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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奴婢真的隻是胡聽來的,還請佩爾姑姑饒恕奴婢。”思幽似乎是真的嚇得不輕,連忙從懷中掏出了手絹屈膝行了一禮,然而因為害怕的緣故,她整個人的肩膀都在顫抖,“奴婢聽說,翠兒姑姑這幾年來服侍娘娘梳頭,一直以來都很得娘娘的寵愛。而且誰都知道德妃娘娘早晨醒來的時候心情最好,所以隻要翠兒姑姑肯美言幾句,都能在德妃娘娘麵前的臉。所以長春宮裏的人,都是不敢得罪姑姑的。”


    “哈哈,真是笑死人。沒想到一個梳頭的,竟然也混到了這樣的地步。”佩爾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然而若昀卻分明看見,那張言笑晏晏的麵孔之下,分明是藏著鋒利如刀刃一般的恨意。


    若昀不敢再多看,唯恐被人瞧出什麽端倪來,隻好死死低著頭。然而心中卻有浪濤翻滾,原來宮廷之中的鬥爭,其實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就像是打蛇打七寸,無論有著多麽劇烈的毒液,隻要被人抓住了七寸,這條蛇就再也沒有半分作惡的能力了,現在的自己,恰恰捉住了佩爾的七寸。


    長春宮裏三位的臉的宮女,一個是佩爾,一個是百靈,還有一個就是翠兒了。佩爾是跟在德妃身邊多年的老人,在宮裏的資曆最老威望也是最好。而百靈八麵玲瓏,尋常陪著德妃出席各種宴席,有時候合宮的妃嬪來參拜德妃,也是百靈在身邊服侍,妥帖有餘,分毫不差。然而翠兒,顯然是底子最薄弱的一個。


    她唯一可以稱讚的東西無外乎不過是梳頭的手藝很好,而且德妃的確是早上起床的時候心情最好,偶爾翠兒說幾句笑話逗得德妃開心,也是宮裏頭人盡皆知的。其實真正說起來,翠兒自然遠遠比不上百靈和佩爾。


    但是長春宮裏的人之所以會如此敬畏翠兒,一來是因為百靈和佩爾姑姑雖然管教宮女,但是多半的心思都還在德妃的身上,然而翠兒卻很懂得什麽叫狐假虎威。仗著有德妃為自己撐腰,所以在長春宮裏橫行無忌,對小宮女和太監都頤指氣使。


    其實這件事佩爾也早有耳聞,不過既然不管自己的事,她當然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可是話是這麽說,也完全是因為無論翠兒無論怎樣耀武揚威,都無法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有時候旁人說起翠兒的囂張跋扈,自然還會兩相對比,更能襯托出自己的好出來。


    不過沒想到經曆了這麽久的時間,宮中似乎人人都已經開始害怕起翠兒起來。長此以往,就算在德妃麵前再怎麽得寵又有什麽意思,難道要一個梳頭的宮女還爬到自己頭上唿風喚雨不成。


    佩爾曆練宮闈多年,自然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惡氣。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好大的膽子,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眼見佩爾氣衝衝的離開了,若昀的嘴角這才緩緩蔓延上了一縷淡淡的笑意。她將跌落在地的香爐撿起來,又小心翼翼的放好了,這才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當然是很值得笑的不是麽?


    無論是翠兒也好還是佩爾也好,就像是互相對咬的兩條狗,誰也不肯放過誰,真是精彩。


    不過……現在高興似乎也有些太早了,畢竟所有的事情,都還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見分曉呢。


    若昀撫摸著自己的手腕,那上麵什麽都沒有,然而她的手指一圈圈在手腕上滑著,就像是上頭有一隻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隻要稍稍一碰,就會蕩漾出一片如水的光澤。


    晚上的時間似乎過的比平時還要慢,因為尋常時間隻要到了時辰,幾個人就全都睡著了,然而因為翠兒姑姑雖然貪圖大利,但是這些錦緞卻也並沒有拿走,因為若昀還是慢裏斯條的在燈火之中安靜的刺繡,那上麵的圖案是鴛鴦交頸,原本是昨天紅纓繡的花樣,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她自己心中一動,竟然也動手換了一個花樣,將那多牡丹花開的圖悄然換過了。


    鴛鴦交頸,真是一個吉利的兆頭,預示著夫妻之間感情深厚,白頭不離。因為民間傳聞,鴛鴦鳥死了伴侶之後,就不會在找第二個,而是自己孤孤單單的活下去。雖然可憐,然而卻成了所有女子心中的期盼。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男人最想要得到的是雄圖霸業,是可以得到無窮無盡的財富和珠寶,但是對一個女人來說,真正重要的,其實是一個男人。隻要這個男人在自己身邊身邊,她就什麽都不會害怕。


    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個鴛鴦的圖案才會如此的受歡迎。


    燭火算不上清晰,然而三個人似乎都沒有睡意。白皙的手指搭在錦緞上,越發襯托女子的手如同皓腕凝霜雪,說不出的美麗動人。她們都是在最好的年紀送進宮中來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都有一段嬌好的下巴,還有一雙動人的眼睛。


    如果是在外麵,這個年紀的女子應該在采花,在刺繡,在和自己喜歡的男子彼此思念和愛慕著。但是進了宮,就成了宮廷之中豢養的一隻鳥,彼此都知道,再也沒有飛出去的可能了。


    身為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並不是用來盡情綻放的,而是在黛瓦紅牆之中,一日一日的消磨。直到二十五歲的那一年,才有離宮的機會。而且為了得到這個機會,無論受到多大的委屈也要忍耐下來,無論被人怎樣欺辱,也不可以聲張。


    因為隻要被主子認為是惹是生非的奴婢,要麽就是打發出去,淪為辛者庫的奴婢,要麽就是立刻被打死。而一旦錯過了二十五歲出宮的機會,她們就再也出不去了,一日複一日,最後變成紫禁城裏墊底的一縷冤魂。


    難怪紫禁城上上下下,無論是後妃還是尋常的宮女,每一個人心中都怕鬼,怎麽可能不怕呢。一想到四周死了這麽多的人,恐怕那些手中沾滿了血腥的人,應該到了晚上都難以安枕才對。


    若昀一針一線的刺繡著,然而紅纓卻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去端了一杯水遞給對方,“今天天氣變天了呢,姐姐出去難道沒有多穿幾件衣服麽,怎麽就咳嗽起來了,要是生病了可怎麽好?”


    “沒事的,今天是霜降啊,天氣自然就變冷了,我早上出去的時候走的急促,也就沒有在意那麽多,匆忙披了一件衣服就出門了。喝幾杯熱茶應該差不多就好了,對了若昀你知道麽,我聽說今天佩爾姑姑晚上的心情不太好呢。”


    “是麽?”看著紅纓將熱茶都喝進去了,若昀似乎這才放下心來,從對方手中接過茶杯,這才微微笑了起來,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樣,“宮裏頭還有人能讓佩爾姑姑不高興的麽,可是因為德妃娘娘?”


    “你啊,我才覺得你聰明呢,怎麽這會兒又犯傻了,德妃娘娘是什麽身份,別說是給不給佩爾姑姑氣受,就算是真的給了,誰又敢把生氣這兩個字掛在自己臉上,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在德妃娘娘麵前告上一狀,那可就是死路一條了。”紅纓的手指在若昀的腦門上戳了一下,這才笑著說道:“不是德妃娘娘,我也是聽人說的,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姐姐怎麽就這麽信不過我麽?”若昀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在我聽來就已經是死罪了,我可是連一個字都不敢說的,今天也是一樣的。其實在宮中除了姐姐之外,我也沒有別的可以說話的人了。就算要說出去,也要別人肯聽才是啊。”


    “哎,那些人就是這樣的,看你是新來的,所以才欺負你。其實時間一長,自然也就好了。而且你幫翠兒姑姑繡這些東西,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除了可以拿一點銀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翠兒姑姑在德妃娘娘麵前十分得寵,隻要她肯為你說幾句好話,你也就不必擔心什麽了。”


    “姐姐們在說什麽呢,也讓我聽一聽嘛。”月如原本沒有說話,隻是低眉順目的刺繡著,此刻才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十分嬌俏的說道,“翠兒姑姑是為德妃娘娘梳頭沒錯,我也知道姑姑很受寵,可是現在幫姑姑做事,難道其餘人就不會為難我們了麽?”


    “當然不會了啊,你看這些錦緞,雖然佩爾姑姑說可以到時候給你們三兩銀子,其實她要是賣到宮外去,又何止賺這一點點錢財。你們肯為她做事,作為迴報,自然她也會在外人麵前對你們好一些。看在翠兒姑姑的麵子上,別人其實也就不敢和你們為難了。”紅纓到底比她們兩個要先進長春宮一段時間,對這些曲曲折折的東西倒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行了,我們不是在說佩爾姑姑麽,怎麽話題又扯到翠兒姑姑身上去了?”若昀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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