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帶隊走後,霍琹夜馬上聯係南佑衡,可除了收到一條消息外,再也無法聯係上。


    ——小夜,好好照顧家裏。


    那一瞬,一陣涼意自他腳底緩緩升起,難道那些警察說的都是真的?


    “警察這一來,公司肯定人心惶惶,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穩定人心。”陸昱琛開口說道。


    “嗯。”霍琹夜滾滾喉嚨,“南南和我媽那兒……”


    陸昱琛黑眸一沉,“先瞞著。”


    “我也這麽想。”


    南媚在休息室久久等不來他們的人影,正打算下樓去找時秘書進來說道:“二小姐,大少和陸先生讓我過來說一聲,他們要舉行一個臨時會議,時間會比較長,想讓司機先送二小姐迴家。”


    南媚想了想,“好吧,那這些飯菜你先收拾著,等他們忙完了用微波爐熱下再吃。”


    “是的二小姐。”


    南媚迴家後,不知怎的,心情一直不太愉快。她跑到書房轉轉,想要拿本書打發時間,翻翻找找間把之前抄寫過的家規拿了出來。


    她把紙張攤開擺在桌上,目光落在那疊陸昱琛模仿她的筆跡寫的家規上,字跡已經變得有幾分淺淡。


    從筆筒裏拿出筆,她再次一筆一畫覆蓋在了字跡上麵,每多寫一個字,心裏就平和一分。


    ……


    公司的事情暫時穩定下來後,下午四點褚越再次帶齊人馬過來,而他的手中已經有了申請到的搜查令。


    “既然如此,警官盡管搜,隻是我爸的辦公室有很多機密文件,還請注意,不要有一絲一毫地外泄,要不然我們南氏一定保留追究權利!”霍琹夜緊盯著褚越,言辭暗藏幾分威脅。


    褚越漫不經心地挑眉,吩咐手下的兄弟說:“都聽到南少爺怎麽說的嗎?”


    “老大,聽到了。”


    “那就給我小心一點兒搜。”


    “是。”


    褚越笑笑,“這樣,南少爺滿意嗎?”


    霍琹夜冷哼一聲,站到一旁沒再說話。


    陸昱琛站在另一邊,目光掃過他們二人,然後微微垂下。


    一個小時後,警察經過搜羅帶走了一疊資料和電腦。


    ……


    傍晚他們迴家,不確定南佑衡什麽時候有消息,便找了個借口說他在國外的項目出了事,急需出差幾天。因為之前這樣的事情也發生過,所以南媚壓根沒有懷疑。


    隻是到了深夜,有引擎聲駛進南家別墅。柳煙下了車迴家怕吵醒南媚,便打電話喊霍琹夜和陸昱琛到庭院來。


    他們本就被事情所擾,根本沒敢睡覺,這一接電話,很快就披上衣服出門,霍琹夜離得近先到一步。


    “媽,您怎麽迴來了?”


    “發生這麽大的事,你還想瞞我?”柳煙質問道。


    “您……您知道了。”霍琹夜喉頭一梗。


    在他尚處柳煙為何知道消息的震驚時,陸昱琛也適時趕到,他打開手機的網絡頁麵給霍琹夜看。


    陸昱琛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線,“今天的事上網了。”


    “怎麽會這樣?公關問題我們都處理好了呀!”霍琹夜想不通,他第一時間壓下內部人心,還讓公關部聯係了各大知名媒體,隻要是有人放出今天的消息他們都會收到風,可現在怎麽成這樣子了?


    陸昱琛和霍琹夜有同樣的疑惑,難道是商界對家下的手?


    “多說無益,我們要盡快把南總找到。”


    “手下的人都派去找了,警察也在找,但這麽多個小時過去了,什麽消息都沒有。”


    柳煙聽著他們的話,激動地抓住霍琹夜的手,“小夜,你會找到你爸的,是不是?我還能再見到他的,是不是?”


    雖然目前還是處在調查階段,可柳煙的心裏無來由地心慌。


    那種心慌,像極了當初在聽到傾傾去世以前的心情。


    霍琹夜安慰道:“是,媽,您別擔心,我會把爸帶來見您的。”


    “媽信你。”眼睛盛著水光,柳煙含淚點點頭。


    “媽,您拍戲也累了,先迴去睡一覺吧。”


    柳煙抹掉眼淚,深唿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說道:“淩晨三點還有場夜戲,我得迴劇組。”


    “那您好好保重身體。”霍琹夜知道她媽不可能因為自己一個人而拖慢整個劇組的拍戲進度。


    “嗯,有你爸的消息要馬上通知我。”


    “我會的。”


    “好好照顧妹妹。”說完,柳煙往車子走去。


    ……


    接下來五天,南佑衡依舊沒有消息,像是從這個世界人間蒸發了般,越來越多的閑言碎語散了出來,霍琹夜忙得焦頭爛額。


    文柔泡了一杯咖啡給她,“琹夜,休息會兒吧。”


    霍琹夜把文件擱在一旁,握住那雙白嫩的手說:“抱歉,小柔,這幾天你都得在辦公室陪我。”


    “沒什麽,能陪著我就很開心。”文柔眼裏漾著的柔情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拂過了他的心尖,似乎煩躁都消退很多。


    這時,陸昱琛突然把門推開,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急迫。


    “南總有消息了。”


    霍琹夜反射性地站起了身。


    ……


    褚越在搗破廢工廠那場違法交易時,一場火拚後隻抓到了一些手下,顧執並沒有抓到,但他們在搜集到的證物裏發現了南佑衡和顧執的聯係記錄還有違法賬戶等等。


    此時,他突然收到消息,說是在北沿道附近發現了南佑衡的蹤跡,他親自帶了兩個小隊的人前去,希望能抓到南佑衡從而有希望引出顧執。


    車子在公路上急速飛馳,霍琹夜接到手下打來的電話。


    “大少,褚越那邊也發現了南總。”


    “我爸沒事吧?”


    “褚越想帶南總迴警局,可南總拘捕了,還和警察經過火拚後,往鳳山那邊去了,警察現在正在追趕中。”


    ——轟


    拒捕。


    火拚。


    霍琹夜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那每一個字都像是巨石般砸在了他的耳邊。


    爸,您到底在幹什麽?


    您不要這個家了嗎?


    他情緒激動地衝著司機喊:“往鳳山開……快點!快點!”


    陸昱琛神色一凜,“發生什麽事了?”


    “我爸拒捕,往鳳山逃了,警察在追。”他的眼裏漫開一絲渙散,整個人都帶著不安定的驚慌。


    陸昱琛眼神一眯,在他心目中,南佑衡不像是拒捕的人。


    一切並未塵埃落定,他不會幹這麽愚蠢的事。


    ……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了鳳山,在一處極險彎道看到了所有的人。


    霍琹夜推開門,跌跌撞撞地往褚越那兒走,“我爸呢?我爸呢!我爸在哪兒!”


    他說話的同時兩手抖得厲害,他身後一百米處就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光,他不敢問發生何事,也不敢看他想找的人是不是就在裏麵。


    他有些自欺欺人地想,希望眼前人的迴答能給他一絲希望。


    陸昱琛跟在他身後也下了車,他看到周邊警察圍著那輛燃燒的車,心裏已經有了底。


    褚越微微垂眸開口:“南少爺,很不幸南總在逃離過程中……”


    他心底隱隱不甘心,這麽久的設計怎麽能允許這個人在未繩之以法前就死了呢?那他的罪孽,不用付出代價嗎?


    那未說出口的話,霍琹夜心裏明白,他忍不住朝後踉蹌幾步,還是陸昱琛把他扶住才不至於跌倒。


    很快,消防和法證趕到,車輛熄滅後,法證在小心翼翼地收集證物,一切完成後,他們對褚越說道:“褚sir,dna報告出來後我們會馬上通知你。”


    “謝了。”


    ……


    三天後


    南佑衡因為拒捕,在鳳山彎道車毀人亡的事根本壓不下去,這一消息在安城引起軒然大波。


    不僅家裏人在情緒上難以接受,甚至公司都動蕩一片。


    因為要先處理南家的事,所以霍琹夜暫且把公司交給舅舅唐安山代為管理,雖然他們關係不太和睦,可眼下隻能不得已而為之。


    陸昱琛走進別墅,看到下人端著原封不動的飯菜又下樓來,他皺著眉問:“她又沒吃?”


    下人憂心忡忡地搖頭,“無論我怎麽勸說,二小姐都不開門。”


    陸昱琛接過飯菜,“你下去吧。”


    “是。”


    陸昱琛上樓後沒有敲門,直接從褲袋裏拿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去。視線落在淩亂的床上,但不見人影,他把飯菜放下,然後在房間內四處找尋。


    直到……看到南媚坐在陽台的欄杆上。


    本來她應該是坐不穩的,可她的陽台外頂上有幾個圓形吊環裝飾,她就那樣一隻手抓著坐,身形都在微微搖晃。


    陸昱琛沒有立刻叫她,怕她嚇到摔了下去,他隻好一步步慢慢走近。


    “陸昱琛。”南媚說話,聲音嘶啞幹澀,大概是哭了太久。


    距離出事那天過了三天,她每天都哭,現在想哭卻沒有淚水。


    男人停住腳步,在她身後不過五步的距離答道:“我在。”


    “陸昱琛。”


    “我在。”


    “陸昱琛。”


    “我在。”


    ……


    她一遍一遍不知厭倦地喊著他的名字,都快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叫他,還是都沒發現他的到來。


    “你抱抱我好嗎?”她的嗓音軟弱得讓人心疼。


    聞言,陸昱琛滾了滾喉嚨,從後抱上了她的腰。


    “我想去一個地方。”


    “我帶你去。”陸昱琛緊了緊手臂,“是哪裏?”


    “一個可以感受到爸爸的地方。”


    ……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地方——長華大橋,那個曾經南佑衡想抱著南媚去找自己妻子的地方,那個曾經柳煙想帶著霍琹夜輕生的地方。


    那個讓他們重新找到希望的地方。


    南媚靠著步道欄杆,聽著身後順流不息的車聲,望著眼前一片滾滾河水,心裏像是破了一個洞,唿啦唿啦地灌了好些冷風進去,讓她在這個夏日裏止不住顫抖。


    陸昱琛沒說話,左手卻強硬地擠進她手指縫隙與她十指相扣。


    “陸昱琛。”


    “我在。”


    “你說,當年爸爸站在這兒,看著這麽湍急的水流,腦海中想的最多的是什麽?”


    陸昱琛隨著她的目光看去,純藍的天空和這黃色沉悶的河水顏色並不相容,可偏偏有絲奇異的和諧。


    “我想,總是些很美好的事。”


    逼近死亡的時候,人總會迴憶往昔,快樂的片段大抵要大過苦痛。


    “爸說過,他最美好的事是和媽媽相愛。”南媚側頭看他,眼睛紅紅充滿悲傷,嘴角卻漫開一絲笑意,“那他現在可以和媽媽永遠永遠在一起,他是幸福的吧?”


    陸昱琛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沒有往日的明媚,心裏不知被什麽東西狠狠碾過,壓得唿吸有些困難。


    見他半晌不迴答,她又繼續問:“他是幸福的吧?”


    他以極其緩慢的語速道:“他會幸福的。”


    “那就好。”南媚怔怔地自言一句,隨後她再次與那雙黑眸四目相對,顫著唇瓣說:“陸昱琛,我喜歡你,應該也能做到一輩子隻喜歡你。那你能陪我一輩子嗎?一輩子讓我明媚如光?”


    陸昱琛靜靜盯著她,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南媚說喜歡,隻是這喜歡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心碎絕望。


    他知道,是她的情緒崩潰了,才想聽那些承諾的誓言。


    “你叫南媚,本就應該明媚如光。”他摸上她的臉蛋,拇指指腹摁了摁她裹著青色的眼窩,“隻要你需要,我永遠都在。”


    聽到這句話,南媚終是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一抽一抽,抱著他哭得厲害。


    ……


    警局那邊證實死者的確是南佑衡的dna後,霍琹夜和柳煙忍著悲痛辦了葬禮。


    沒有一副完整的骸骨,隻好建了衣冠塚。


    下葬的那天,天上下著微微細雨,算是給這個炎熱的夏日帶來的一絲涼爽,可霍琹夜還是止不住出汗,臉上汗水和淚水交織,他都分不清到底哪一樣更多一點。


    儀式結束後,柳煙讓霍琹夜和陸昱琛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南媚帶迴家,她一個人還要留一會兒。


    霍琹夜想陪著她一塊兒,可他拗不過,隻好讓管家方叔遠遠地等著。


    目光落在碑上南佑衡那張英俊的臉龐時,柳煙的臉上從充滿了迴憶。


    “佑衡,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柳煙紅著眼,無聲笑笑,“你一定認為是傾傾拉著我在圖書館複習那次,可那不是,我們見麵是在一個西洋劍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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