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道一樣,程洋同樣年長一歲,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身姿也更加挺拔。不過,比起一年前,程洋給人的感覺要冷上一些。


    他原本是個很陽光的少年,懂得體諒他人,也願意幫助他人。他很純粹,不會因為司道沒出息,就將其拋棄,甚至將不求迴報地寶貴的靈石送給司道。合歡宗內,給予過司道幫助的人不算少,但與司道關係最好的人絕對就是程洋。


    兩人一年未見,再次相視,彼此靠近,抱在一起。


    “修為進展可以呀,羨慕得我都想犯點錯,去地火閉關試試。”


    司道開口,沒有提及程洋妹妹的事情。


    “雖然有點痛苦,但確實是修行的好地方。還有,明明是你的修為進展更令人驚訝。”


    其實,合歡弟子本就是天賦極佳之人,皆是萬裏挑一。若可以分秒必爭,若可以心無旁騖,每個人的修行速度都會極快。隻是,知行合一乃是聖人才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二人能在一年內突破至煉氣二層,還是令人吃驚。


    要知道,正常而言,煉氣境界每一層修為突破所需要修行的時間是七年。換言之,合歡弟子在八十高齡時,才能達到煉氣巔峰,有望突破築基境界。


    二人開著玩笑,都笑出聲。這一笑將兩人拉迴過去。然而,司道知道,程洋始終將妹妹失蹤的責任壓在身上,始終帶著悔意與恨意。正是悔意與恨意的驅動,程洋才能像機器一樣完美運行,在地火牢籠中一心修行。


    司道想說一些話,卻沒說出口。


    “你擔心我被仇恨蒙蔽雙眼,對麽?”程洋沒變,總是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緒。


    司道看著程洋的眼睛。對方眼神犀利而偏執。


    ”我也不知未來如何。但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妹妹,不論付出何種代價。“程洋認真而肯定。


    司道知道自己沒法改變程洋的想法。程洋看似無主見,看似溫柔,可內心卻有自己的堅持。


    “等找到你妹妹,或者等一切結束,你需要聽我的,可以麽?”


    “好!”程洋沒有拒絕。


    “另外,不要因為仇恨而肆意傷害無辜人。你感受這份痛苦的沉重,就不可以把這份痛苦施加在其他人身上。”司道補充道。


    “當然。”程洋答應得很快。他還是那個善良的少年。司道也稍微放下心來。


    ”好,咱們走。墨問資格報名試煉即將開始。“


    “謝謝你,司道。”


    “跟我還這麽見外?趕緊的,再不去,報名試煉就要結束。”司道拍拍程洋肩膀笑道。


    再然後,兩個人乘坐千紙鶴,飛向“艮”卦。那是墨問資格報名的地方。


    他們要報名墨問資格比試。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報名。報名成功的條件是承受授道師叔一劍而不倒。


    這是一個極其嚴苛的條件。授道師叔是結丹前輩,其修為實力可以說是超乎尋常的強大,根本不是修行5載的少年可以比擬。別說是一劍,即使隻依靠結丹修為的威壓,煉氣少年們也會在一瞬間被擊敗。


    不過,授道師叔當然不可能對學生們全力施壓。他會將修為壓製在煉氣二層。換言之,煉氣二層是潛在基礎。而報名試煉本身也是一次篩選。


    墨問對個人而言是一種機緣,對於宗門而言卻是一份臉麵。墨問是十年一次的大事,所有仙門都會前往。若前往的合歡弟子太過弱小,豈不意味著合歡宗門的弱小。


    正因此,墨府雖然給予合歡宗許多墨問名額,並且不曾對來人有任何條件限製。可合歡宗隻會將名額賜予優秀弟子。


    對於司道和程洋而言,他們想要踏上墨問之旅,就必須經受結丹一劍,通過墨問資格的第一步篩選。


    當他們來到報名會場時,這裏擠滿人,墨問資格試煉恰好開始。


    書院廣場的中央,五名弟子站在授道師叔的麵前。這五名弟子均有煉氣二層的實力,否則不可能冒然接受試煉一劍。最強的那人正是葉木。自一年前的初次曆練後,葉木以煉氣五層修為冠絕全場,成為這屆弟子中的頭名。他天資出眾,被寄予厚望。


    這五人能第一時間內站出來,顯然是對自身實力頗為自信。誰都知道,結丹師叔的隨手一劍不是煉氣弟子可以承受。


    在萬眾矚目之間,授道師叔出手。他手握一支細短柳條,出手很慢,慢到凡人也反應得過來,慢到在場所有人都反應得過來,慢到廣場中央的五名弟子有充足的時間做好萬全準備。


    除葉木外,其餘四人均釋放出防禦性的術法。冰、木、土、金,四堵大牆憑空而起,分別擋在四名弟子的前方。於此同時,五人提起手中的劍,將靈附著在劍上,將靈附著在身上,橫劍而立,抵禦授道師叔的試煉一劍。


    授道師叔明明隻有一人,可眾人眼裏卻出現五根柳枝。無根柳枝分別刺向廣場中央的五名煉氣弟子。


    試煉一劍便是最基礎的直刺一劍。


    每一根柳枝都附帶煉氣二層的靈力,隻少不多。其中的四根柳枝接觸冰、木、土、金四堵大牆。那四堵大牆在碰到柳枝的一瞬間,就如窗紗一般被輕易刺破。


    柳枝輕而易舉地穿過四堵大牆,留下一模一樣的小洞,卻沒有對其他位置造成任何破壞。看上去,這冰、木、土、金四堵大牆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仿佛是如此模樣。


    五根柳枝同時抵達五名煉氣弟子的身前,同時觸碰五名弟子手中的劍。


    隻是輕微一碰,柳枝便已收迴,迴到授道師叔的手中。再然後,除葉木之外,其餘四名實力不凡的煉氣弟子全都吐血倒地,別說起身,連動彈都不曾有。


    葉木接下這一劍。他以煉氣五層修為,接下煉氣二層的一劍。然後,他連退七步,口吐鮮血,跪在地上,咬著牙,死命用劍支撐身軀。


    他的手在顫動。他的嘴唇被咬出血。可是他沒有倒下。


    “過!”授道師叔認可道。


    直到這一刻,直到聽見授道師叔的認可,葉木才如失去支撐的積木,碎在地上,痛苦地喘吸。


    授道師叔滿意地笑笑,隨手一抬。剛才還奄奄一息的五人立即恢複精力,就仿佛剛才的傷勢不存在一樣。


    這是合歡秘術“春風”,一門極為高深的治療聖法。


    驚歎之餘,絕大多數煉氣弟子都向後退步。他們大都意識到自身無法通過授道師叔的試煉一劍。


    剛才五人,除葉木外,其餘四人均是煉氣二、三層的修為,是弟子中的佼佼者。同時,他們還修行防禦術法。按理說,他們應該是所有人裏麵最應該通過試煉一劍的人。


    然而,事情的結果與眾人預想完全不同。試煉一劍比想象中厲害得多。


    所以,眾人退卻。這屆弟子一共有五百多名男性弟子。修為達到煉氣二層的弟子僅53人。授道師叔的結丹一劍蘊煉氣二層的靈力。原本,許多人抱著僥幸的心態。可現在,沒有人再抱有幻想。


    偌大廣場突然安靜下來,沒有弟子再敢向前站。授道師叔閉著眼睛,一句話不說,靜靜地站在廣場中央。已經通過試煉的葉木則成為全場的焦點。


    葉木露出笑意,目光掃視全程,見到司道時,麵露驚訝。顯然,葉木沒想到,司道居然突破境界,達到煉氣二層修為。


    而在葉木的注視下,司道站出來,程洋同樣站出來。


    他們二人都擁有煉氣二層修為,達到接受試煉一劍的資格。


    他們剛站出來就引得所有人的關注。許多人認識他們。司道覺醒音樂天賦,依靠”曲譜“獲得大量靈石。這是眾人所知道的事情。可是,程洋居然同樣突飛猛進,這令眾人羨慕與驚訝。


    沒人想到,程洋與司道都在一年內突破至煉氣二層。他們的修行速度實在可怕,雖比不上葉木,卻也稱得上天縱之姿。若保持這個速度,他們豈不是可以在十年內突破築基。


    當然,修為越高,每一層突破的難度就越大。所以,實際上,十年內突破至築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曆史以來,能在五年內築基的人隻出現過一次——當代聖女。


    又見二人站上廣場中央,授道師叔重新睜開眼。


    他瞧了一眼司道,又瞧了一眼程洋,開口道:“程洋,你剛入煉氣二層,確定要接受這一劍?”


    程洋雖然突破至煉氣二層,可根基卻並不穩。這樣情況下,程洋幾乎不可能接下授道師叔的一劍。


    “反正師叔又不會傷害我,弟子覺得沒什麽可怕的,最多疼一些而已。”程洋說得輕巧,麵色如常。


    他的話引得在場眾人麵色微紅。


    再然後,又有四名煉氣一層的弟子站出來。這四名煉氣一層的弟子走出來的時候,顫顫巍巍的,通紅著臉。他們彼此是朋友,互相靠著,走到廣場中央,像是赴死一樣,瞪大眼睛看著授道師叔。


    見到這一幕,授道師叔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看了一圈,然後問道:“還有麽?”


    授道師叔剛說完,又有弟子站出來。接著,更多弟子站出來。到最後,所有弟子都站到廣場的中央。偌大的廣場中央此刻竟然顯得有些擁擠。


    “既然都願意接受我這一劍,就站好罷!”


    說完,授道師叔甩手一擺,一陣狂風席卷廣場。這股風不大,卻將在場所有人都浮空吹起。


    風停之時,所有人彼此相隔一樣的距離,規規則則地站在廣場上麵。


    “小子們,看劍!”


    話落,所有人集中精神,緊緊握住手中的木劍。


    授道師叔比剛才還要認真。他站在廣場中央,四麵八方都是弟子。然而,每個人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劍意,就仿佛授道師叔出現在每個人的麵前刺出試煉一劍。


    司道看見了這一劍。這不隻是一根細短柳枝,而是一柄利劍,是煉氣二層的全力一劍。


    不知為何,見到這劍的刹那,司道想起當年的戒殺和尚,想起戒殺和尚的淩空一劍。


    相比來說,授道師叔的劍雖然鋒利,卻不帶半點殺意。而戒殺和尚的那一劍卻如天地,仿佛要將人碾碎。


    事實上,這一年來,司道時常想起戒殺和尚的那一劍,也經常練習那殺意一劍。隻是,他始終無法參透那一劍分毫,更是無法理解殺意為何物。


    可眼下的一刻,當授道師叔一劍刺過來時,司道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對比之下,他感受到了差距。是的,他感受到這一劍遠不如戒殺和尚那一劍來得可怕。


    這一刻,司道潛意識裏麵認可了戒殺和尚的話——劍技就是殺人技,出劍之時便是見血之時。


    下意識中,司道沒有像葉木那樣去抵擋這一劍,而是提劍而起,同樣施展出直刺,迎著那飛來的柳枝,直刺一劍。柳枝與木劍觸碰在一起。然後,柳枝裂開了。然後,授道師叔手上那根細柳裂開了。


    這是很短的一瞬間,這一瞬間內,五百多名弟子隻有六人沒有躺下。


    司道是其中一人,程洋居然也是其中一人。


    不過,除了司道外,其他人都口吐鮮血,比起葉木還要不堪。尤其是程洋,他完全跪在地上,手中的木劍早就脫落。他的雙手直直地撐在地上,明明已經沒有半點氣力,卻不知為何依舊沒有倒下。


    司道則是唯一一個站立著的人。他似乎沒有受到半點傷,隻是全身的靈力被抽幹,麵色看上去有些發白。然而,除此以外,他似乎並沒有其他不適。


    也是這一天,司道真正被這屆弟子所記住。而葉木看向司道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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