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白刃裏的神秘人,林武夫忽然就在半道上撞見兩個男人,一個人是一身布衣草鞋,模樣黝黑;另一個男人模樣俊俏,舉止文雅,像是出自鍾鳴鼎食之家。


    “你們是誰?”


    “晚輩北玄宮洲竇家竇立堂,這位是我龍陽洲的朋友李成蹊。”


    “竇家,幾時有了一尊不朽?”


    竇立堂微微詫異,自己化身武夫之境,這老武夫是如何識破?


    “前輩慧眼如炬,晚輩深感佩服,但我確實是竇家人。若是前輩不信,可以與我走一趟竇家。”


    林武夫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竇家也好,別家也罷,統統與我無關。”


    竇立堂又道,“前輩大義。”


    “說吧,你倆半途攔住我有何貴幹?”


    林武夫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放在李成蹊的身上,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這個布衣男人是個隨從,更不覺得是什麽普通人。


    “晚輩想向前輩打聽一件事。”


    “老朽行將朽木,消息不靈通,哪裏能知曉什麽事。”


    李成蹊這才站了出來,躬身與他抱了一拳,“老前輩貴為白刃裏的白刀子,可謂是白刃裏最尊崇的那一批人,若是前輩都不知曉的話,晚輩確實無話可說。”


    林武夫剛想婉言謝絕,但目光被李成蹊的眼神攝入,竟然不由自主地一陣心顫。


    “前輩是個厚道人,晚輩卻不是老實人,隻想聽自己想說的話,若是前輩不肯如實相告,就別怪晚輩推演前輩的身前生後事,要前輩死後都不得安寧。”


    李成蹊說的如此直白,讓人不寒而栗。


    林武夫卻忍不住放聲大笑,“小輩,老朽活了這麽多年,你是唯一一個敢在我麵前威脅我的人。”


    李成蹊忽然消失,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一手掏入他的胸口,猛地從中掏出五道金光閃閃的金言咒力,就這麽輕輕一捏,隨之而散。


    林武夫仿佛是見了鬼,看著他再沒了先前的輕蔑。


    “你是洞溪裏的哪一氏?”


    說完這話,林武夫又自嘲一笑,“龍陽洲李成蹊,我早就該想到你是那裏的人。”


    “前輩,這些東西讓您受累了。”


    林武夫慘然而哭,又仰天大笑,本是垂垂老矣的模樣忽然間就由老向青,一身的暮氣沉沉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生機勃勃,“一千年的心劫,終於沒了。”


    竇立堂來之前就聽李成蹊提過這個武夫,原來是個千年前東勝神洲的無雙天驕,卻因為一時年輕氣盛,闖下了滔天大禍,本該奉天受罪,斬於午門,不過為人富有俠義之名,身懷封俠之誌,也因此活了下來,可惜生不如死,被五位道門不朽以五行心劫封了心神,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然,至今已有千年之久。


    今朝脫困,他不喜反悲,仍是當年人。


    “前輩,還請往隋煬宗赴死。”


    “你連我的心劫都摘了,還指望我信守承諾,上門赴死?”


    “我隻是摘了不朽心劫,但前輩的心劫仍在。”


    林武夫看了看他,“模樣與當年那位確實不像,也不知怎麽就是你這樣不起眼的貨色繼承。”


    “非是晚輩願繼承,而是如今的李氏就我一人。”


    林武夫淒然淚下而不自知,與他抱了一拳,“當年未曾有機會親口對他說,是我當時不爭氣,拖累了李欽俠。”


    “前輩言行,晚輩並無資格點評。隻是先祖給了你機會,想必當年就不會心懷怨懟。”


    林武夫忽然錘了他一拳,“混小子,說話就不能直接點?”


    “晚輩說話,一貫如此。”


    “小小年紀,老氣橫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老武夫。”


    林武夫說完就看向竇立堂,“竇家的小子,你想問我什麽事?”


    “北玄宮洲的神殿在哪裏?”


    林武夫眼神一驚,又釋然一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跟在他的身後,注定不會碌碌無為,不過我要告訴你跟在他的身後,注定是九死一生。他們這些人身懷天地氣運,是誰也不敢輕易殺死的,但你這種就不一樣了。”


    “身懷大氣運,又沒什麽勢力,還和這種人走的太近,注定是那些天外天的眼中釘肉中刺。”


    “前輩慎言。”


    “慎個卵子言,我都是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難不成還怕天外天的人來找我麻煩?再說當年要不是那些狗東西包藏禍心,我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李成蹊的眼神微微有所變化。


    林武夫又說道,“好吧,我承認當年是我意氣用事。”


    李成蹊的眼神這才有所緩和。


    “竇立堂,你怕不怕死。”


    “我剛剛才把命交到楊武廣的手上,大概百年之後,他就要來取我的性命。”


    林武夫立馬伸了個大拇指,“後生可畏,我當年好歹還苟延殘喘活了千年,你這直接把不朽的命葬送在百年之內。”


    說完這話,林武夫又神情古怪地看了眼李成蹊,“好啊,好啊,不愧是李欽俠的後人,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


    “若是前輩百年之內不願出世,晚輩也無計可施。”


    “是啊,我都躲了這麽多年,差點準備在隋煬宗頤養天年,甚至要在楊武廣的麾下為虎作倀,本不想入世。”


    “前輩心懷仁義,忍辱負重,以犧牲自我庇佑一方俠義……”


    “得了得了,溜須拍馬這一套,你是這輩子都趕不上你家先祖了。”林武夫嫌棄地直揮手。


    李成蹊憨厚一笑。


    “越看越醜,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找到媳婦。”


    “晚輩已有家眷。”


    李成蹊又得意一笑。


    林武夫捶胸頓足,“沒天理啊,我當年如此英俊神武,竟然都沒個媳婦,而你這種黑不溜秋的貨色,居然還能有媳婦,尤其是看你這個笑容,還不是那種一般的媳婦,絕對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人間絕色。”


    李成蹊笑容越發燦爛。


    竇立堂都不由得看著李成蹊,麵露幾分敬佩。迴頭想想,他這一生似乎都忙著修行,至今未有婚配。


    “竇立堂,迴去辦事,我再告訴你,宮洲神殿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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