖山乃是道教第一神山,靠著神山的名號,倒是有一些教派答應投票給他。


    但是那些與朱鬥極關係要好的,就明著向朱鬥極承諾說不會投票給衝靜。


    此刻,獨眼道人在忙著更重要的事,他哪裏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去拉票,再者說了,他頗有自知之明,自知對他而言,拉票毫無用處。


    群豪用過晚飯,杯盤都已收拾利索,已是日暮時分。


    到了快要迴家的時間,張羽做好收尾工作,伸個懶腰,準備迴家,這是每天最開心的時刻。


    月明如水,張羽一路向家走去。


    走到山腳下,拐過一處彎路,突見路中間立著一人,借著月光,張羽依稀看得出那人是莫奇穀。


    這條路是通往張家莊的必經之路,張羽腳程甚快,和他一起幫工的其他莊戶,此時還在他身後好幾裏外。


    張羽停下腳步,叫了聲:“莫掌門。”


    莫奇穀指著路邊一處林子,道:“跟我來。”


    說罷,就地縱起,沒入林中不見,張羽跟了過去,速度絲毫不落於莫奇穀。


    深入林中,張羽見莫奇穀彈地一跳,飛身上了一株數丈高的鬆樹,單腳站立在樹尖之上。


    張羽沒多想,微微一頓,蹬地彈起,嗖的一聲,跳得比莫奇穀還高,待落下時,沒想到那鬆樹尖軟嫩不受力,一腳踩空,沿著樹幹筆直墜地,折斷了樹幹一側全部樹枝。


    鬆樹的樹枝稀少,又集中在樹幹上部,本是非常不易折斷,但是張羽肉骨堅鋼,這麽一墜,竟把那百年高鬆一側完全鏟平。


    張羽抬頭一看,隻見莫奇穀負手立於樹尖,月光之下,袍帶飄舞,豐神俊朗,如夢似幻。


    莫奇穀的嗓音從頭頂傳下來:“這點本事都沒有嗎?”


    張羽拍拍屁股,見莫奇穀站在樹尖甚是有趣,琢磨了一番剛剛自己失敗的原因,似乎找到些關竅,選了另一棵樹,看了看高度,然後抖抖腿,對自己道:“這迴不能跳太高,不然又站不住。”


    心下算定,微微曲腿,稍微用力,一腳蹬出,隻見一個黑影騰地而起,剛剛躍出林頂便即下落。


    張羽全神貫注於腳底,生怕那樹尖撐他不住,又要狼狽滑落。


    這次顯然比上次要好,但是張羽依舊沒辦法站住,隻覺腳底樹尖一偏,整個人止不住的向下滑。


    情急之下,他本能反應,雙手一抱,整個人抱住樹幹,那鬆樹隻在上方分叉,分叉處卸了張羽向下的力道,算是把他撐住。


    莫奇穀傲立樹巔,張羽熊抱樹幹,莫奇穀向下看他,月色下看不出什麽表情。


    張羽抬頭看著莫奇穀道:“為什麽你能站住?”


    莫奇穀故意選此處說話,是有意考教張羽的功夫,見他雖有雄厚內力,卻不懂使用的法門,不禁道:“看來你確實沒練過武功和吐納之術,可惜。張羽,我這站在樹尖上的功夫,你想學不想?”


    張羽道:“想。”


    莫奇穀道:“那就好,隻不過天下沒有白送的彩頭,你要誠心想學,可要有所付出才行。”


    張羽道:“付出?你是想要錢嗎?多少錢?”


    莫奇穀哼一聲:“此等輕功,千金不賣,你也太小看真武派的輕功了!”


    張羽道:“那我沒有其他可以付出的了,爹娘不能給你,算了,不學了。”


    說罷,竟然鬆手作勢要滑下去。


    這可急壞了莫奇穀,急忙叫住他,道:“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可以將立在樹尖的法門,傳授給你。”


    張羽道:“什麽事?”


    莫奇穀道:“幫我殺一個人。”


    張羽道:“我不殺人。”


    莫奇穀道:“為什麽?”


    張羽道:“殺人要坐牢,坐牢會牽連爹和娘。”


    莫奇穀萬萬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會有人用這種理由拒絕殺人,真是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


    林巔風大,莫奇穀袍帶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看著眼前抱著樹幹的張羽,心底萌生一絲悔意:“好端端的,自己幹嘛鬼使神差般的來找他這麽個傻子呢?”


    莫奇穀強忍著怒氣,道:“沒讓你光天化日殺人,沒讓你殺人後去官府自首,你可以悄悄的把人殺了,你可以把臉蒙起來,你可以想辦法讓任何人都不知道是你殺的人,那你就不會坐牢了,你,聽——懂——了——嗎?”


    張羽道:“如何讓任何人都不知道?真殺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莫奇穀深吸一口氣,負在身後的手攥緊了拳頭,強自壓抑心中的怒火,道:“我讓你殺人,自然會幫你保守秘密,出賣你……對我也沒好處。”


    張羽道:“我不相信你。”


    莫奇穀雙目一寒,道:“為什麽?”


    “劍鞘。”


    張羽淡淡說了兩個字。


    莫奇穀腳下鬆尖忽然微微一動,不知是風吹,還是腳動。


    莫奇穀猶豫半晌,道:“好,若你幫我殺了人,我莫奇穀保證,幫你找迴劍鞘。”


    張羽道:“我不需要劍鞘,放在我這,遲早會丟。”


    “你……”莫奇穀若不是忌憚他內功了得,真想一掌劈了他,“你究竟要怎樣?”


    張羽道:“你求我,為何問我要怎樣?”


    “我是說,要怎麽做,你才肯殺人?”莫奇穀說話,聲音越來越沉。


    張羽原本沒什麽事要求他,聽他這麽說,忽地想起一事。


    那事興許莫奇穀可以辦到,或者他自己就有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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