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囚禁的生活是簡單的。


    每人每天需要完成三個時辰的田地工作。除此以外,作為新人,司道需要承包廚房的工作。


    “你還挺認真。昨天,蒲老大到底和你說啥?你們說的世界真相是什麽意思?”


    乘著工作間隙,朱瞀人跑到司道的身邊,好奇地詢問。


    司道沒有迴應,隻是疲憊地用衣服擦額頭的汗。


    “切,不愛說,就別說,我還懶得聽。”


    朱瞀人雖如此說,卻還是撇著眼睛,看向司道。他光著腦袋,一副大叔模樣,行為倒與幼稚少年沒太大區別。


    “誒,你到底說不說?”朱瞀人輕輕觸碰司道的肩膀。


    “如果,我說世界即將迎來毀滅,你信麽?”


    “嗬嗬~你沒必要這樣欺騙我吧?不願意說,就不願意說。”


    朱瞀人不信任地聳聳肩膀。旋即,他又認真地看司道,不確定地詢問:“真的?”


    司道肯定地點頭,再次抹去額頭的汗。


    “沒意思。”朱瞀人無所謂地拿起鋤頭,準備迴去幹活。


    “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有什麽好在乎的,我們的處境和世界末日沒啥區別。”朱瞀人無所謂地迴道。


    “我看你每天都很歡樂。”


    “因為,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不用勾心鬥角,不用擔心受怕。所以,我當然歡樂。再說,歡樂與否,一天照過。我難道要學王子晴,每天苦著臉。既來之,則安之,對於無法改變的事情,我一向接受得很快。”朱瞀人自然地迴答。


    聽見朱瞀人的話,司道愣在原地。一個燦爛的甜蜜笑容浮現在司道的腦海中。司道從一個小女孩身上聽過類似的言論。


    “司道,是不是被我樂觀的態度折服?”朱瞀人得意地說道。


    “確實挺傻的。”司道譏諷道。


    “切,你這樣的少年怎麽可能理解老夫的豁達?”


    “行,你豁達。順便問你個事情。”


    “知無不言。”


    “劍山內應該有兩個監獄,對麽?”


    “嗯,人與妖無法共存。所以,人與妖分別在不同的地方。幹嘛問這事?”


    “我有朋友是妖。”


    “哦,等等,你剛才說,你有一個朋友是妖?”


    “有問題?”


    “你才有問題。我已經稱得上是惡人,殘害過幾十條性命。不過,你倒是有意思,不但擁有可怕的殺意,竟然還與妖勾結,而且還是殺死江一塵的合歡叛徒。我們整個村加起來的罪孽,恐怕沒有你一個人嚴重。現在的年輕人都如此恐怖麽?”


    朱瞀人整個人跳起來。


    “很正常,你這種老頭確實很難理解年輕人的野望。”


    “我確實無法理解你們年輕人的野望。可是,你可以放心。你朋友應該過得比你好。聽蒲老大說,妖村的首領叫鬼無門。鬼無門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在百年前殺害野國禦靈寺的執掌,是妖族叛徒。可是,鬼無門倒是挺會管理的,對妖的態度還不錯。不過,你朋友可千萬不能是野國的妖。如果你朋友是野國的妖,最好不要認識鬼無門。畢竟,百年前,鬼無門被野國拋棄,下場挺慘的。”


    說完,朱瞀人隨性地迴道。


    一開始,聽到妖村管製不錯時,司道放下心來。可是,聽到最後,他非常擔心哀駘它的安全。哀駘它當然會認識鬼無門。而且,說不定,哀駘它還是拋棄鬼無門的主要參與人。


    司道麵色蒼白。他用衣襟擦汗。然後,他突然失去意識,直直地倒下去。


    “喂,司道~司道~”


    ……


    司道之所以昏迷,不是因為擔心哀駘它,而是因為發燒。


    司道習慣忍耐,習慣堅持,習慣超出身體的承受範圍。可是,司道已經不再是靈體。沒有靈力的支撐,他又沒有吃什麽東西,根本無法進行持久的勞作。再加上,他昨晚受到劍意的傷害。


    他已經完全超出身體承受的範疇。可是,他自己並未意識到。


    他發著高燒,意識逐漸淡薄,被壓製的殺意隨之蔓延出來。黑火纏繞在他周身,向四周蔓延。


    朱瞀人想要將司道扶起,卻被殺意逼迫地後退。田地中,其他人發現司道的狀況,紛紛驚慌地後撤。按照這個速度,不過一刻鍾的時間,整個村落都會被黑火燃燒殆盡。


    “他根本就是瘟神,蒲老大根本不該救他迴來。”王子晴仍然不滿司道。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趕緊去叫蒲老大。”朱瞀人衝王子晴喊道。


    蒲衣子像是提前感知到司道的情況。尚未等王子晴叫喊,蒲衣子就已經趕到。


    蒲衣子的劍意磅礴浩然,一下就將蔓延的殺意清除。可是,司道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黑色殺意。這讓眾人根本無法靠近司道。蒲衣子雖是當世強者,卻也無法阻止司道的殺意蔓延。


    情況比想象中糟糕得多。


    “蒲老大,我們別無他法,必須殺死他。”王子晴提議。


    王子晴的提議被眾人認可。不過,蒲衣子並未出手。


    “蒲老大,我們再等等。”朱瞀人反對。


    在眾人議論之時,奇跡發生。司道的黑火竟然開始收斂。


    司道雖然陷入昏迷,可並未向殺意屈服。他仍然在抵抗內心的殺意。他皺著眉頭,像是在掙紮。


    最終,他竟然克製住殺意。殺意雖然依舊蔓延,卻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噴湧而出。


    這種情況下,朱瞀人已經可以為司道喂退燒藥。


    盡管如此,司道卻仍然非常危險。他的身體機能早已經退化,此刻尚未恢複,卻遭受發燒。這是致命的。他的意誌或許非常強大,可其驅殼卻隻是凡體而已。


    朱瞀人雖然可以照顧司道,可想要真正挺過去,司道隻能靠自己。


    ……


    黑暗中,司道好像踏上一場漫長的馬拉鬆,不斷地奔跑,卻看不見盡頭。他好像深陷泥潭,越陷越深,沒有能力掙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淪陷。他很疲憊,想要閉上眼睛,永遠睡去。


    在絕望中,一道光照射進來,一個粉衣女子出現在司道的視野中。司道看清楚女子的臉,卻記不起女子的名字。他隻知道,女子一定很重要。


    突然,光照消失,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粉衣女子同樣消失不見。看到粉衣女子消失,司道隻覺得心在滴血,痛得難以承受。


    在這份痛苦中,司道突然想起粉衣女子的名字。她叫何繆洛,是他的妻子。


    他不能昏睡過去。世界即將覆滅,他必須去守護她。


    嘩然之間,黑暗消失,司道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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