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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如心中隻覺得十分感動,原本以為宮裏頭全都是豺狼虎豹一般的人,但是沒有想到,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狠毒,終究還是有好人的。她領著一大袋的木炭離開的時候,想了想,還沒有問那幾位姐姐的姓名呢,以後要是有機會再相見,終究還能叫出名字來。


    然而她正準備進去的時候,卻聽見裏頭傳來一陣笑聲,“你們還別說,這個月如真是傻傻的。那個若昀生病了,就指使她東奔西走,這兩個人啊,要不是咱們都在宮裏頭伺候,正以為是個小姐帶著自家奴婢來了呢。”


    “就是,你看那個若昀,人長得那麽漂亮,氣質又好,真的一點都不像是在宮裏頭做事的宮女,活脫脫就是哪個大家閨秀嘛。說話做事,都帶著一股貴氣。說句大不敬的話,德妃娘娘從前不也是婢女出身麽,後來得了機緣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如今可是寵冠六宮,雖然不是皇後,但是已經勝似皇後了。你說那個若昀,會不會也有這種福氣?”


    裏頭有人笑了起來,“我說你這個死丫頭,當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什麽話都敢說。這話要是傳出去,我擔保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德妃娘娘也是可以胡說的麽,至於那個若昀……長得好看,人也漂亮,說不定有機緣,至於到底是什麽,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擔保,月如恐怕就一輩子是伺候人的命了。”


    “就是就是,借機你沒看見她剛才扛著那些沙發的樣子,當真是笑死人了。我原本還以為這些人不過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還真的有人願意給人做奴婢。你說咱們伺候主子這一天已經不知道多辛苦了,都是宮女,一塊兒進宮的,誰比誰尊貴了?也不是熬了多少年變成姑姑了,分明自己還是個小宮女,倒將別人撥弄的算盤似的,偶看啊,那個月如也是真的腦子不行。”


    裏頭的笑聲又起,嬉笑哄鬧。月如原本滾燙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她咬了咬牙,將地上的木炭又重新扛了起來。一路往自己住的地方狂奔而去,這些話,其實昨天紅纓姐姐不是已經說給自己聽過了麽?


    虧得自己還言之鑿鑿的說沒什麽,可是結果呢……為什麽自己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這麽難受,就好像是心上有一塊肉,活生生的被人割了下來似的。其實她們說的都沒錯啊,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婢女。


    是老爺和夫人救了自己,如果沒有他們,如果沒有小姐,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月如。她的賣身契尚且還在柳府手中,自己徹頭徹尾就是個奴婢,哪裏有什麽資格抱怨。


    況且在紅纓麵前還說的那麽理直氣壯,說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可是現在親耳聽到這些話,當真讓人覺得心痛如絞。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紅纓說的沒錯,後宮之中真的沒有什麽姐妹情深,人心是會變得?


    可是這個念頭才從腦海中選出來,月如就拚命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難過僅僅是因為那些人騙我。她們其實和長春宮裏的其他人一某一樣,全都是一丘之貉,可是我卻如此天真愚蠢,意味她們是好人。我是為了這件事情而難過,並不是為了她們所說的話。”


    從前在柳府的時候,自己還覺得可以做小姐的奴婢,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可是現在又有什麽差別呢,她還是覺得跟在小姐身邊很幸福。他們在皇宮裏做宮女,還要辛辛苦苦補貼家用,還要為自己收斂妝奩,生怕以後嫁人了自己的假裝不夠豐厚而被婆家人嘲笑,但是自己不一樣。


    小姐說過,隻要可以到二十五歲出宮,老爺和夫人就把自己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還會收自己做義女。到時候……自己和她們可就是天差地別了。憑借柳家的家世,就算無法高攀那種士族門閥。但是找一個身家清白,勤勤懇懇的男子在一起,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而一般的丫鬟婢女,她們唯一的出路不過是給小廝做妻子。以後生出兒子女兒來,還是一樣要給人做丫鬟和下人。


    如果真是那樣,那麽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分別。


    是小姐當年救了自己,不僅僅如此,還給了自己一個對未來的期盼。至於奴婢和小姐的身份,她又何必放在心上呢。一路狂奔,冷風撒散,月如整個人似乎也冷靜了不少。


    她抬起手臂往自己的臉頰上擦了幾下,就是不希望別人看見她現在滿臉都是淚的樣子。更不知道如果被小姐看見了,自己究竟應該如何解釋。過了好一會兒,月如才推開了門。


    此刻時辰還早,除了不用當差的之外,基本都在外頭忙碌,就連紅纓也不例外。屋子裏並沒有旁人,而若昀卻早已經又一次昏睡過去了。


    月如連忙將門窗關了起來,又自己找出了一個炭盆。幸虧有火石,隻要敲幾下就會有火星建出來,到時候木炭自然就會燒起來了。


    可是月如從前從來沒有做過這方麵的活,敲起火石來並不是那樣得心應手,此刻手一抖,整個人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唿。原來是火石碰撞的時候她的手在發抖,此刻竟然不知不覺中在她的手背上擦出了一條印記。


    月如隻覺得手臂火辣辣的痛,但是火盆卻已經燃燒了起來。炭火一旦點燃就不用再管了,她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是看著自己的手臂,她的眼淚忽然又掉落了下來。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家鄉發瘟疫的話,自己又怎麽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她當初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清清白白的。父母是農戶,雖然家裏並不是特別有錢,但是父母疼愛子女,自己還有一個弟弟,讀書厲害得很。


    後來來了一場災難,所有的人都病死了。她隻好跟著牙婆子,雖然明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就是被人賣掉,可是除此之外,她區區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女孩又還能有什麽辦法。跟著牙婆子在一塊兒,終究還可以葷混一口飯吃,以後被人賣掉了,就算是能夠活下來了。


    如果抵死不從的話,那當真就是死路一條。家鄉發瘟疫,父母和弟弟都已經死了。親近們都是住在一塊兒的,多半家裏都死了人。而想要投靠遠親,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目不識丁,根本不知道可以投靠誰。


    跌跌撞撞的從遠方被帶到帝都來,她就像是個行屍走肉似的,盲目苟且的活著。直到後來遇到了小姐,兩個人在一塊繡花,一塊讀書,雖然是被當做是半個小姐來養,但是到底人心隔肚皮。她在柳府的時候閑言碎語不知道聽過多少,人人都說她好命,也有嫉妒的人,直說真以為是二小姐不成,不過是被老爺和夫人買下來逗小姐玩的,就像是買的一隻會說話的鸚鵡。


    小姐以前多喜歡啊,可是後來玩膩了,還不是就這麽放飛了。鳥兒飛了還能得到自由,要是人被剛出去了,別說是自由,就連下一頓飯都沒有著落。


    她是受過窮挨過餓的,那種日子真的比死還要難受。如果可以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想在經受。因此留在若昀身邊最開始的那幾年,她其實是小心翼翼扮演者自己的角色,生怕會被嫌棄,就像是那種被小姐玩膩了的鸚鵡一樣。


    所以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死不斷的討小姐的歡心,不想被人丟掉。


    甚至後來跟隨小姐進宮也是一樣的,小姐以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老爺夫人都不知道。可是薑還是老的辣,這件事情遲早會被老爺夫人知道,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要是再表忠心就已經太遲了。


    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自己遇人不淑,甚至看不清究竟誰是誰非,非要和蘇洛宇那個人牽扯不休,就算有什麽報應也是應該的,可是她自己這麽想,不代表老爺和夫人也會這麽想。


    在姥爺和夫人的眼中,一切都是蘇洛宇的錯。如今小姐為了不給柳家帶來麻煩,所以i幀及決定進攻,這個決定簡直就是大義凜然。


    可是老爺和夫人不過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他們兩個又怎麽可能會舍得,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也陪著進攻。


    有錢人,就算是人後礦山猶如老爺和夫人,其實骨子裏還是一樣的。認為人民卑賤分三流幾等,如果不是的話,那麽臨走入宮的前一天,夫人為什麽要給自己那麽多的銀子,還不是因為在他的心中,自己就是個丫鬟,自己的宿命就是伺候小姐。


    老爺和夫人口口聲聲會所把自己當做半個女兒看待,其實不夠所收買人心而已。要是真的將自己當做他們的親生女兒看待,又怎麽可能自己一個十五歲的女子也跟著進攻來做宮女。


    自己的虐進了宮受苦,他們不放心,所以把自己也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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