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道依舊是平靜的模樣。他一邊治療斷臂,一邊迴想著剛才的一擊。隻不過,他什麽也想不起來。剛才的一擊來得非常突然。當結丹老者出現在司道麵前時,司道的手臂就已經被切斷。


    “喲,你的道心真是出乎意料的堅固。麵對不可戰勝的敵人,麵對即將降臨的絕望和死亡,你竟然還是如此淡定。我真是越來越感到興奮和喜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給我帶來更多歡愉。還有,我允許你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王意邪。”


    王意邪一點也不著急。他並未繼續發起進攻。他等待司道準備就緒。


    司道沒有讓王意邪久等。一個唿吸的時間,他就已經將斷臂續迴。而後,司道沒有選擇繼續拉開距離。相反,他沒有半點退縮。他直接選擇進攻。


    過去,司道並非沒有與結丹修士正麵對抗過。隻不過,那時,司道都是被徹底壓製的一方。結丹修士可以調用天地威能。對抗結丹修士,就等同於對抗整個天地。想要與結丹修士戰鬥,首先需要克服天地的威壓。天地威壓足以將人擊潰,根本不是築基修士能夠抵禦。


    司道雖然可以抵抗天地意誌,卻無法完全免疫。他與結丹修士戰鬥中,一直都是被碾壓的一方,沒有一絲一毫獲勝的可能。任何一名結丹修士都可以輕易擊敗司道。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相比過去對抗的結丹修士,相比過去那不可攀及的高峰,王意邪並沒有不可戰勝的碾壓感。在王意邪剛剛出手時,天地威能雖然被帶動,卻完全沒有像過去遇到的結丹修士一樣,產生強烈的壓迫感。


    從踏足殺獄地界的那一刻起,司道就深刻感受到殺獄地界的不同。殺獄地界與原本世界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規則。這裏混亂不堪。修仙者沒有任何公正之心,沒有任何守護百姓的責任之心。主導世界的價值觀是殺戮與冷漠。掌管世界的人是一群被私欲占據的野獸。眼前的王意邪雖然是結丹修士,雖然站在殺獄地界的頂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這是一個沒有規則、沒有約束的世界。這是一個末世世界。司道厭惡這樣的世界,厭惡眼前的王意邪。


    原本,與結丹修士對抗,司道根本不抱任何獲勝的希望。他抱著赴死的心態,希望能夠為花小燦爭取足夠多的時間。但是,現在的他並不如此認為。


    既然這個世界的結丹修士並非想象中那般不可戰勝。那麽,勝利的想法就出現在司道的心中。他不想要一昧拖延時間。他想要獲勝,想要戰勝眼前的王意邪。


    剛才,王意邪的出手完全超出司道的想象。可是,如果王意邪真無限製得強大,那他給司道的感覺應該堪比天地才是。這與實際的感知發生偏離。


    這意味著,王意邪剛才的出手並不是完全無敵的。司道想要獲勝,就需要尋找到王意邪的破綻。


    逃避不能幫助司道尋找破綻。進攻才可以讓司道進一步接觸到王意邪的真正實力。


    沒人想到,剛剛受到重創的司道會選擇進攻。


    在王意邪驚異的目光中,司道周身開始出現黑色的霧氣。這是殺意凝結的霧氣。黑霧纏繞在傾城劍上。潔白無暇的傾城劍染上一層淡淡的灰。這一刹那,一股徹底的冰寒從司道身上散發出來,整片天地好似被置入冰層之內。所有人的一切行動都變得凝滯。


    這是司道覺醒的殺念意誌。這股意誌的影響下,尋常修士的思維會出現停頓,根本無法正常施法行動。對修士間的戰鬥而言,這種思維的停頓意味著死亡。


    但是,殺意的影響因人而異。生命意誌越強的人所受的影響越弱。王意邪是結丹修士,是參悟天地意誌的極少數人,其意誌強大遠超尋常修士。他雖然受到殺意影響,可被影響的程度微乎其微。


    盡管如此,當司道一劍襲來時,王意邪還是選擇退步。


    王意邪沒有選擇正麵接下司道的劍。他謹慎地選擇退步。


    這一幕被數萬修士看在眼中。看起來,司道成功反擊,並且成功逼退王意邪。一名築基修士居然逼退結丹修士。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一擊未成,司道沒有停下進攻的步伐。他緊跟王意邪的身影,再次出手。


    數不盡的冰晶出現在王意邪的周身之內。冰晶盛開,成為一朵朵冰蓮。冰蓮本是潔白,現在卻染上一層淡淡的灰。如此數量的冰蓮根本不是尋常術法能夠阻擋。


    在以往的戰鬥中,如此數量的冰蓮即使沒有擊敗敵人,也一定可以讓敵人陷入很大的麻煩。可是,這一次並沒有。


    那是很短的一個瞬間。司道視野中的王意邪突然消失。


    不對,王意邪並不是消失,而是突然變化位置。王意邪的氣息突然從司道的前方,轉移至司道的背後。司道根本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什麽。


    司道突然丟失王意邪的身影。與此同時,司道的腹部傳來劇烈的痛。司道的身體被王意邪從背後刺穿。不僅如此,漫天冰蓮,竟在同一時間內紛紛碎裂。


    司道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他先被王意邪刺穿身體,還是漫天冰蓮先被摧毀。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司道根本感覺到時間差。


    是的,時間差完全沒有。這是為什麽?


    某個重要的信息傳遞到司道的腦海。他開始知曉王意邪擁有的能力。這應該是境域之力。


    然而,司道已經身負重傷。這一次,王意邪雖然仍舊沒有下殺手,卻沒有再留手。王意邪的雙手留著長長的指甲。指甲鋒利如刀,刺穿司道身體的同時,將司道的內髒完全搗碎。


    現在,司道想要恢複傷勢,已經沒有像剛才那樣容易。受到重創的他連行動都變得困難。


    即使如此,司道仍然沒有放棄戰鬥。他掙脫王意邪的利爪,轉身,重新將王意邪鎖定。司道根本沒有選擇拉開距離,而是憑借殘破的身體,繼續戰鬥。


    無盡的冰蓮再次出現在王意邪的周身。綿綿不斷的術法將王意邪困住。這並非司道全盛狀態下的術法進攻,魏無痕都可以完全擋下。可是,王意邪卻並沒有完全擋下所有的冰蓮。


    王意邪被冰蓮的爆炸波及,左手負傷。傷口不大,紅色血液從傷口處流出。王意邪麵色扭曲,其原本就醜陋的麵龐變得更加惡心。


    從登上王氏仙門執掌的那一刻起,王意邪已經很多年未曾受傷。現在,他卻被一個築基修士傷及。這令他感到無限的憤怒。他原本想要看到司道畏懼的神情,然而,從始至終,司道都是一臉的平靜。


    司道好像沒有恐懼一樣。這讓王意邪更加憤怒。


    “我……我要一口……一口咬死你……”王意邪齜牙低語。他憤恨得話語都出現停頓。


    時間在這一刻暫停。


    沒錯,王意邪是結丹修士,更是擁有境域能力的結丹修士。他的境域能力是將自己從時間的束縛中脫離出來。換言之,他可以將時間暫停。毋庸置疑,這是一份強大到無與倫比的能力。


    世界仿若變成黑白的顏色。王意邪緩緩靠近司道。司道負傷。傷口流出的血液停滯在半空之中。


    王意邪將半空的血液拾起,一口吞下。然後,他露出邪笑,出手,對準司道的左手。剛才,司道將他的左手擊傷。現在,他要報複,將司道整隻左手砍下來,撕成碎片。


    他手呈刀狀,利用鋒利的指甲,直接砍向司道左手臂膀。可是,意想不到的是,在司道左手臂膀之下,在衣裳之下,一層濃鬱的黑霧將司道的臂膀包裹。


    王意邪向著司道的臂膀攻擊,等同於直接接觸到司道的殺意。更詭異的是,黑色的殺意完全不受時間暫停的影響。王意邪將司道左臂砍下的同時,黑色的殺意如同黑色的火焰,覆蓋在王意邪的手指上,順著王意邪的手腕,直接蔓延傳遞至王意邪的身上。


    境域之力是個人意誌對世界規則的修改。而殺意同樣是一種意誌。當兩種意誌觸碰在一起時,王意邪的境域之力變得不穩定。


    王意邪雖然可以暫停時間,可並不是永遠能夠做到。王意邪所能暫停的時間長度僅僅隻有兩個唿吸的長短。現在,王意邪受到司道殺意的影響,時間進一步縮短。


    在司道左臂被砍下的同時,王意邪暫停的時間得到恢複。王意邪本人被殺意吞沒,一時愣在原地,一時愣在司道的身側。


    司道失去左臂,劇痛無比。可是,司道沒有理會左臂的傷痛。傾城劍起,直接刺向王意邪的腦袋。


    這是致命的一劍。當王意邪從殺意中醒悟時,傾城劍已經足夠靠近。王意邪想要躲閃根本來不及。王意邪想要再次使用境域之力,改變世界規則,將時間暫停。這同樣是無法做到的。


    王意邪的境域之力有諸多限製。時間暫停的長度很短。並且,每一次暫停時間後,王意邪無法立即再次使用境域之力。這期間存在兩個唿吸的空檔。


    司道雖然是第一次與王意邪戰鬥。可是,從剛才戰鬥的過程中,司道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最初,王意邪出手,將司道震懾。可是,王意邪並未乘勝追擊。這是王意邪想要感受虐殺敵人的快感,同時也是王意邪故意為之。王意邪故意拖延時間。當司道瞬間反擊時,王意邪無法再次施展出境域之力,所以才選擇後退,避開司道的鋒芒。


    第二次,王意邪暴露得更加明顯。如果,王意邪可以無限製地將時間暫停。那麽司道根本不可能傷到王意邪。


    王意邪為自身的大意付出代價。但,他並沒有就此敗落。一陣靈光附著在王意邪的額頭。


    王意邪竟是以肉身之軀,硬生生地將傾城劍擋下。傾城劍的劍鋒觸碰到王意邪的額頭,仿佛觸碰到堅不可摧的鋼石,被直接彈飛。


    除境域之力外,王意邪真正擅長的能力是煉體之術。王意邪的身體本身就是世間最好的法寶。傾城仙劍是世間鋒銳之物,卻根本沒能破開王意邪的身體防護。


    難怪,在剛才的冰蓮轟炸中,王意邪雖然被冰蓮轟炸直接命中,卻僅僅受到粗淺的皮外傷。


    司道一擊未成,卻將自己暴露在王意邪麵前。王意邪再次出手。這一次,司道握劍的右手被直接砍下。


    但,司道仍然沒有放棄。他失去雙手,可眼神仍舊沒有流露出一絲畏懼,依舊是那樣平靜與堅定。


    冰蓮再次出現,天空落下驚雷。所有術法全部命中王意邪。王意邪渾身上下的所有物件盡化成灰燼。可是,在全力施展煉體之術的情況下,王意邪本人並沒有死。


    王意邪渾身流淌著血液。他渾身是傷。但,他沒有受到致命的傷。


    “結束麽?這就是你全部的實力麽?”


    王意邪如同一個血人,發出興奮而猙獰的笑容。這是勝利的笑容。


    在王意邪承受所有術法的期間,在發現王意邪不可撼動的煉體之術後,司道已經快速後撤。他與王意邪拉開距離。


    但是,司道負傷嚴重,其靈力也已經所剩不多。敗負是遲早的事情。


    “你想拖延時間?為那個女孩拖延時間?”


    王意邪完全看破司道的心思。


    再然後,王意邪沒有進攻。他站在原地,發出千裏傳音術,向著九江郡城中央的方向發出千裏傳音。


    “司道馬上就會死,而你要獨自逃跑麽?你忍心讓司道獨自死去麽?如果你現在迴來,我保證可以給你們兩個人全屍。否則,我會慢慢折磨司道,讓司道生不如死。你放心,我是九江郡的執掌,不會妄言。我給你一刻鍾的時間,立刻到我麵前,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王意邪故意向花小燦傳音。王意邪想要讓花小燦迴來。王意邪如此做,更是想要讓司道分心。


    然後,司道沒有再繼續退縮。他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不想要讓王意邪繼續說下去。他重新靠近王意邪,重新發起術法進攻。


    但是,足夠近的距離意味著王意邪的境域之力同樣可以發揮作用。


    時間再次暫停。當時間恢複時,司道失去雙腳,其腹部再次受創。至此,司道已經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王意邪仍然沒有殺死司道。他狂笑著。他在等待花小燦的歸來。


    司道試圖呐喊,試圖讓花小燦遠離。但,王意邪輕易就將司道的舌頭割下,將司道靈封。司道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遠處,花小燦的身影出現又靠近。


    而接下來,王意邪當然不會遵守承諾。他不會讓司道與花小燦輕易死去。


    花小燦出現後,他立刻就將花小燦製服。然後,在數萬人麵前,在司道的麵前,他當眾將花小燦這樣一個孩童羞辱。


    司道無聲地幹吼,卻無法阻止。這種痛苦是天底下最大的。親眼看著”女兒“被侵犯,任何人都生不如死。


    而這隻是地獄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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