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為什麽要招我迴來?”


    少年以手捂著胸口,氣機不穩更有暴亂之跡象。


    在他麵前,竊夫潘懷先仍是冰雕,雙眼緊閉,昏昏然不知所以。


    “事態急迫,我不得藏身於此,隻好將你帶迴。”


    李成蹊還想開口,忽然覺察一道劍光鑽入大幕,化為一道熟悉的身影。


    “俗禮可免。”


    湖山居士看了眼潘懷先,彈指一劍落在他的眉心,而不損傷冰雕半分。


    “居士神通廣大,晚輩不如也。”


    湖山居士不予理睬,而是審視少年一番,開口談道,“赴戎機意圖以文脈一事入主安如山。”


    小小少年,愁上心頭。


    “我想你肯定不解安如山以學問名揚四海,又是以九流學派聞名遐邇,怎麽會被安如山趁機偷襲?”


    小小少年,憂鬱在心。


    “安如山的學問不在教化二字,而在學問二字。”


    小小少年,疑惑重重。


    “封禪時代,曾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時至今日,依舊如此。”


    李成蹊恍然大悟。


    “安如山的學子傾心立言著書,汲取前人之教訓,不談立德與立功,反而舍本逐末,遺棄了人活於世的根基。”


    “沒錯,人活於世,必然對社會有德有功有言,這才是真正的活著,哪怕是縉雲嶺的馮氏一脈、湞陽峽江陵的世家力量、或是灞陵橋的武夫,他們雖然尚未醒悟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但是從心底已經無聲踐行這三不朽。”


    “假以時日,即使他們不是封俠之身,卻也將出現在諸位學子的書中,流芳百世。”


    李成蹊心神往之。


    這句話若是任淙激來說,隻會讓少年覺得語出驚人,談不上銘記於心,但是由從不出山門的湖山居士來說,卻好似警世之鍾,醍醐灌頂。


    “我輩百姓,生來應當向聖人看齊,最不濟也是一方封俠。不是不準百花齊放,讓國、政、君、商等封禪末年的上位者說話,而是他們執政上位,從一時看,有利於民,但百年千年,人心向利向權向虛名,還是無濟於事。”


    “我龍陽洲百姓談不上人人皆俠,但外鄉人走遍我龍陽洲,不至於與人生了口角或者起了衝突,更或者懷璧其罪,客死他鄉。”


    “原因無他,唯有眾人心懷俠義。”


    李成蹊深以為然。


    “但安如山不一樣,或者說以山老為派係的學脈與以赴戎機為派係的學脈如今是涇渭分明。”


    李成蹊想了想,再三思量,“我聽張溪深提及,安如山的山老被困,不知所蹤。”


    “沒錯,山老確實被困,但行蹤已被我等知曉。”


    任淙激上前一步,大幕漸開。


    “居士,有勞。”


    “義不容辭。”


    由劍光幻化的身影猛地騰身而起,躍入安如山的雲海上空。


    “千年不見書山色,悵望浮雲隱落霞。”


    這一劍,劍光閃耀,宛若煌煌上日,叫百裏千裏如大日高懸,一瞬間就讓人如沐春風,覺得陽光燦爛。


    這一刻,亦是劍光璀璨,劍氣滿溢,撒落人間如春雨,無聲消散卻潤萬物。


    這一刻,悄然入山的赴戎機陡然心生惶恐,連腳步都來不及抬起,就忽然察覺到體內的真氣不受控製地暴漲,接著就想發了瘋般衝向安如山,激發了護山大陣,自取滅亡。


    這一刻,成千上萬的竊夫,好似飛蛾撲向火。


    整座安如山上方隨著劍光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卻戒心十足。


    正襟危坐的無名然冷眼看著這一幕,無動於衷。


    遠在天邊的將軍望著這一幕,毫無心如刀割的念頭,甚至隱隱想要拍手稱快,但身邊還有不是武夫,隻好露出那一絲絲的悲涼之意。


    “可恨我天宮武者死不得其所。”


    一語雙關?!


    “將軍放心,我天宮列兵不會白死的。”有武夫由衷地痛心疾首,聞聽這話,主動起身“寬慰”。


    將軍忍住大笑的念頭,麵露悲戚,“去將諸位同袍的名字記錄在案,送往英戎殿,留待後世傳頌。”


    武夫欣喜若狂,誠心誠意,俯身叩謝天恩,“我替諸位枉死同袍謝將軍聖恩聖德。”


    可憐武夫不知將軍的心意,真以為他是為那些枉死冤魂勞心勞力。


    “去吧,去吧,為我同袍列碑,傳頌後世,我赴戎機絕對不會虧待諸位。”


    將軍豁然起身,以刀尖遙遙指著安如山,神色悲痛,淚如泉湧,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愴然吐血。


    吼完這一句,頹然倒在聖座。


    此時,左右卷簾人,緩緩放下錦簾。


    然後由左邊的卷簾人傳話,“將軍身體不適,請諸位先行迴避。”


    武夫領命,匆匆退下。


    其餘竊夫若有所思,皆退下不表。


    “哈哈,我真是忍不住想要謝謝湖山居士,整整上萬條性命就這麽一言不合地屠戮殆盡,我不信他中天聖洲能坐視不管。”


    “將軍聖明,以區區萬條人命,就能換得湖山居士出手,被迫遠離龍陽洲。”


    “哈哈哈,隻要湖山居士離開安如山,我赴戎機攻山大計指日可待。”


    “將軍聖明。”


    此時,察覺到如此多的生命消失,任淙激不由得身子一抖,顫聲顫語。


    “居士,您怎麽忍心下這麽重的手?”


    然而,隨著劍光的消散,也無人能迴答他的話。


    李成蹊心有所感,隻覺殺氣滾滾,隱約間在天地動蕩不安。


    但也在這時,安如山突然升起一股純白色的靈氣,遊蕩在殺氣滾滾的地界,就那麽輕輕一飄,殺氣蕩然無存。


    這時,棋墩子突然到訪,見著少年,驚訝不已。


    “好小子,這些天不見,修為越發精深。”


    此時,李成蹊再看棋墩子,越發肯定它的妖身無異,“棋墩子大人,以聚勢武夫之境顯化人身,才真的是驚世駭俗,晚輩遠不及也。”


    棋墩子聞言,神采飛揚,“哈哈哈,本大人那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妖族天才,小小聚勢武夫之境修得正果是理所當然。”


    “閉嘴,不要丟我妖族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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