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烏鴉鋪天蓋地衝擊著金發男子,漫天黑羽淹沒了一切,那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時身影都消失了,他被籠罩在無窮無盡的黑色羽毛中,生死不明。


    黑烏鴉,北城區最古老的命徒組織,這群瘋子在黑夜中能席卷一切,加上兩位實力深不可測的鳥首在一旁虎視眈眈,怎麽看夜羅蘭家族諸人都是必死之局,可是周易心裏卻很清楚,沒有人能夠無畏懼死亡,黑烏鴉人數上占據了優勢,但反觀夜羅蘭家族,雖然這些貴族隻來了數十人,卻沒有任何一人選擇此時露出畏懼之色,甚至看不出擔心自己家主的表情,某種意義上來說,黑烏鴉的失敗早已成定局。


    “第一命門,夜羅蘭之火。”


    金發男子在黑夜下看不見容顏,可儒雅的語調卻如一杯葡萄酒般醇厚,在皎潔月光下悄然流淌。


    轟!


    一陣浩蕩劍鋒從黑烏鴉人牆中傳出,那仿佛是一輪太陽正在冉冉升起,刹那間天地都仿佛隻剩下一片死寂,哀嚎,哭泣,一陣陣不甘的嘶吼聲從金發男子四周傳出,周易瞪大了眼睛,駭然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一劍覆滅了所有‘烏鴉’,那群黑色身影仿佛一堆冰冷積雪,遭遇了最熾熱的熔岩,黑袍化為汙水,他們的身軀在那位金發男子四周漸漸腐朽,如同一朵朵即將枯萎的花朵。


    “為什麽...”


    一位鳥首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觸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那張詭異小醜麵具,他離中心戰場較遠,可是依然難逃死亡的命運,而收割了他生命的攻擊,也僅僅是從烏鴉群中溢出來的一縷微弱劍芒而已,至於他另一位同伴,早已經被切成了半截,隻剩下殘肢碎肉,甚至連藏在他身上的加持之器,都沒有來得及拿出來使用。


    火光焚燒天穹,黑夜被照亮了。


    這片土地上仿佛走出了一尊複活的古老神祇,金發男子渾身都繚繞著金色火焰,倒提花紋長劍,踩著一片片飄落在地黑色羽毛,從黑烏鴉屍體中漫步而出。


    “命徒與命徒之間也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自身的血脈,修煉的異術,還有一顆求勝之心,哈哈,我倒是忘了,對於一個在北城區為了生死掙紮,而不知道享受為何物的垃圾來說,我的這番話未免太深奧了。”


    金發男子走到了兩位鳥首身邊,一陣放肆狂笑,他長劍高舉,湛藍眼眸如寒風般冰冷,緊接著,那柄長劍便如同一陣烈風唿嘯般劈下。


    頭顱翻滾,鮮血四濺,那位金發男子仍舊纖塵不染,他掃視著壁壘四周,宛如一位萬物主宰,在他身後,一位老者邁步趕上,鄙夷的望了一眼那位黑烏鴉鳥首的屍體,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喃喃低語。


    “夜羅蘭之花永不凋零。”


    金發男子收起長劍,冷笑不止。


    “永不凋零?如果夜羅蘭家族永遠被你們這群老東西掌握在手中,這輩子也隻能在南城區做著永不凋零浮誇夢想了,祖輩留下的繁文縟節,禁錮了你們的思想,隻要能讓家族在這個大陸上位於巔峰,哪怕是光著膀子來到任何肮髒汙穢之地打滾,我也願意承擔這份粗俗罪惡。”


    很難想象,如此高貴的金發男子會出言不遜,那位穿著黃金獅子長袍的老人忍俊不禁,微微一笑,神情卑謙的彎下腰,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到了他這個年齡段的老人,已經伴隨著很多身處高位的大人物活了幾十年,知道什麽時候該低頭彎腰沉默不語,也明了什麽時候該提點一下自己的主人,莫要走了前人覆滅的老路。


    周易躲在廢墟之中,壓低了身軀,他望著那位如妖魔般無情可怕的金發男子,深邃瞳孔中流露出一抹憤怒,但是那也僅僅隻有憤怒而已,黑烏鴉在北城區臭名昭著,死亡或許正是一條救贖的方法。


    “哦,對了,我剛才貌似還在無意之中救到了一位小家夥呢,北城區的人,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感恩嗎?”


    金發男子從紋飾著羅蘭花瓣的白色西服中取出一根香煙,點燃了,一陣煙草香味在空氣中蔓延,他根本沒有來尋找周易,而是在默默等待著那個孩子自己出來。


    “該怎麽辦。”


    死亡觸手可及,可周易卻仿佛忘記了一切焦躁,他顯得無比冷靜,細細思索了一番,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了退路。


    一位彈指間覆滅了將近三十位黑烏鴉命徒的狂人,想要捏死自己,實在太容易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金發男子是一位貴族。


    作為腹黑與城府的代言詞,單是憑他孤身一人以家主身份親自來到北城區這一舉動,周易足以相信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拋棄了南城區貴族的通病,遠遠要比黑鷹領主還要難對付一萬倍。


    最可怕的不是不要命的的瘋子,而是一位珍惜每次唿吸的智者,周易別無選擇。


    沐浴著微弱月光,一道略顯瘦弱的身影在黑夜中漸漸走出,烏黑頭發,墨色瞳孔,加上一身破爛衣衫,南城區來的這幾位渾身蔓延著夜羅蘭清香的貴族不禁皆皺起了眉頭。


    “這就是北城區的孩子,我的天,簡直像一隻野猴子。”


    “注意禮貌與言辭,我的朋友,作為夜羅蘭家族的仆人,我們需要像一朵鮮花般溫和美麗,好吧...那些泥巴確實太惡心了,但長得還算俊俏,和剛才那幾隻小鳥相比,算不上很醜陋。”


    一陣陣唾棄聲響起,周易盡量裝作膽戰心驚的模樣,步履蹣跚,可是每當看見金發男子那湛藍色瞳孔之時,他都感覺自己被看穿了般,那個金發男人沒有出言嘲諷,和他身邊那位老者一樣,默然無情的注視著自己。


    “北城區的少年,果然如我所預料的那樣,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膚都沾染著惡心的氣息。”


    金發男子淡淡開口,高大的身軀向著周易走來,刹那間周易渾身一凝,他竟然無法再前進一步。


    “有好戲看了,儒雅屠夫...這一次不知道會怎樣將一位惡心的垃圾弄死。”


    一陣悅耳的低語聲響起,金發男子身後有一位踩著高跟馬靴的嬌美少女突然歡唿了起來,在她心目中,這位家主總是充滿了讓人迷醉的魅力,尤其是在他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折磨別人時,簡直是一位英俊到讓人窒息的王者。


    “家主,莫要讓死亡來的太慢,那樣或許有些愚蠢的善人阻撓。”


    金發男子身後的老者微微皺眉,作為一位長者,他總是感覺貧瘠落後的北城區有點不太安寧。


    “我知道,你看看...這是什麽,一塊麵包,真是了不得,在北城區居然還有這種人類吃的東西。”


    金發男子雙眸閃過一絲扭曲神色,他根本沒有搭理那位老人要快速將周易殺死的勸解,雙手如同幻影般,悄然從周易身上摸出了一塊幹癟的麵包。


    “嘿嘿,你要吃嗎?”


    古怪的笑聲在月色下迴蕩,金發男子猶如一位地獄中走出的惡魔,悄然無聲靠近了周易,空氣已經凝固了,周易根本沒有挪動的資格,他渾身都禁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除了唿吸與等待死亡到來,再也不能做出其他的舉動。


    “哈哈,吃吧,吃吧,給我好好咽下去,你知道嗎,當年我在家族牢籠之中遭受的苦難可比這樣要恐怖多了,我得吃死人的屍體,和我一起進入牢籠的同伴,嘿嘿...他們死了,有些是因為我餓了,有的被家族長者淘汰,作為血食給了我。”


    陡然之間,金發男子像是一位瘋狂的野狼般撲向了周易,他將周易按在了地上,寶石般湛藍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抹血色,他陷入了癲狂,死死的抓著周易脖子,將那塊麵包往裏麵猛塞。


    “嗚嗚...”


    周易無力的掙紮,怎麽可是沒有任何作用,漸漸的,他的意識仿佛模糊了,金發男子仍舊不肯撒手,撕扯著周易渾身上下的衣物,他也不管摸到了什麽東西,一股腦兒塞到了周易嘴巴裏,甚至連一張紙都不肯放過。


    ...


    極夜之地和壁壘相比,這裏的夜晚安寧無比,圍牆外那株老槐樹隨風一陣搖曳,落下了幾片枯萎葉子。


    在極夜之地的一處泥瓦房屋前,突然多出了一道肥胖的身影,穿著白衣大褂,中年模樣,像是一位醫生。


    他剛想要走到泥瓦屋中,可身形卻猛然頓住了。


    “我從來不相信極夜之地隻有我一個流亡者,果然是這樣,那麽你是誰呢,來自未知之地的朋友。”


    白衣中年男子轉過身,兩枚瞳孔中浮現出一抹驚駭。


    在他身後站著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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