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子吳方隅見過竹青子大人。”


    “不必多禮,如今你也是武夫之境,與我等同境同關,當以道友相稱。”


    李成蹊笑臉相迎,沒有接話。


    “棋墩子,還不快帶他去辦事,在這湊什麽熱鬧?”


    棋墩子撇了撇嘴,不太敢頂嘴的樣子。


    竹青子秀手一點,劍氣一飛,打的棋墩子往前直栽。


    “小子,走,我們去山上。”


    李成蹊多嘴問道,“那竹青子大人在這?”


    “她另有重任在身,和咱們不一樣的。”


    說罷,棋墩子縱身飛躍,跳入雲海。


    李成蹊迴望山腳,“若是竹青子大人見到他們,還請代為說一句‘吳方隅安好’。”


    竹青子會心一笑。


    李成蹊緊隨其後,追上棋墩子,這一踏入雲海,頓時察覺到洶湧襲來的殺氣與血氣彌漫空中。


    “居士有大氣魄,一劍斬殺上萬竊夫,是要背負大因果的。”


    “這些血氣與殺氣就是竊夫死後所化的具象?”


    棋墩子往前一步,一座座棋墩從他袖口魚躍而出,“黑棋破賊有我名,黃紙除書無我事。”


    下一刻,棋墩圍局,四方四正,百丈為局,隻一個照麵就除盡血氣。


    “棋墩子大人,我們是要在這消弭血氣?”


    棋墩子一邊迴話,一邊喘了口氣,“當然得消弭血氣,要不然下邊那群書蟲怎麽有功夫安心讀書?”


    說完這句話,棋墩子飛身往前,挪移棋局百丈,再往下一壓,血氣全無,但這一次他的臉色明顯有所變化。


    李成蹊上去想要扶住,卻被他婉拒,“別光看我動手,你也想點法子替我排憂解難。”


    李成蹊挑了挑眉頭,伸手一引血氣,就聽棋墩子高聲提醒,“小心,這血氣都是有毒的,是人性之毒。”


    李成蹊謹慎地在手心凝聚氣甲,再將血氣放置其上,左右轉動,不見異常,索性震散氣甲,雙手一合,引血氣入體,仍然不覺異樣。


    “咦,你怎麽會沒事。”


    血氣入體,李成蹊頓覺神清氣爽,不是錯覺,而是實實在在的心神清涼。


    此刻,李成蹊恍然大悟,躬身朝著伶鼎湖遙遙一拜,“弟子謝師尊成全。”


    然後,他飛身跳入血氣中,“棋墩子大人,還請離遠點。”


    棋墩子本來就唯恐避猶不及,聞聽這話,當即飛身遠去。


    這時,駭人聽聞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以少年為中心,一座高達百丈漩渦轟然出現,那彌漫雲層的血氣像是瘋了般朝少年的體內衝去。


    更可怕的是,棋墩子沾上一絲就覺得撕心裂肺的血氣進入少年體內,非但沒有給少年造成任何的困擾,反而在幫助少年不斷地提高修為。


    遠遠望去,棋墩子依稀看到,在少年的頭上,浮現了六道火勾玉。


    以他的眼界,第一時間就猜到了火勾玉的存在。


    “五行之火的神靈權柄。”


    與此同時,正在閑聊的張溪深心生感應,當即盤膝坐下,神色肅穆,五心朝天。


    “我敢打賭,這小子肯定是福至心靈,機緣加身。”


    不等他話音落地,果不其然,天空之上,一團團火焰宛若流星,一道接著一道,蜂擁而至,迫不及待地鑽入他的體內,化為他自身的力量。


    “走了狗屎運的東西。”賀露葉咒罵一聲。


    “吳方隅的朋友,都是投機取巧。”南寸潼低罵了句。


    一時間,兩人目光交錯,又是惺惺相惜。


    “沃澇,你能否查明這股力量的由來?”


    聽聞陳棠慠發話,齊沃澇當即著手,誰想這推演才剛剛開始,就被一股無形之氣反擊,哇地一聲口吐鮮血,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好在陳棠慠及時扶住,“沃澇,你這是?”


    “有大能封絕力量來源,我辦不到。”


    說完,他眼前一黑,昏迷不醒。


    “霖少,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不必擔心,既然於可遠說是福至心靈,機緣所致,想來所差無幾。”


    梁為夏一開折扇,五彩顯露,“請天地給個麵子,別為難張溪深。”


    然後,他也噴了一地血色,往前一倒。


    馮西黃以劍身攔住,眼神微沉,“我們最好聽於可遠的話,別再試探。”


    “如此也好。”


    嫦霖少摘下五節青竹,頗為懷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我好些日子不見你,簡直像是度日如年,現在安如山風雨飄搖,不知你在上麵是否安好?


    陳棠慠見他神色,砰地一拳砸在肩頭,“都這時候,還有心思想竹青子大人,我怕你是要美人不要命了吧。”


    “若為美人故,性命皆可拋。”


    “白癡。”


    “蠢貨。”


    賀露葉與南寸潼不謀而合,彼此又相視一笑。


    就在這時,少年在空中,心有所感,遙望千萬裏之外,低聲問道,“師尊,以我現在的體魄,難以承受磅礴血氣,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將這股力量送往桃城?”


    他的這聲師尊問的不是湖山居士,而是問的安如山任淙激。


    空氣中短暫地沉默了會,才響起一道聲音。


    “你是想送給水係命格的典獄司?”


    “沒錯,他和我一樣,來之不拒,且毫無後遺症。”


    “張溪深此時吸取力量,也是你刻意而為之?”


    “嗯?!”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張溪深分化?”


    李成蹊心頭一驚,急忙凝神順著氣機去尋找,果不其然,在山腳的那一端有股力量正順著無形中的武夫氣相互流通。


    “若不是師尊點破,我肯定不知道。”


    “奇哉怪哉,以你對氣的敏感,他張溪深怎麽可能竊取你的力量?”任淙激疑惑不已,“難不成他還有火係命格?”


    任淙激掐指推算,再三確認道,“他不是火係命格,但與火有緣。”


    “不可能,他要不是火係命格,怎麽能承受得了。。。”


    任淙激問道,“承受什麽?”


    “沒什麽,師尊隻管迴答我,能不能將力量分過去?”


    任淙激歎息一聲,“可以辦到,但是你能保證不會讓他進入魔怔?”


    李成蹊信誓旦旦,“典獄司是五行之水,且陰氣極重,本身就和這些東西打交道,肯定不會出事。”


    任淙激輕笑一聲,便順著少年的心思將力量送過去。


    此時,正在桃城坐鎮的典獄司陡然驚覺,忙要起身躲開,就聽少年的聲音在心頭響起。“典獄司,接受這股力量,成為鎮守桃城的最強武夫。”


    “我擔心我成為武夫,赴戎機也會將武夫派到此處。”


    “亂世要來了,赴戎機很快就不會顧及徵陽宗的規矩,唯有你自己變強大,才能更好地守護桃城。”


    典獄司心神一驚,“吳少俠,你是不是。。。”


    “努力變強,否則大勢來襲,我們誰也擋不住。”


    典獄司握緊拳頭,“好,我這就突破。”


    “師尊,能否替他遮掩突破的跡象?”


    任淙激苦笑一聲,“跨境而行,你是把師尊當免費人力?”


    “能者多勞。”


    任淙激隻好照辦。


    這時候的李成蹊感覺到自己的境界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身體與意識好像不在同一個層麵。


    “小木頭,恭喜,終於觸碰到神識之境。”


    突然,在他耳畔響起了朝思暮想的聲音。


    “星河,是你?我不是聽錯了吧?我這不是幻覺吧?”


    少年一連發出好幾個為什麽,還不等那邊迴話,就聽到邊上冷哼一聲,將少年打的七竅流血。


    棋墩子見狀,趕忙前來,意圖拉開少年,卻忽然見到身邊浮現一道身影,“棋墩子大人盡管放心,我沒事。”


    “身外化身?”


    李成蹊微微一笑,消失不見。


    此時,少年忍著劇痛問道,“星河,你在哪,我想你。”


    恍惚中,少年似乎看到耿星河正手持荊棘鞭,漫無目的地走在海上,與什麽東西正在搏鬥,渾身是血。


    “本帥哥當然是在。。。”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自從跟著師尊,就一直在海外遊蕩。”


    “星河,你能迴來龍陽洲?”


    “迴去?迴去陪你送死?別開玩笑了,龍陽洲馬上就要沉入大海,中天聖洲都改變不了這既定事實的。”


    “不是我中天聖洲改不了,而是我中天聖洲不願改。”


    此時,永都道長的聲音忽然響起。


    那頭依然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


    少年隻覺震耳欲聾,頭暈目眩。


    “道長,為什麽我龍陽洲要被沉入大海?”


    永都道長沒有迴話。


    “迴啊,迴啊,你們兩家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沒想到還是敵不過吧。”


    “李成蹊,做好今日之事,別想明日之憂。”


    “既然你讓他倆兄弟相聚,又何必多此一舉。”


    那頭還是一聲冷哼,但也沒有再開口。


    “我迴不去的,至少千年以內,我迴不去。”


    “李成蹊,除了你以外,三姓五家七小戶的這一輩子孫都會被送出龍陽洲,而他們都不會迴來的。”


    “這是根老和誰定下的規矩?”


    李成蹊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根老定下的規矩,而不是想著如何去反抗所謂的既定命運。


    “這件事,根老也無能為力。”


    李成蹊突然想到。


    “是因為我龍陽洲的封禁之法?”


    這話一出,風雲變色。


    永都、根老、武神等尚在龍陽洲的大能齊齊出手。


    “舉正封俠,行俠於民。”


    “小木頭,有些話不能說,知道嗎?”


    “廢物,不會說話就別說話,再這麽不識趣,我就把鄭逢集給抓迴來。”


    根老杵著拐棍,來到安如山的上空,左右各有一人。


    李成蹊望著右邊的少女,憨厚一笑。


    “師兄,你什麽時候迴來。。。”


    “廢物,滾迴去。。。”


    “隨著他的修為增強,一言一行都快遮掩不住,必須得想法子解決這件事。”根老麵露憂愁。


    “我已經在他身上加持真言,再分點給他?”


    “你可別,別人的都是多多益善,你那都是禍國殃民。”


    “老頭子,你這話可別亂說,否則我一巴掌拍死你這洞溪的小少年,一了百了。”


    “你拍唄,反正耿星河給了你,我洞溪裏是不管不問的。”


    那頭再次冷哼一聲。


    “永都。。。”


    “我是遊方道士,不摻和這事。”


    “哎,你們都不管,最後還得老頭子自己想法子。”


    根老杵了杵拐棍,天地氣清,“小木頭,你以後可要謹言慎行,不能再動不動引動天象。”


    根老說這話時,為他洞開天眼,遠遠看清雲海之上,還有道黑氣盤旋。


    “根老,那是?”


    “陸海浮沉之根源。”


    “我在灞陵橋見過它,一開始以為它是灞陵橋的黑氣。”


    “現在的你不適合接觸太多,但你要明白,陸海浮沉不可改變。”


    “可是,根老,我龍陽洲萬萬百姓何去何從?”


    “行走江湖,生死自負,你以為這句話是平白無故流傳下來的?”


    “你想著以命換命,救下蒼生的時候,麻煩先想想身邊的不言、星河和逢集,尤其是不言這小丫頭,你忍心看她孤零零地活在世間?”


    根老敲了敲拐棍,似乎有什麽古怪的東西在周圍蠕動,被他一棍敲走。


    “記著,好好活著,萬事皆有希望。”


    一刹那,雲動風飄。


    少年恍如大夢初醒,打了個哈欠,天雷滾滾。


    “我的棋墩山啊,你小子睡了個覺,是睡了幾百年嗎?”


    棋墩子指著少年,啞然失色。


    原來,少年在這一刻,已從少年身變為中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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