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到學校,早讀結束,明月問:“江清和,你想治好你說話的,嗯,樣子麽?”


    江清和望著明月清澈的眼睛,重重點了點頭,在紙上寫道:看了很多醫生,沒用。


    之前醫生曾建議江宛宜,多陪伴,多鼓勵,多引導,多和江清和說話。可是江宛宜忙著和劉雄誌在公司裏爭權奪利,根本沒有那麽多的精力一直陪著江清和。


    江宛宜專門請了個心理醫生,陪著江清和治療,可江清和麵對陌生人怎麽也不願意開口,久而久之,江宛宜就覺得這個方法行不通。


    看著兒子那麽排斥,經曆過失而複得,既然兒子身體是健康的,說話結巴點江宛宜也接受了這個現實,沒有再給江清和治療過。


    明月還是不甘心,想再試一試。


    “這周六我們再去一趟醫院,聽聽醫生的專業意見,你覺得怎麽樣?”


    江清和:“好。”


    雖然不抱希望,但是江清和還是答應了明月,因為不想讓明月失望。而且他也挺享受被明月關心的感覺。


    周六早上,江清和騎著自行車來到明月家的小區。


    周六終於不用穿校服了,明月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踩著黑色小皮鞋,頭戴草編遮陽帽,快步流星地走出了小區。高高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一蹦一跳的,整個人朝氣蓬勃,像路邊盛開的野花,充滿了活力。


    明月的母親李女士很喜歡把女兒打扮成小淑女,用她的話說“壓一壓身上的匪氣”。原隻是想讓女兒學武術防身就行,誰成想明月對武術非常感興趣,女孩子天天喊打喊殺的像什麽樣子。


    明月背著手問:“江清和,你吃過早飯了麽?”


    江清和搖了搖頭:“沒有,餓。”其實他已經吃過了,可是剛剛眼尖瞄到明月手裏拿著一袋吃的,故意裝作沒有吃飯的樣子。


    “我就知道,看這是什麽?”明月把後背著的手拿到前麵,手裏提著的是父親冉國升同誌做的愛心雞蛋餅。


    江清和笑眯眯接過,坐在花壇邊,狼吞虎咽起來。


    明月也順勢坐在江清和旁邊,看到江清和吃得這麽香,為父親的手藝驕傲起來。


    其實哪裏有那麽誇張,江清和是故意逗明月開心的。


    “慢點吃,我已經吃飽了,沒人和你搶。”說著還從小背包裏拿出了一盒牛奶遞給江清和。


    江清和接過牛奶,還是溫熱的,熨帖得他的心也是熱乎乎的。


    吃飽喝足,兩人準備出發去醫院,醫院離明月家騎自行車大約需要二十分鍾。


    明月這才想起來,今天穿了裙子,騎車很是不方便。


    “哎呀,要不我迴家去換身方便的衣服?”


    “好看,不換。”說著江清和拍了拍自己的車後座。明月這才注意到,車後座早已被江清和綁上了厚厚的海綿,一點都不會膈著屁股。


    明月不是矯情的人,欣然讓江清和肩負起了車夫的任務。


    剛坐上後座,江清和脫了外套遞給明月,示意她蓋在腿上。他怕待會騎起車來,風吹了明月的裙子會走光。


    待明月老老實實蓋好了腿,他又拉著明月的胳膊示意明月摟著他的腰,他怕路上顛簸會摔了她。


    明月平日裏雖然在男孩子堆裏玩耍,但是這種摟抱男孩子腰的事到底是沒做過的,骨子裏還是有那麽幾分女孩子的矜持,沒好意思直接抱著江清和的腰,隻雙手緊緊地攥著江清和的白襯衫。


    江清和看著放在自己腰兩側的小手,纖細修長,咧著嘴無聲地笑了。腳一蹬,自行車穩穩當當快速向前行駛。


    少男少女,男的上身白襯衫,下身米色休閑褲,女的一身白色連衣裙,黑色小皮鞋,兩人顏值超高,氣質出眾,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感歎青春真好啊。


    明月聞著江清和身上散發的洗衣液淡淡的清香,看著少年有些汗濕的後背,心裏有個地方悄然發生了變化。


    等到了醫院,明月攥過的地方,皺得像從洗衣機裏剛拿出來。明月看到,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目光。


    還好來得挺早,醫院裏的人不是很多,掛了個有名的專家號,很快就輪到他們了。醫生開了好幾個檢查單,上上下下跑了個遍,終於檢查好了。


    醫生一邊看檢查報告一邊說:“他這種情況,排除了神經上和生理上的異常,那大部分是心理上的因素了。”


    自從江清和被解救,他從來都不願意去迴憶當初被綁架的情景,好不容易絕境逢生,他不想再讓無邊的黑暗把他吞沒。


    江清和無助地把頭轉向明月,眼裏透露著一絲祈求。


    明月看出江清和的排斥情緒,不想為難他迴憶不好的事情。但是來都來了,還是問問醫生這種情況能不能治愈吧。


    “醫生,那這種情況能治得好嗎?”


    “通常來說是可以治愈的。”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治療呢?”


    “心理上的問題一般都是心理負擔比較重,越心理負擔重,越不願意說話,長此以往,惡性循環。這個時候需要進行心理疏導,克服心理障礙,再配合一些發聲訓練……”


    明月:“江清和要不你再試試,和醫生就當聊天一樣多聊聊,我在這裏陪著你?”


    江清和眼神裏透出痛苦,好像迴憶到了很痛苦的場景,緩緩吐出兩個字:“綁架。”


    醫生瞬間明了:“你要相信,過去不好的記憶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醫生給江清和疏導了一個小時,江清和時不時地點頭或搖頭,偶爾吐出幾個詞語。


    明月一直在身邊默默地陪著他,在他無助看著她的時候,用眼神鼓勵他。


    醫生說了,朗讀可以緩解症狀。明月決定,以後每天早讀,都要引導江清和讀出聲音來,課間了再引導江清和同她說話。


    因為對明月是全身心地信任,江清和在明月的引導和陪伴下,語言障礙真的在慢慢地緩解。兩個人都看到希望,心裏更加堅定了治愈的信心。


    高一下學期期末要進行文理分科了,江清和問明月是選擇文科還是理科。


    明月成績常年排在年級前十,不偏科,也沒有其他偏好。她原來也挺糾結的呢,迴家詢問了家長的意見,冉國升給了些意見給她。


    明月:“我爸爸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現在我們國家的科技比a國落後了一大截,大到大型的飛機,小到圓珠筆的筆珠。現在正是國家大力發展高科技的時候,國家需要大量的科技類人才。所以我還是選擇理科好了,以後不僅可以賺錢養活自己,還可以多報效祖國,一舉兩得。”


    江清和覺得明月說得很有道理。他成績雖然沒有明月優秀,但是學理科壓力不大,所以跟著明月一起選擇了理科。


    江清和又請母親江宛宜出麵,把他和明月安排在了一個班級,高二一班,還是做的同桌。


    江宛宜知道有明月這麽個人,眼看著兒子漸漸開朗起來,狀態也越來越好,並沒有幹擾兒子的交友自由。


    高二的一整個學年,明月一直在監督江清和的語言訓練。等學年結束,江清和說話基本與常人無異,人漸漸開朗起來,身體也比之前好了許多,精神麵貌也煥然一新,大家這才發現,江清和原來是長得這麽帥氣。


    十九歲的少年,過了青春期發育的尷尬期,劍眉星目,器宇不凡。


    江清和性格冷清,除了明月,不愛不搭理其他人。明月想盡辦法幫江清和融入班集體,漸漸地,江清和與班裏的同學雖然不熱絡,但是也不會格格不入,有些團體活動邀請他,他也會參加。


    兩個人也算是共同患難過了,江清和對明月愈發任性和依賴。他對明月的感情一直藏在心裏,沒敢明說,怕嚇著明月,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時間飛逝,轉眼他們讀高三了。


    江清和的個子又高出了一截,再和明月做同桌實在是說不過去了,老師把他的位置往後排調了調。


    和明月分開,江清和很不適應。他和明月獨處的時間大大減少了,隻能每天上下學的時候才能和明月獨處,內心很是低落。


    那天上體育課,一班的男生和二班杠上了,非要來個籃球比賽。兄弟班級,好的時候是朋友,不好的時候是針尖對麥芒。


    江清和平時籃球打得不錯,被他們強拉著加入比賽。


    籃球場周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學生,女生們扯著嗓子給自己的班級加油,明月也在其中。


    明月手裏拿了兩瓶水,一瓶是自己的,已經喝了小半,另一瓶是留給江清和的。


    上半場球賽,江清和用餘光看到明月和二班的學習委員沈知行聊得熟絡,一時情緒上湧,酸酸漲漲的。


    更可惡的是,明月把手裏的水給了沈知行,明明打比賽之前她說好要給他送水的!


    明月有點無辜,沈知行水喝完了,在太陽下曬了老半天,下半場他要上場,問她可不可以把水先給他喝,明月想著沒什麽大不了的,待會再去買一瓶好了,就直接給他了。


    沒等她去買,就開始了中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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