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她甚至能從銅鏡之中,清晰的看見後腦勺上斑駁的黑色痕跡——


    和季黛臉上的完全一樣!


    她驚恐的握住金嬤嬤的手,連聲道。


    “怎麽迴事?這東西難道還會傳染嗎?!”


    金嬤嬤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但她既不懂醫,也不懂毒,隻能寬慰她。


    “都過去了八年,怎麽可能還會傳染?我看應該有別的原因,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醫師?”


    “不能看。”


    老太太的手越發用勁。


    “我怕季黛因此發現貓膩,找到當初的真相!”


    “那該怎麽辦?”


    金嬤嬤憂心忡忡道。


    “當初混合毒素的常醫師失蹤,現在連記錄都沒有,我怕會越來越嚴重。”


    “她並不常來我這處,為什麽會突然傳染給我?”


    老太太輕聲呢喃道。


    “先別管怎麽治,我們得找到由頭。”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床頭旁那搖曳的蘭花。


    隻有它是新送進來的,要有問題十有八九就是它!


    “不會吧。”


    金嬤嬤不太敢相信。


    “如果這蘭花有問題,那不是代表著夫人她對您動手了?夫人怎麽可能做這等事?”


    老太太猶豫了一會,如果真是季黛有意為之,那豈不是代表著她正在調查當年之事?


    “先將它送走。”


    她定了定神,下了主意。


    “就說,我受不了這花香,切不可再泄露別的出去。”


    金嬤嬤應了,連忙捧著蘭花送迴了珩明館,又將老太太的說辭講了一遍,季黛也沒多問,便就收下了花。


    等她一走,季黛伸手就開始拔蘭花旁邊的葉子,幾下就讓它恢複了原樣。


    赫然是她平日擺在後窗的那朵奇花。


    她淡笑著捧起它放迴了原本的位置。


    “你的任務完成了。”


    沒有它鎮住毒素發作,她還怕自己下手太狠,老太太一命嗚唿呢!


    以今天金嬤嬤的表情來看,一切剛剛好。


    “沒了你,她也該受一些我當年的痛楚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十餘天,登雲閣明裏暗裏不知道請了多少醫師,有府內的也有府外的,季黛全當做不知道,任由他們折騰。


    可老太太的情況卻越發嚴重,這一日,季黛來送月例,好不容易瞧到了一眼,便驚訝萬分。


    “祖母你怎麽……”


    老太太雖帶著帽子,可黑色痕跡卻已進展到她耳下,又往前匯聚,在她脖子上生了許多,有些甚至還流了膿。


    看上去委實恐怖極了。


    “季黛。”


    老太太說話都沒有什麽力氣了。


    “你平日有什麽忌口或者注意的地方嗎?為何你八年未曾有過變化,而我才半個月就這麽嚴重了?”


    “什麽?”


    季黛更驚訝了。


    “祖母怎麽會和我得了一樣的毛病?這不應當啊,我是被荊棘刺傷了,可祖母在府內養尊處優,斷不可能和我是一樣的啊。”


    老太太說話辛苦,可季黛還總是理會不了她的意思,最後隻能衰弱的拍了拍把手。


    “你就說一說,我也好借鑒一二。”


    季黛看了眼珍珠,珍珠便上前如數家珍般劈裏啪啦說了一通,聽得金嬤嬤頭暈腦脹。


    “怎麽要注意這麽多!珍珠你且慢點說,我去拿筆墨來記一記。”


    “這些都不是要緊的。”


    季黛示意珍珠和金嬤嬤去寫注意事項,又俯身過去道。


    “你這發作的太厲害,我當初也就一兩顆有膿水,這膿水流到哪,哪兒就會再度發作,您得選一個可靠的人替您擠呐。”


    見老太太聽得仔細,季黛又含蓄道。


    “金嬤嬤眼神不好,其他又不貼心,萬一哪顆沒擠幹淨,反複複發,苦的是您呐。”


    “那我該找誰?”


    季黛柔柔一笑,又坐近了一點。


    “伺候祖母孫媳自當義不容辭。”


    “……”


    平日裏,老太太肯定一口答應,可現在她還不知道這是不是由季黛傳染而來的,當即避如蛇蠍般一彈而開。


    “不要你!我,我,我讓方怡迴來便是!”


    果然!


    季黛淡笑著坐直了身體。


    她就知道,以方怡目前的本事,斷不可能在府外生存如此之久還不迴頭。


    這後麵,果然有這老太太的手筆!


    “我還以為方姨娘迴方家了呢。”


    “前幾日就迴來了。”


    江老太太不敢看季黛,別開臉低聲道。


    “她也去和江辰請過罪了,你也知道她剛小產,怕衝撞了你,才沒有去珩明館拜見你。”


    季黛挑了挑眉,沒有追問下去,反而放大了聲音強調道。


    “祖母你千萬要注意,那膿水絕不能觸碰到,不然的話隻能……”


    她輕柔卻又冷酷道。


    “隻有挖了那塊肉,才能防止繼續傳染了,如果祖母發作的地方不是腦袋,我也會勸你如此醫治。”


    這話聽得老太太牙齒打顫,尤其是傳染這兩個字更是讓她怕得很,當即就讓人送季黛出去。


    “無事不必來我這裏了。”


    季黛人才一走,方怡從屏風後麵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老太太, 我……”


    “你怎麽?!”


    老太太惡狠狠道。


    “還不快去取了布條來給我擠膿水?!我告訴你,我如果好不了,你方怡在這府內也過不下去!你應該沒有忘記,是誰讓你迴府的吧?你現在可不如往昔,江辰對你也沒有多少情意在了!”


    方怡忍著淚,卻隻能認命接過了金嬤嬤遞來的布條和藥水。


    她出府便就後悔了,她身上銀兩不多,江辰的令牌也不如往常好用,很多地方都賒不出銀子來了,最後隻能灰溜溜的迴了侯府。


    可誰曾想,江辰竟不見她,更甩下話來,侯府養不起她這樣的姨娘,讓她盡早尋了別的去處!


    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轉頭去求了老太太,怕是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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