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主帳時,季黛忍不住迴過了頭,看向了秦止——


    她有種奇怪的想法。


    秦止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對侯府做的事情,所以才會突然強勢起來。


    不得不說,秦止這舉動十分有效。


    季黛鬱鬱的迴了自己的帳篷,半天迴不過神來。


    她雖出門尋找遊醫,卻也有著和宣平侯府同歸於盡的準備。


    但以目前秦止的態度,怕是會全力救她。


    她麻煩他很多,又怎麽好將他拖入這肮髒之中?


    沒有人想死。


    季黛咬著唇,也許,脫身而去是最好的辦法?


    那……


    這一趟,她必須要尋找到那位遊醫,才能保證自由後的生活不受影響。


    季黛立刻起身找了地圖出來,按照暗衛給的地址一一對比,又規劃線路,一改之前的隨意和懶散。


    珍珠被她的舉動驚住了,但也不多問,隻在旁邊記錄季黛點出的路線。


    季黛雖想要盡快出門去尋,但秦濤比預計早了兩日抵達。


    為了不迎麵碰上,季黛隻好先在營帳裏等幾日。


    秦濤在她們曾住過的客棧裏安頓下來,便立刻帶著季彥來軍營拜見秦止。


    季彥原是個活潑的性子,被強迫裹挾而來,連神色都抑鬱了不少,隻在見到秦止的時候高興了一些,可轉瞬又癟了下去。


    “見過齊王殿下。”


    主帳虎皮後麵,季黛托著下巴,聽著弟弟那有氣無力的聲音,不由搖頭。


    她早就提醒季彥早些迴去,可她這個弟弟聽說了秦止的驚天之語之後,非要守在京城,也不知道再等什麽,這下,可真吃到苦頭了。


    秦濤別了季彥一眼,不快的“哼”了一聲。


    這一路來,為了哄好這位祖宗替他說話,他是好吃好喝供著,也極盡吹噓季家的好,怎麽這個家夥還越發萎靡了。


    季彥靠不住,秦濤隻能自己上前道。


    “王叔,我奉命前往新州,但人手帶的不夠,想請王叔借我一點人手。”


    一點,不需要多。


    足夠他借了秦止的名號,又不能蓋過他秦濤。


    而且按照以往秦止對他的態度,估計會隨便點幾個老弱殘兵跟著,便更是完美無缺了。


    他甚至可以借此抓住秦止領兵不利的把柄。


    正當秦濤美滋滋想著的時候,秦止緩緩開口了。


    “借你一點人手怎麽夠呢?你一人去新州,我不太放心,當然由我親自帶著人手護送你去。”


    “啊?”


    秦濤愣住了,秦止什麽時候對他這麽好過?!


    秦止淡淡的又加了一句話。


    “你放心,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秦濤這才反應過來,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帶了季彥來,秦止就退讓了?


    這也太好用了吧?


    或者說,季黛在秦止心目中的地位也太高了,竟能讓他改變平日的態度!


    欣喜之下,他忙答應了下來,又小心問道。


    “那王叔我可以住進軍營裏來嗎?”


    “季彥可以,你不可以。”


    秦止這會卻不怎麽留情了。


    “秦濤,你當知道自己的身份,身為皇子入住軍營,會讓陛下不喜。”


    秦濤也知道他父皇疑心病重,秦止既鬆口幫他,的確該保持些距離,便忙忙將季彥扯到了一旁叮囑了幾句,便躬身告退。


    “那我就等著王叔通知我出發的時間。”


    秦止略點了點頭,就有人來送秦濤出去。


    他走了之後,季彥還是蔫頭巴腦的站在原地。


    季黛走了出來,在他後麵冷不丁的一拍。


    “喂。”


    季彥被她嚇了一跳,一蹦而起,等迴過神來,又歡喜不已。


    “姐姐!”


    他忙忙迴頭看了眼主位。


    秦止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這對姐弟。


    季黛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怎麽被秦濤帶來的?我不是告訴你,我出京之後你盡量減少外出嗎?”


    “我的確防著淑妃他們呢!”


    季彥爭辯道。


    “但是沒防住秦濤,秦濤是直接從客棧中綁了我出來的。”


    季黛揉了揉眉心,秦濤這麽直接倒真的不好防。


    “罷了,也怪不得你,秦止將你留了下來,你就不要繼續和秦濤廝混在一起了。”


    “等下。”


    季彥耳朵尖得很,當即湊到了季黛耳邊。


    “你怎麽直唿齊王的名字,難道說——”


    季黛看著季彥八卦的模樣,當即一巴掌拍向他的後腦勺。


    “想什麽呢?別忘記你姐姐已嫁了人,既然留了下來,明日就跟我出門一趟。”


    季彥摸了摸後腦勺,不高興的撇了撇嘴。


    “我隻是問一嘴,姐姐,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再說了,姐姐你也真是的,受了這麽多苦也不肯說,隻能我來了,我已經去了信給父親母親,將京內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什麽?!”


    季黛猛然抓住他的衣領。


    “你告訴了他們什麽?不會……”


    “是啊。”


    季彥笑眯眯道。


    “我連秦止說過的話也都寫上去了呢。”


    季黛隻覺得頭暈目眩,季彥究竟瞞著她做了什麽!


    “父親說了什麽?”


    她想聽又不敢聽,以父親的頑固程度,必定會劈頭蓋臉寫滿了字罵她,罵她違背祖訓,罵她違諾,罵她不守婦道吧?


    季黛閉了閉眼,認命道。


    “你都告訴我,別瞞著我,我不怕的。”


    季彥抿了抿唇,幹脆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


    “就是因為收到了父親的迴信,我才沒有偷跑迴京,跟了秦濤來,我想,姐姐你應該越快拿到父親給你的信才好。”


    季黛顫抖的幾乎握不住那薄薄的信封,試了幾次,才終於勉強揭開了封口。


    裏麵……


    隻有一張紙。


    上麵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黛兒:


    我和你的母親支持你所有的決定,亦會護你周全!


    父:季鴻。”


    旁邊是母親的小楷:


    季家的麵子抵不過你的一輩子,黛兒,你想好了便做,但切不要傷了自己。


    季黛盯著信紙上的寥寥幾行字,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來。


    她總覺得別人可笑,可她也同樣可笑至極啊,怎麽會覺得父親母親會不支持她?


    又怎麽會覺得一切都隻能靠自己背負?


    怎麽就忘記了如果她真死了,最傷心的隻有她最親最愛的家人。


    季彥趕緊抽了帕子出來給季黛擦淚。


    “姐姐,你別哭,我們不怕的,什麽清名,什麽麵子,都不如你重要啊,也別考慮我,皇家算什麽,大不了我也不科舉了,甩手迴家教書,他們總不能還能伸手管一個書院的事情吧?”


    季黛被他逗笑了,囫圇擦掉了淚水,便遞了個白眼給他。


    “你那學問還去教書!不怕被父親打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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