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柳閣。


    產房裏傳來女人痛苦至極的唿痛聲,隨著一聲嬰孩啼哭響起。


    產婆掀開欣喜地喊道:“是姑娘,第一個是姑娘。”


    申弘在外聽到報喜,喜出望外,“姑娘好啊,姑娘好。快,快迴去好好照看林小娘,可還有一個呢?”


    產婆忙說:“是,是,張婆子正伺候小娘喝補湯,還需一陣子。”


    不出一刻鍾,天邊日頭半落,竟眨眼間有一片極美極明亮的晚霞出現,在餘光中染紅了半邊天。


    仔細看去,紅暈的霞光映出了百般顏色:深紫、淺藍還有若有若無的藍色。


    申弘愣愣看著,一時竟有些癡迷。


    “生了生了,是哥兒。”


    “主君,小娘生了。”


    申弘迴過神來,大喜,“哎呀呀,天爺啊,竟真是龍鳳雙胎,快快快,屋裏人都賞一月月錢。”


    “謝過主君。”


    兩位產婆各抱著繈褓出來,微微掀開,露出孩子的小臉。


    申弘伸脖子一看,姐姐紅撲撲的臉蛋很是可愛,弟弟稍小一些,臉蛋倒圓潤,眼睛緊緊閉著,嘴裏嘬著小手指。


    申弘喜愛得不行,龍鳳雙胎這是莫大之慶,祖宗庇佑啊。


    “好,你們帶姑娘哥兒下去好好照顧。”申弘叮囑著產婆,又想著裏頭應該已經清掃過了,掀開簾子進去看望林小娘。


    “弘郎怎麽進來了,我這般憔悴模樣,弘郎見了定是要嫌我的。”


    林小娘見他進來,急忙拿棉布遮住臉。


    “怎會?你給我生了這麽好的兒女,我謝你還來不及呢,快躺下,好好歇著。”


    申弘哄著林絮柳,叫丫鬟拿補湯過來。


    “嗯,弘郎見過孩子了嗎?弘郎之前取了許多名字,可定下哪一個了?”


    “自然是見了,兩個孩子都很好。至於名字,我之前是取了許多個,但如今想來都不太好。”


    申弘看著林絮柳一勺一勺地喝著湯水,微微沉吟,片刻想到。


    “柳兒你頗通文墨詩書,這姑娘也要和她大姐姐一樣帶個蘭字,我想墨蘭二字就很好。”


    “至於這個小子。倒是讓我不知該取名字什麽好,按理來說應該和長柏長楓一樣是從長從木的,我記得方才這孩子出生時霞光大作,我仔細想來,帶木字的不大合適,便取個日字,就叫長曜吧,如何?”


    “很好,弘郎肯為這一雙兒女費心,便是我與孩子的福氣了,可憐他們托生在我腹中,將來不知要受多少苦楚,隻盼主君能多多愛護這一雙孩子。”


    林絮柳聽著申弘如此用心,紅了眼睛,依靠在她懷裏。


    “柳兒,你放心,他們是我親生孩子,我自是會疼愛的。”


    申弘輕輕環抱著她,心中自有無限柔情蜜意。


    ———


    與此同時,盛京皇宮。


    “官家,官家皇子的燒退了。”


    “太好了,如真人所說,果然真是退了。”趙受益抱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即便是一國之君也忍不住流下熱淚,他登基多年,後宮唯有一兒一女,個個都是心頭肉,若這次昕兒夭折了,真不知道日後會如何。


    趙受益摸摸兒子的額頭,放下心來,問一旁撫須而笑的道長。


    “真是多虧了真人及時趕來,救了昕兒一命,請真人受我一拜。”


    道長一笑,受了半禮,就扶住他的臂膀,拉他起來,“老道雖是出了些力,卻也是皇子命不該絕,得貴人相助。”


    趙受益認真聽著道長說話,心中仍有不安,問道。


    “真人,敢問和昕兒福澤與共的孩子是誰,在何處,若是朕將這孩子接到宮中和昕兒一同養著,是否昕兒日後大病大災也可少些?”


    道長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微微搖頭,“這孩子名為曜,既曜已身,亦曜皇子,隻是孩子剛剛降生,將嬰孩接來未免有傷人倫,不若再過兩年,等那孩子稍稍大些問過其父母,再行此事。”


    “待到那時,與皇子一同養育才是時候。”


    “名曜,倒真是與皇室有緣。”趙受益點點頭,同意了真人所說,心中仿若吃了定心丸一般安穩下來。


    ———


    四年後。


    “墨兒,曜兒,慢些跑,可別磕著碰著了。”


    “娘,我知道的。”


    兩個一般大小的孩童往外跑去,姐姐稍高一些,梳著小小的發揪,立在頭上倒像是兔子耳朵,蹦蹦跳跳的。


    弟弟與姐姐拉著手,淡眉下烏黑的眼睛圓溜溜的,黑葡萄似的,笑鬧著跑去外堂。


    正是申墨蘭和申長曜。


    “爹爹,爹爹。”


    申弘正在前院與長柏華蘭說話,他外出公幹幾月,迴府後,一幫兒女聽說消息都去前院看他。


    還有一位外客在,穿著尋常衣服,但可見其氣勢,必是位老大人,瞧著有六十多歲了,此刻坐在正堂座位上慢悠悠品茗。


    本朝向來開放,且老大人年紀大了,不必過於在意避嫌,所以王大娘子也在,見兩個孩子進來,擔憂地看了一眼。


    “見過大娘子,大姐姐,二哥哥。”


    行禮後,墨蘭窩到申弘的膝蓋上,長曜在一邊站著,有跟來的丫鬟將他抱上去。


    “近來家中如何啊,我聽說前些日子老太太病了一迴,可還好了?”


    申弘風塵仆仆地迴來,還未換衣,抱了抱墨蘭後就讓她去坐著了。


    大娘子看見夫君迴來,心中欣喜,答道:“近來家中並無大事,至於老太太已經好了,華蘭住在老太太那裏,日日照顧著,自然好的快。”


    申弘招來華蘭,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髻,誇讚道:“還是我家華蘭最是懂事,隻是照顧老太太雖要緊,你自己可不能累壞了。”


    華蘭輕輕點頭,在外客麵前有些拘謹害羞,不敢跟父親撒嬌。


    申弘過問了一番家中瑣事,迴頭對老大人說:“包大人遠道而來,本應該即刻安頓大人才是,隻是在下外出公幹數日,實在放心不下家中老母妻兒,望大人多多寬恕。”


    包老大人眉間皺紋深刻,可笑起來卻很是慈祥,“申大人多慮了,是我上門叨擾了才對,遠來未帶什麽東西,我這有幾塊上好的玉飾,算是給府裏孩子們的見麵禮。”


    包老大人身後的小廝打開包裹,拿出好幾個小木盒來,分發到各人手上。


    個個都是上好的成色,玉質盈潤。


    可送給墨蘭、長曜的卻更好上一籌。


    長曜看了,疑惑地望一眼包老大人,老人家微微笑著點頭示意,長曜這才讓人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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