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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我糊塗了,做奴婢的,哪有和主子置氣的道理。”若昀悄悄在自己額頭上敲了一下,這才有些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不過佩爾姑姑在長春宮裏當差,我實在是想不出究竟有什麽人,還能給佩爾姑姑氣受的?”


    “對啊,佩爾姑姑可是宮裏頭的掌事姑姑呢,你看府庫啊、對外是內務府,對內是管束宮女,這些事情可都是佩爾姑姑在做呢,長春宮裏除了德妃娘娘之外,還有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惹姑姑生氣啊?”月如也一臉詫異。


    紅纓皺著眉頭仔細想了一下,其實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不過都是些道聽途說的話而已,因此皺了皺眉頭,這才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也是聽說的,佩爾姑姑是從府庫迴來之後就怒氣衝衝的,奇怪,她去了府庫,難道不該是見到了你們麽,怎麽你們兩個沒有看出來?”


    “佩爾姑姑的確是曾經來過,隻不過我並沒有看出姑姑有什麽開心的啊。”若昀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這才搖了搖頭。


    紅纓刺繡的動作很快,此刻也疑惑起來,不過還是將絲線湊到嘴邊輕輕咬斷了,“算了,宮裏頭的事情波瀾詭譎,咱們哪能看得明白呢,閑下來的時候自己說個笑話聽聽罷了。”


    “姐姐這才是聰明人呢,其實我們做宮女的,安分守己就是了。那些事情,還是不要去管的好。”若昀的嘴角有一抹淺淡的笑意,緩緩繡著那隻鴛鴦的羽毛,翠綠色看得人頭暈眼花,然而還是得耐著性子一針一線的做。


    若昀有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刺繡,可以一點點磨人的性子,從前想不通的東西,時間一長,慢慢也就想通了。隻不過,現在手中的刺繡,倒純粹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


    “對了,我今天不知道怎的,真是特別想吃石榴呢。”若昀忽然笑了起來,不輕不重的說道。


    月如沒有說話,倒是紅纓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可不是瘋魔了麽,這個時候哪還有什麽石榴吃呢。況且我就不愛石榴,本來也沒有多少果肉,核倒是多得很。照我說啊,最好吃的應該是西瓜才對呢。”


    “可是在宮廷之中,主子娘娘們都很喜歡石榴吧。我今天打掃庫房的時候,看見有一對紅寶石的耳環,還特意雕琢成了紅石榴的樣子。要是我沒猜錯,想必是因為石榴多籽,兆頭這樣好,難怪宮裏的娘娘們都這樣喜歡。”


    “那倒是。”紅纓忍不住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宮裏頭的主子娘娘們最喜歡的就是孩子,隻要有了子嗣,地位自然就穩妥了。石榴多籽,自然是人人都喜歡。”她目光在那些綢緞上看了一眼,這才忍不住說道:“行了,我們三個人做,恐怕這些刺繡差不多能趕在下個月交出去了。翠兒姑姑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麽多東西,到時候可要怎麽運出去?”


    “姑姑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哪用得著我們操心。”月如一直沉默聽著,此刻也終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紅纓似乎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若昀連忙說道:“月如說的沒錯,姑姑是有她的門路,也不必我們擔心的。”


    “恩,那就先睡吧,這都什麽時辰了,熬夜可不好,明天昏昏沉沉的,要是做錯了事,可就是死路一條了。”紅纓將手中的刺繡放在了桌子上,若昀也微微點了點頭,“姐姐說的沒錯,的確是該早日歇息了。對了……說起那對紅石榴耳環,明天姐姐不知道能否在佩爾姑姑麵前提一句?”


    “提一句什麽?”紅纓倒是覺得奇怪,“你在府庫之中做事,有什麽話自己去找佩爾姑姑就是了,有什麽話竟然還要我幫你說?”


    “姐姐有所不知,我昨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佩爾姑姑問我要這對紅石榴耳環來著,我也是忽然想起來的。明日一早姑姑是要在德妃娘娘跟前伺候的,我這樣身份低微,哪裏能進得去呢。”若昀輕聲說道,像是撒嬌似的。


    紅纓頗有些無可奈何,她的工作之一就是負責膳食,天天早上就要去禦膳房將膳食準備好,自然是會和佩爾姑姑見麵的。不過是傳一句話而已,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好,我明天早上見了佩爾姑姑,一定會告訴她的。”紅纓揉了揉眼睛,困意連連的說道。


    “姐姐可千萬要記得,否則佩爾姑姑可是會怪罪我的。”若昀吹熄了蠟燭,緩緩說道。


    黑暗中她和月如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無聲無息的握住了彼此的手。長夜漫漫,銅壺更漏點點滴滴,好像這個夜晚永遠都不會離開一樣。然而再深的夜,終究也有過去的時候。


    第二天早會上醒來的時候,若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月如已經起身了,正在收拾那些刺繡,見若昀也醒來了,這才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可惜了這些布料,還花費了我們幾個人好幾天的功夫呢,隻可惜……全都要丟掉了。”


    “那倒也不用,你那個白布抱起來,然後埋到後麵的林子裏去。”若昀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頭發,忽然開口說道。


    “可是……還將這些東西留下來,要是被搜出來了怎麽辦?”月如倒是有幾分遲疑,抿了抿唇說道。


    “你埋到後麵去,他們不會發現的。這些刺繡,我很想繡完它們。”其實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然而看著月如手中抖落的那一匹錦緞,若昀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然間有些挪不開視線了。


    那是鴛鴦交頸的圖案,其實並沒有完全繡完整,不過是幾片羽毛,粗粗勾勒出了一隻鴛鴦的身形而已。然而不知道為何,若昀忽然覺得心中一動,一時間竟然有幾分不忍起來。


    梧桐半死清霜後,白頭鴛鴦失伴飛。這樣清秋寂寥的詩詞,現實之中已經不知道多少人,永失所愛。難道就連一幅刺繡,都拚湊不出一個完整麽。


    月如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點一點頭,隨手抽出了一塊還沒用裁剪的錦緞,將那些繡品和針線全都收了進去,小心翼翼的包好,埋在了後頭的一一棵桂花樹下。她也不敢挖得太深,怕裏麵的泥土濕潤,挖出來反而會被人瞧出不對勁來。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兩個人這才出門一路往府庫的方向走去,此刻天色已經亮了起來,紅纓正提著食盒從禦膳房返迴。奇怪,今天怎麽不見佩爾姑姑了?


    往日佩爾都會早早的就在德妃的寢宮外頭候著,一來是因為要通報事情,二來服侍娘娘這種事,誰都不甘落於人後。然而今日食盒裏的飯菜都已經擺好了,卻還不見佩爾的身影。


    紅纓一時間有些著急起來,她可記得昨天若昀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和佩爾姑姑提起紅石榴耳環的事情,要不然自己就要受罰了。比起旁人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紅纓對於自己答應的事情,一定會想辦法做到。


    更何況她也很喜歡若昀和月如,畢竟從前都是自己一個人住,獨來獨往的,她們兩個性子也和善,這幾日彼此一起說說話,也是件十分快樂的事情。如果自己答應了他們卻沒有做到,那麽自己一定會覺得於心不安的。


    就在將最後一道金絲卷放在桌子上之後,她終於咬了咬牙,心中十分惶恐。


    此刻德妃娘娘就在裏頭梳頭,要是現在姑姑還不過來,恐怕自己就沒有機會遇見他了。就在紅纓低著頭不得不退出去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佩爾正揉著脖子慢慢走了進來。


    她昨天晚上為了翠兒的事情氣的大半宿都沒有睡好,今天一早上醒來就發現自己落枕了,要不是如此,也不至於這麽遲才來向德妃請安。原本幾個宮女都已經魚貫退了出去,然而紅纓再也顧不得這麽多,在推開的時候忽然拉住了佩爾的衣袖,低聲說道:“姑姑……”


    佩爾從來沒想到一個宮女竟然會有這樣大的膽子,立刻瞪了對方一眼,然而紅纓卻不敢鬆手,又喊了一聲,“姑姑……”


    她聲音不敢太大,唯恐被旁人聽見了,四周都站了伺候的宮女和內監,隻不過沒人注意罷了。翠兒看了一眼,此刻德妃還在裏頭沒有出來,一時半會兒,恐怕也不會問起自己究竟去了哪裏。


    而這個宮女,顯然是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否則憑借她的膽子,斷然不敢在這個時候拉住自己。見無人發現,翠兒幹脆和她一起走了出來,一直到出了長廊台階,她這才沉聲說道:“紅纓,大清早的,你是不是瘋魔了?”


    “不是……姑姑你聽我說。”紅纓咽了口口水,雖然自己在長春宮裏伺候了兩三年,但是宮裏誰都知道翠兒姑姑脾氣的確算不得很好,隻好立刻將事情始末講述了一遍。


    “紅石榴耳環?”翠兒將這幾個字重複了一遍,滿是詫異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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