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華蘭。長柏還有墨蘭,你們幾個孩子先迴去吧,我和包大人還有要事商談。”


    申弘含笑看著兒女們收下禮物,沒有推辭。


    華蘭長柏臨走時擔憂地看了一眼長曜,倒是墨蘭,嗬嗬笑著跟著人走了,絲毫沒發覺什麽不對。


    長曜疑惑地看向大娘子,大娘子偏過頭,不忍心與孩子的黑眸對視。


    “官人,這事長曜和林小娘應該知道,不若我去後麵叫林小娘過來也聽聽吧。”


    申弘歎氣,“也好。”


    林小娘身為內宅妾室,很少能去前院見外客,聞言急忙將散落的一縷頭發挽上去,梳好發髻,顯得很是端莊。


    一進來見了位陌生的老大人,又恭恭敬敬行了禮。


    包老大人含笑點頭。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就把事情說了,包老大人此行前來,是為了把長曜帶去盛京宮裏養著,我已經答允了。”


    申弘看著林小娘難得如此莊重的樣子,心裏有些愧疚,可這孩子若是能夠與官家與皇子搭上關係,這可是莫大的榮耀,不僅對他的官途,對申家,即便是內宅婦人也是大大的有益。


    “宮裏?官人,長曜不過是一個小孩子,他如何能有這般福氣去侍候貴人,這多少高官侯爵,即便是申家也有嫡子嫡女在,這長曜年紀小,身份不及旁人貴重,官人……”


    林絮柳突逢噩耗,惶恐不已,曜兒他才剛滿四歲,怎麽能去盛京那麽遠的地方,還要去皇宮那險惡之地,這如何,如何能讓她放心。


    如今隻有官人能說上話,林絮柳流下淚水,哀戚地看向申弘。


    申弘見了十分憐愛,心中的念頭卻沒有一絲動搖。


    大娘子原本還心疼長曜小小年紀就要離開家去盛京,聽的林絮柳這賤蹄子竟然敢推出她的寶貝疙瘩擋箭,立時怒發衝冠。


    “林小娘,這是曜哥兒的命格如此,可不是能隨意換人的,更何況官家口諭,哪有你說話的份!”


    申弘也勸慰道:“是啊,柳兒,曜哥能得這份恩典,可是有莫大的好處。”


    林絮柳怎麽能聽進去這些話,在她看來這些話都是要她把曜哥送給人家的冠冕之詞。


    林絮柳顧不得外客在的臉麵了,她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擺出在申弘前常常用的哀怨神情,隻可惜申弘一心想著仕途,不願看她。


    包老大人慢悠悠喝著茶水。看著一家子人的動作話語,心中隱隱明了。


    他沉穩開口,“這位林娘子也不必將這入宮視作洪水猛獸,官家要老臣這副老骨頭來接申小公子迴去,便是看重公子之意,官家答允小公子入宮也不是皇子的伴讀,玩伴之類的身份,而是正正經經的皇家養子。”


    他停下來看了看林絮柳平靜下來的臉色,知道她是想明白了,還算是個聰明人,這林氏是妾室,小公子便是庶子身份。


    此事對於小公子來說,便是潑天的富貴,對日後的前程大大有利,他看出了林小娘是個心有章程的,想必再有萬般不舍,也會做出抉擇。


    “官家有真人批命:小公子與皇子休戚相關,小公子出生當日,皇子險死逃生,如此情狀,官家必是不會讓小公子流落在外的。”


    “老夫見林娘子是識大體的人,這事又是對小公子百利而無一害的,不若早做決斷,官家在盛京等著老夫,老夫還能在這裏停留幾天,也讓林娘子和小公子多相處幾日。”


    林小娘聽到官家的命令已下,知道此事必然無法推辭,隨意用袖子擦幹眼淚,她捧著長曜肉乎乎的臉蛋,哄著問:“曜兒想不想去京城看看,那裏有許多好玩的事,讓這位老爺爺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長曜心裏自然明白母親的想法,不願讓她愧疚擔心,笑著說:“好啊,曜兒想去看看京城。”


    林小娘微微放下心來。


    事已至此,隻能在這幾日多叮囑曜兒,要乖乖聽話,不要惹官家皇後厭煩。


    “包大人,還請多顧惜曜兒年幼,好好照顧於他。”


    包老大人滿意地捋著胡須,爽快應下。


    包大人要在申家留宿,申弘在他的住處恨不得處處挑刺,讓下人重新打掃,好叫老大人住的滿意,包大人是陛下近臣,官居禦史中丞,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自然要好好照顧,感到賓至如歸才好。


    包大人停留三天,老太太也拖著病體前去寒暄,她當年未出嫁時,這位大人就已是天下聞名的好官了。


    各位小輩們也被其母催著去輪番看望長者,連剛剛會走路的明蘭也被衛小娘抱來請安。


    倒是長曜未去,這三天裏林小娘這也叮囑,那也叮囑,這也要帶,那也要帶。


    恨不得自己隨他一並去了照顧才好。


    整日陪著他,申弘要來棲柳閣也推脫了他。


    隻是還是到了啟程那天。


    林小娘給他穿上自己連夜做好的新衣,佩戴上包大人給的玉佩,長曜煥然一新,很有世家小公子的風範。


    今日申家個個都來送別,唯有長楓不爭氣,淘氣上樹掏鳥窩,摔斷了腿,上次包大人來時,為了給他留顏麵沒有說出實情,此刻也強撐著讓人把他抬過來。


    林小娘整夜未眠,坐在長曜床邊怔怔看著,她心知是為了孩子的前程,卻害怕日後多年不見,他是不是會忘了自己這個娘,或者怨她拋棄他。


    長曜見到娘親發青的下眼瞼,知道她擔憂,奶聲奶氣的寬慰,“等我長大了就可以把娘親也接到盛京去住,到時候娘親想去哪裏都可以。”


    林小娘含淚點頭。


    長曜給祖父,父親,大娘子一一磕過頭,又與兄弟姐妹們道別。


    孩子們還未有離家的概念,見他要去盛京玩,還十分羨慕。


    告別之後。


    包大人牽著弘曜,身後小廝拿著他的包裹,正要出了大堂。


    林小娘撲通一聲跪在包大人麵前,“奴家在這裏求大人一路上多多照顧曜兒幾分,在宮裏他有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大人寬恕,幫他向貴人求求情。”


    包老大人見林絮柳有如此愛子之心,心裏也暗自高看她一眼,鄭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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