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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端來了熱茶給她暖手,“貴妃不要哭了,明日我隨你去看戲,你暫且放寬心吧。有皇上的恩寵,她們不敢欺負你的。”


    聞言王柔才止住了眼淚,將茶盞擱在了案幾上,拉著我的手說了好一會話,多是自己在宮中如何被冷落,如何被欺負。


    等到了天黑她才離去,隻是案幾上放著的茶水都涼透了,她一口都沒有喝過。等白晨迴來之前,我站起身將杯盞中的冷茶倒去。


    不知是王柔忘了喝,還是嫌棄茶水單薄不可口,亦或是怕我害她。無論哪一種,都讓我覺得心寒無比。


    次日,風大。我穿上了鬥篷去王柔所住的樓閣,沒想到白晨一早就已經醒了,還是穿著一襲白衣站在庭院中。


    清晨的天空很是陰沉,天際邊翻滾著墨色的鉛雲。他轉過臉,淡若水墨勾勒的容顏隱沒在陰沉混沌的日光之中,恍若天神。


    “傾城你要去哪?”他的聲音很淡很輕,嘴角溢出一團白色的氣體彌散在冰冷的空氣裏。


    我換上了厚實的棉鞋,披上鬥篷,走到白晨的身邊,“外麵天寒,你還是進屋去吧。”


    他點點頭,目光流轉,晶瑩如水。


    “今日有雪,你早點歸來,我會一直等你。”他抬起手,幫我係好脖子間的鬥篷絲帶,挑開我的長發將鬥篷上的帽子蓋了下來。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響起白晨溫柔的話語,“傾城有你真好。”盡管他穿的很少,但是他的指尖溫暖,如同火苗能照亮我的生命,一直將溫暖傳遞到我的生命中。


    嘴角不覺上揚露出笑容,“白晨等我迴來。”頂著唿嘯的北風走出了庭院,院中的石榴樹已經凋敝幹淨,露出蕭條的枝幹。


    冬日裏,早上在宮牆下穿梭的宮人也是形色匆匆,誰也不願在寒冷的冬風之中多停留片刻。一路上我不停搓著凍麻的雙手,遠遠看見了高大華美的樓宇,門匾上的“花柔天下”字跡清晰依舊,無論看過多少遍,心都會痛會嫉妒,一次又一次的猜測,當時鶴騫落筆寫下這四個字的時候,真心有多少。


    樓宇中燈火通明,已經有宮人陸陸續續走入走出。看著這樣井然有序的架勢,我疑惑難道鶴騫夜宿在了王柔這裏。


    想到這一點,我愣在了原地,雙腳被唿嘯的被唿嘯的北風凍麻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去一步。寒冷的風凍麻我的耳朵,風中隱約有歡笑的聲音,清脆如銀鈴,每一下都撞進我的心門中,幾乎再也站不住。


    紙窗被燈火照亮映出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如此接近,毫無縫隙。投入的糾纏與親吻,從窗戶外邊看得一清二楚。


    我本不該來的,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個?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我想笑,可是淚水順著麵頰滾落,滴在結冰的地磚上,無聲隱沒。


    膝蓋一軟,就這樣狼狽的,無助的跪在“花柔天下”的門匾前麵。厚重的烏雲遮天蔽日,冷風吹過之後,潔白冰冷的雪花落下。落在我的頭頂上,落進我的衣領中,漫天的蒼白淒冷至極,是一場葬禮埋葬了所有的過去。


    雪水化開,流進我的衣領裏。從我的長發間流下和鹹澀的眼淚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視野裏一片迷糊,透過白色的雪簾,我看不清一切,所有人的嘴臉,所有人的真心。


    他說願意立我為後,他說願意由我的喜好廢黜後宮妃嬪。結果讓我看見的是他和柔貴妃的纏綿,親吻。黑色的剪影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哪裏還有我的位置。


    捂住臉痛苦,吸進了冷風,直到聲音嘶啞變成了最後的嘶嚎。柔妃的殿宇前麵聚集了不少宮人,她們端著水盆或是餐點看著我,卻沒有一人上前拉起我,安慰我。


    從一開始,都是騙局。


    聽到外麵哭聲的鶴騫披上了衣服走出了宮殿的大門,王柔也追了出來,細聲細語的說道:“皇上外麵天冷,多披上一件鬥篷”實際上她擋在鶴騫的麵前,不讓他看清外麵發生的事情。


    頭上多出了一把淡色的紙傘,冷香彌散在冰冷的空氣中,好似有安神定心的作用。我聲音嘶啞破碎至極,“白晨你是來接我迴家的嗎?”


    溫暖的語氣中滿滿都是心疼,“傾城我來接你迴家了,你別忘了你還有我。”漫天的雪花落在紙傘上發出細碎的聲音,世界變得安靜,變得空曠無比,隻有身後的人站著用身體幫我擋去寒冷,幫我擋去漫天冰冷的雪片。也隻有他一直守著我,陪著我。


    鶴騫靠在門邊看著雪中的倆人,柔貴妃靠在鶴騫的身邊,畫麵溫馨而美好。他們靜靜站著,透過雪幕望著我,對我承諾過的人隻是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反應。不忘了帶上柔貴妃一起來看這場鬧劇,沒有人記得為我送上一把紙傘擋去漫天的雪花。


    我知道我不會再去相信他,亦不會再去愛他。一個人的心是會痛的,被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到了最後隻會麻木或是絕望。


    在年歲的冷風中,胸腔裏跳動的這一顆心已經涼透了。


    白晨伸出手拉起了我,將我摟進溫暖的懷裏。在冷風中跪了這麽久,渾身已經涼透了,像一塊寒冰。


    他抱著我好久,我才緩了過來。溫暖的吻落在我的麵頰上,吻去了冰冷的雪水和眼淚,“不要傷心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他一遍遍說著,想要讓我記住,讓我振作起來。


    “嗯,有你。我隻有你。”這一次我不想迴頭,白晨摟著我的肩膀撐著傘在雪幕中走遠。待兩個人影消失盡了,再也看不到了,倚靠在門口的濯宣帝才迴過了神,抬起手飛快的落下一記狠烈的耳光落在王柔光潔的麵頰上。


    下手很重,她的臉蛋立刻腫了起來。容不得她震驚或是生氣,慌忙的跪下了身子,瑟瑟發抖。


    鶴騫沒有迴身看跪著的貴妃,而是走進了雪天之中,感受著漫天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肩頭。真的很冷,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接住一片墜落的白雪,手心的溫暖讓它化成了水滴,像是一滴握不住的淚從指尖滾落。


    “你知道傾城來了,才過來抱住我是不是的?”濯宣帝仰頭看著雪天,語氣清淡,但是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到底是氣急了,還是毫不在意。


    但是挨了一耳光的柔妃知道,他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人,為了一個女人他破例了,可見他是多麽在乎思傾城。可笑的是她一直以為自己贏了,沒想到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濯宣帝的真心。


    從柔妃的宮殿前麵被白晨帶迴來之後我就病倒了,幾日都一直在昏睡著,時而有了意識勉強能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熟悉的白影站在床邊,偶爾醒來看見的是另外一個模糊的人影。他眼神漆黑如墨,一聲一聲喚我“長安”熟悉的龍延香在空氣中彌散。短暫的意識裏,我悲喜交織,印象之中有液體沾濕在枕頭上。


    等我真正醒來之後,空氣中沒有龍延香,身邊也沒有令我忽悲忽喜的人。隻有一襲絢爛的白衣在我床邊撲散開來。不知白晨守了我多久才會沉沉的睡著,我輕手輕腳的下床找了一件外衣給他披上。當衣裳蓋上的那一刻,他睜開了眼睛,朦朧的睡眼中帶著喜色,“傾城你終於醒來了,真好!”


    我疑惑問他,“我怎麽了,之前的事情似乎不太記得了。”


    白晨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份擔憂,隨即安慰我,“忘了也好,你睡了半月之久,太醫說你的高燒再不退下去就會再也醒不來。”


    “在我昏睡的時候,有沒有人過來看過我?”我想知道我心中的疑惑。


    得到的答案讓我失望,“沒有,傾城從始至終都隻有我一個人守著你”他的笑容帶著疲倦,瓷白色的麵容上浮現了兩個黑眼圈。我看著心疼不已,後悔自己不該問,會傷了白晨的心。


    “你去休息吧,我睡了很久想要下床走走。”我起身披上衣服,強裝做身體已經康複的樣子好讓白晨放心。但是隻有我知道,現在的自己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四肢變得無力,而且胸悶的跡象也越發明顯。


    身子病久了,我才懷疑是不是有人給我下了毒。爹爹是藥師,我對藥物還是稍有了解。可是我想不出會是誰這樣做,自己一次次臥床診治,難道沒有一個禦醫知道我身體中了毒?還有一種可能我不敢去想,也不願去相信,或許鶴騫一直知道我中了毒,他不告訴我,亦是不想讓我活著太久。


    帝王饒是冷血無情,我也不想他能夠這樣的狠心。


    在我穿鞋下地的時候,白晨望著我欲言又止。他不想說我也不想為難他,而且他不說一定也是為了我好。


    待我要推開房門的時候,他還是開了口,“柔妃娘娘等了你許久,像是有話要對你說。傾城我怕她對你不利,你還是不要去了。”


    該來的總是迴來的,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得過的。望著垂下的夕陽,我吐出了一口白霧,“白晨你放心,一切對我而言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再為他流淚,也不會選擇留在這座囚籠之中。”


    不敢迴身,我走進了蕭條的庭院,白晨照顧我幾日不曾有時間打理過,沒想到已經到了深冬,就連梅花也都開好了。


    朝著樓宇走去,夕陽將整個皇宮都染上了橘色的柔光,雕梁畫棟越發顯得氣派奪目。而柔妃所住的樓宇之上用琉璃為瓦,在夕陽下絢爛逼人,可與天邊的霞光爭輝。可見帝王對她的寵愛之盛。


    走過樓閣前麵的廣場,夕陽緋紅再沒有當日漫天的飛雪,可是我忘不掉。他身影淡淡陪著風姿萬千的王柔站在門前,冷眼看著我跪在冰冷的地磚上痛哭流淚。


    鶴騫你的心何其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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