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不同意。”


    應氏大堂,或者說議事正堂。


    應家主與應家母並排坐在主位,左右各是應氏的主家派。


    其中,左派是固執的反抗派,不願與任何人結盟,更反對那種姻親。


    右派是激進的保守派,他們提倡姻親,更願意和親結盟,將應氏的女子如同財寶一般散出去,隻要能換來足夠的利益。


    但這一聲不同意,就瞬間打消了所有右派的念頭。


    她是個女子,也是應家主母。


    千年前,女子是沒有資格議事的,哪怕是家母也不例外。


    但經過千年的洗禮,應家主母不僅有資格說話,甚至有權力決定事關應家的重大決定。


    這也是她今天坐在這的原因。


    姻親,是結還是不結。


    左派和右派爭論不休。


    應家主左右掙紮,拿不定主意。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本家母才從冰原殺妖歸來,你們就告訴我封俠世道崩了,聖國當道,要廣結善緣???”


    左派見著應家母,瞬間戰鬥力暴漲,滿心歡喜。


    右派見著她,就像是挫敗的老公雞,垂頭喪氣。


    哪怕是曆來叫喚聲最兇悍的那個人也不例外。


    “主母,我們應家打不起。”


    右派領頭人是個青年模樣,也是應家五百年來最強的男人。


    他叫應無雙。


    在北玄宮洲也是屈指可數的頂尖武夫,一身武勢更是僅次於真傳,是當今九種武勢中的無雙天驕武勢。


    在他的那個年代,他確實人如其名,無雙。


    這個名號一直持續了三百年,直到那個叫楊武廣的男人出現。


    他敗了,敗的一塌塗地。


    但是楊武廣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一直秘而不宣。


    那一場戰鬥,他倆都隱姓埋名,是在一座冰山之下打的。


    那時的楊武廣還不是最強武夫,和他鬥了個旗鼓相當。


    他就明白自己的無雙之名要易主了。


    果不其然,自楊武廣離去後,他在宮洲一路高歌猛進。


    短短幾年,就成為了宮洲公認的最強第一人。


    自號,武尊。


    今天,應無雙坐在這裏,敢硬著頭皮和主母頂撞,也是因為當初的那一戰。


    他知道自己不敵武夫楊武廣,更不敵不朽楊武廣。


    身為應氏最強的男人,自己都打不過別人,其他人更不可能打得過別人。


    何況,應氏至今無不朽坐鎮。


    真要和人大動幹戈,應氏除了被滅族,別無他選。


    “打不起?為什麽打不起?”


    應家母驕傲地像一隻孔雀,淩厲地鋒芒讓人不敢直視,當她的眼神落在應無雙的身上,他居然由衷地感覺到了害怕。


    “我應家無不朽坐鎮,一旦與人爆發衝突,勢必要吃虧。”


    “吃虧就吃虧,我應家人不怕吃虧。”


    應家母也姓應,或者說應家的血極少外流,哪怕是當今的封俠世道也不例外。


    “沒錯,我應家人不怕流血。”


    同樣是應家人,左派的那些人更傾向於不願同流合汙,他們固執地要拿家族做陪葬品。


    “家主也好,家母也罷,你們都無法決定應家人的性命,若是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按照應家的封俠規矩來。”


    “好,我給你十天的時間。”


    應家母也明白再這麽吵下去,無非是雙方不歡而散,甚至會引起家族內部分歧,分崩離析。


    “應無雙,為了怕你不服氣,我就讓妱琉陪你辦完這件事。”


    “不,我不要妱琉,我要應妱璃。”


    應家母英眉一橫,顯得格外嚴厲,盯著應無雙,無聲卻有聲。


    應無雙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我隻會給你妱琉。”


    應無雙不敢再開口。


    “都退下吧,我好不容易迴來一趟,不想看你們吵得不可開交。十天,我在家隻能待到十天,所以你們最好盡快解決問題。”


    應家母說完這句話便起身離開。


    左派領頭人想要跟上去,卻被她嗬斥道,“難道你想害我背上暗中結黨營私的罪名?”


    那個人果斷停下腳步。


    應家主笑了笑,小步地追了上去。


    “應家主,你也一樣,不準……”


    哪裏想應家主二話不說,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把摟住了她,“我現在可不是應家主,隻是你的相公。”


    這一刻,左派也好,右派也罷,統統選擇視而不見,麻溜地退出大堂。


    “夫人,辛苦你了。”


    應家母卻不願說兒女情長,隻是嚴肅地問道,“竊夫不過是彈丸小國,憑什麽能在短短幾年內,攻陷八洲?”


    這個問題,應家主當然答不上來,他隻能撿自己知道的答案,“竊夫在海外經營多年,他們的武者遠比八洲更強更多。”


    “不可能。”


    應家母走在前麵,與他一口否決道。


    “別說竊夫是在海外立國,就是讓他獨占一座洞天,也不可能強的過八洲。”


    應家母一口篤定道,“竊夫的能耐再大,能大的過我宮洲?要知道宮洲又有冰洲之稱,是當今世道最接近地下的大洲。”


    應家母說著,忽然轉過身來,皺著眉頭哼道,“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派人去調查過?”


    應家主悻悻不語。


    “這麽大的事,你居然不去弄個明白?”


    “弄不明白的,誰能想到竊夫會一舉翻身?誰又能想到八洲天宗居然早就和他們暗通款曲,自立為王?誰能想到,竊夫的爪牙居然能伸到八洲的每一片土地?”


    應家主擔心她真責怪自己,果斷顧左右而言他。


    “夫人,你不知道,在我宮洲,在我應家目光之下,有多少個村落離奇失蹤,那些失蹤的村落都無不出奇地擁有一點。”


    “哪一點?”


    “那裏的村民民風淳樸,無比誠摯地崇拜俠義。可以說,那些村民哪一個放在外麵,都是響當當的遊俠作風。”


    應家母聽到這裏,深感痛惜地皺著眉頭,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麽。


    可她想了想,又變得咬牙切齒,“該死的竊夫,該殺的天賊。”


    “如今這世道變了,禮崩樂壞,人人都尊崇強者為尊的理念,強者越強,弱者越弱。要不了百年,封俠這兩個字就會被徹底淡忘,取而代之的是虎狼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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