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道引起的風波終於被平息。


    整件事的始末被改編成故事,流傳在九江郡的凡間。妖魔司道嗜殺成性,殺害的生靈多達上萬。妖魔司道有七個腦袋,八條腿,十二條胳膊,齜牙咧嘴,恐怖異常。很快,司道就成為新一代的妖魔代名詞。父母為讓孩子不要在夜間外出,開始用司道的名字來嚇唬孩子。


    當然,在故事中,正義永遠會戰勝邪惡。妖魔司道禍害蒼生,最終被九江郡執掌擊敗。數萬名修仙者親眼見證偉大的一幕。九江郡執掌親自守護九江郡的和平。這實在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一個月來,因為這件慶事,九江郡城的百姓感覺平日負擔的勞作顯得輕鬆許多。生活變得幸福起來。身在九江郡城,不受到妖人侵擾。這實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事。盡管每日不停的勞作讓人感到疲憊,可凡人本就應該為仙人無條件付出。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麽?


    至於妖魔司道,據說,他已經被鎮壓在九江郡的聖地——曼洛花林。


    曼洛花林,這裏是曼洛花生長之地。


    在曼洛花林的深處,一個骨瘦嶙峋的人被掛在木板上。這人沒有手,沒有腳,沒有舌頭,沒有鼻子,沒有頭發。他瘦得非常恐怖,如同一塊排骨,被數枚鐵釘定在木板上。


    這人沒有眼皮,卻保留著眼睛。這讓他沒有辦法閉眼。這人的外耳被割掉,可中耳與內耳尚且保存。這讓他還能夠聽見聲音。


    這人的身體是不完整的。他的每一寸肌膚同樣是不完整的。他被淩遲。他身上的肉被一塊一塊割下來。但他沒有死,始終保留著一股氣。


    他全身鋪灑著綠色的汁液。這是一種特別熬製的汁液,可以幫助人恢複外傷。同時,這種汁液還有一個效果,可以讓人對疼痛的感知提升數十倍。這是專門用來折磨的汁液。


    他殘破的身體被十幾條藤蔓刺穿。這些藤蔓可以吞噬生命力,更可以將靈力榨幹。


    任何人若是見到被釘在木板上的人,一定會感到驚懼。實在是不敢相信,一個人在承受如此多傷害後,居然還能活著。


    說實話,正常人第一眼見到木板上的人,其實無法分辨出,這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曼洛花林是安靜的。隻有正午時分,曼洛花林的花匠——張野才會來此,“慰問”木板上的人。


    這一日,張野準時來到此地。


    他欣賞著木板上的人,如同欣賞一件藝術品。這是他努力後的傑作。他當然會認真欣賞。他尤其喜歡看那雙沒有眼皮的眼睛。


    “司道,你可真是驚人。你的眼睛仍然閃耀著光芒。”張野欣喜地招唿道。


    司道沒有舌頭,沒有靈力,沒辦法迴應。他很虛弱,更憔悴。可是,他的眼神依舊有一絲淡淡的光彩。


    張野繼續自顧自話:“很抱歉,今天沒有把你的女孩帶過來。她太過可人,昨天與執掌大人歡愉後,被執掌大人一口吞掉。不過你放心,你很快也會被執掌大人吞掉的。到時候,你們就整整齊齊地在一起。說起來,這對你倒是好事。畢竟,每天看著那女孩與各種男人歡愉,你應該也不好受。”


    張野像是一個鄰家哥哥一樣,非常溫柔地安慰道。在張野說話的同時,黑霧從司道身上散出。比起一個月前,現在的黑霧要濃鬱得多,濃鬱到可以將司道的身影完全遮掩,濃鬱到仿若實體的存在。與其說,這是黑霧,倒不如說這是黑色的水。


    黑水從司道身上溢出,遊蕩在空氣之中。這黑水好似具備難以言喻的腐蝕性。黑水觸碰司道身後的木板。木板瞬間氣化,變成黑色的木炭。沒有木板支撐,司道直接摔倒在地上。


    張野見此,露出忌憚的神色。但是,他並不驚訝。他嫻熟地取出一個紅色的玉瓶。玉瓶內有一種紅色的水。


    張野將紅水潑向司道。紅水與黑水率先觸碰。按理說,黑水隻是殺意的凝聚,可以影響人的意誌,卻無法對現實實物產生任何影響。可是,紅水穿過黑水時,明顯受到阻隔,像是穿過一層紗布。


    甚至,近一半的紅水都被黑水反彈出來,沒有灑在司道的身上。


    盡管如此,紅水終究還是灑在司道的額頭。那紅水好像具有摧殘意誌的功效。紅水觸碰到司道後,司道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開始昏昏欲睡。伴隨之,司道身側的黑水同樣開始逐漸消散。


    一個月來,除折磨時間外,司道基本處於昏睡的狀態。一瓶紅水足夠讓一名尋常築基修士昏睡一個月。最初,司道昏睡不止。每日,張野需要費盡心思將司道喚醒。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折磨的加劇,隨著花小燦被各種摧殘,司道昏睡的時間越來越短。


    最近一周,在張野來之前,司道就已經蘇醒。


    這一次,司道似乎更加堅定。明明,紅水已經被潑在司道的身上。可是,司道並沒有完全入睡。他咬著牙,極力地掙紮。


    司道的麵龐肌肉已經被完全割裂摧毀,根本無法做出太多的表情。可是,司道的眼神仍然可以傳達情緒。那是恨意,滔天的恨意。當聽見花小燦死去的消息時,司道流露出滔天的恨意。


    司道雖然承受難以想象的折磨。但,司道一直沒有屈服。他憎恨,卻沒有屈服。可花小燦不同。花小燦隻是一個凡人,隻是一個孩子。


    花小燦根本沒有司道如磐石一般堅固的意誌。在第二天,在藥物摧殘下,花小燦淪為人盡可夫的消費品。不到第三天,花小燦就已經徹底忘記司道。同時,她也忘記自己。曾經最愛的人就在麵前,可是,花小燦完全記不起來。甚至,在教唆下,花小燦會主動傷害司道。


    隻要傷害司道,花小燦就可以得到獎賞。如此一來,花小燦最渴望做的事情,就是摧殘司道。昔日那個善良純真的花小燦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花小燦變成一個放蕩少女,變成一個傷害他人來獲取自身利益的小人。


    這轉變的時間差隻有三天。凡人的意誌在仙人手段麵前弱小不堪。


    司道雖然沒有被摧毀意誌,雖然一直忍受住各種摧殘與折磨,雖然仍舊保持著自身原本的意誌,可是卻異常痛苦。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隻能以黑水來發泄內心的憤怒與絕望。他雖然活著,卻想死。可是,他無法死。


    這一刻,在紅水影響下,他仍舊堅持清醒。他不願意睡著。他用黑水表達憤怒。他渴求死亡。他從未如此渴求死亡。


    這就是張野想要達到的目標。這也是王意邪想要達到的效果。


    司道想死,卻無法死。他生不如死。比起肉體上的摧殘,精神的絕望更能夠讓給王意邪獲得快感。


    張野站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他露出笑容,安慰道:“放心,執掌要求我讓你再活一周。你還需要再忍受一周。不過,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挑戰。畢竟,你的壽元已經徹底枯竭。既然你不願意睡覺,那我們就玩點新花樣。”


    說完,張野從納戒中取出一個玉罐。他打開玉罐。玉罐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黑色小蟲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饑餓難耐,紛紛爬到司道的身上。這些黑色小蟲將司道的身體當為巢穴居所,開始構造巢穴。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會進一步摧毀司道的身體。過程惡心,更痛苦。


    司道雖然意誌堅定,卻仍舊痛到喊出悶聲。他張著嘴巴,無法說話,隻能死命地出發呐喊。絕對的痛苦將剛才的恨意與絕望覆蓋。


    整個過程持續四個時辰。司道疼痛到昏睡。可他真昏睡後,立刻就會被張野用藥物喚醒。這是一個周而複始的過程。


    這個過程長達四個時辰,卻好似長達四年。


    折磨結束,張野再次掏出紅色的玉瓶。這一次,司道沒有再反抗,被紅水澆灌在身上。完全疲憊的司道已經沒有精力去憤怒,徹底昏睡過去。再然後,張野重新取來一塊木板,用釘子將司道釘在木板上。


    明日午時,等司道重新蘇醒,張野會重新來此。周而複始,偶爾,王意邪也會來此。


    整個過程會一直持續到司道死去為止。


    得知花小燦死訊後,司道其實已經選擇放棄。他的心智終於被擊垮。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隻不過,比預想中來得晚。


    再然後,司道重新恢複意識。再然後,司道看到本尊站在他的麵前。


    在司道進入殺獄地界的第四月半,本尊與血影分身終於匯合。隻是,匯合的方式與原本計劃中的情況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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