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嶼迴頭,見薑助理還候在原地,便拍了拍他肩膀。


    “薑宇,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辛苦了。”


    陸時嶼說著長腿一邁上了車,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鹿城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陸時嶼好像第一次有了歸心似箭的感覺。


    朝朝暮暮別墅。


    陸時嶼抬手看表,已經是淩晨1點半,入戶電梯到了之後,他還稍微等了等,聽房間裏沒有動靜,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住家保姆劉姨聽到動靜,披著衣服到客廳查看。


    “先生迴來了。”


    “嗯。”


    陸時嶼在玄關換了鞋子,“大家都休息了?”


    劉姨從廚房端出一碗海參,“都休息了,先生,您也喝一點再睡吧。”


    陸時嶼實在沒有什麽胃口,“不喝了......”


    劉姨端著湯碗,小聲嘀咕,“太太還特意在燉盅裏溫著呢......”


    陸時嶼一頓,伸手把碗接過來,“喝幾口也行。”


    喝完湯,陸時嶼上了樓,輕輕推開臥室的房門。


    空氣裏飄浮著一點淡淡的玫瑰花香,大床上的被褥稍微有些淩亂,可以模模糊糊看清裏頭躺著的瘦弱身形。


    陸時嶼似是猶豫了一下,進了浴室,單手撐著門框開了一盞暖光源的小夜燈。


    隨即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煙,明滅的煙頭,照著他一雙幽深的眸子,淺淺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圈。


    滴答滴答。


    陸時嶼循聲望去,是浴缸上的水龍頭沒有擰緊,一滴滴水滴砸在光亮瓷白的浴缸上。


    他伸手擰緊,眼光落在浴缸邊沿的一小縷長發上。


    “師父,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聽我解釋......”房間裏傳來祝卿呢喃聲。


    陸時嶼擰滅煙頭,快步走過去,就見祝卿雙眸緊閉著喃喃自語,似是做了噩夢。


    他坐到床邊,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想來她可能是心理壓力大,夢魘了。


    “沒事了,放鬆些。”陸時嶼的嗓音磁性好聽,邊說著,邊把祝卿攥緊的手一點點掰開。


    然後再把自己的手掌心遞到了祝卿的指尖下,低聲哄著,“要掐就掐我的。”


    他說著,伸手幫她撥開已經被汗浸濕的長發,一張小臉表情糾結又痛苦,再一探額頭,微微皺了眉。


    祝卿額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


    陸時嶼輕輕喚她,“卿卿,你病了,起來吃點藥再睡。”


    祝卿掙紮了一下,緩緩睜開被燒得水汪汪的大眼睛,聲音跟貓兒似的,“陸時嶼,我難受。”


    幾乎一宿,陸時嶼都沒有合眼,一會兒伺候祝卿喝水,一會兒幫她量體溫吃退燒藥......一會兒還要把夢魘了哭兮兮的她叫醒......


    直到天剛亮的時候,才消停。


    陸時嶼靠在床頭,低頭看著沉沉睡去的祝卿,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湊到她耳邊,音色裏夾著一絲寵溺,“平時像個女魔頭,就這時候像個女人......”


    天亮了。


    這一宿睡的,祝卿覺得自己跟打了一仗一樣,渾身酸痛,但是好處就是起碼不燒了。


    睜開眼看看,房間裏空空的沒有人,踮著腳尖下床又檢查了一下洗手間,還是沒有人。


    正想著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夢了,手邊的電話響了。


    電話那頭傳來陸時嶼低低沉沉的嗓音,“醒了?”


    祝卿,“嗯,你昨晚迴來過?”


    陸時嶼輕笑出聲,“何止來過,服務了你一晚上啊祝小姐......怎麽樣?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話音剛落,就傳來陸時嶼的咳嗽聲。


    祝卿,“你怎麽了?”


    陸時嶼輕咳,“挨得太近,可能被你傳染了。”


    祝卿咬著唇,“要不要迴來躺一會?”說完,覺得這話太過親昵,又補了一句,“換我照顧你,畢竟師父他們住在這裏,別讓她們看出來......”


    電話那頭好像突然安靜了一下。


    陸時嶼的聲音清冷了一些,“不用了,我已經在去铖州的路上了,去見一個投資人。”


    掛了電話,祝卿看著床頭櫃上擺滿的感冒藥、溫度計和水杯,發了一會愣,心裏莫名空落落的。


    中午,外祖母去赴老朋友的邀,留下祝卿和師父、師姐一起吃飯。


    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這頓飯屬實是娘家人關起門來說話的場合。


    席間師父祝芸真沒有吃多少飯,隻一個勁兒地詢問關於陸時嶼的事情。


    祝卿一麵絞盡腦汁迴應,一麵還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祝芸真一臉嚴肅,放下碗筷,“祝卿,告訴師父,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為他的錢?”


    祝卿一怔,沒想到師父開門見山。


    祝芸真觀察著祝卿的反應,心下了然,“他姓陸,收購暮成山的那家公司就是陸氏集團,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嫁給他的?”


    祝芸真說著老淚縱橫。


    祝卿鼻頭一酸,抬眸看師父,突然發現一生要強的師父,如今兩鬢斑白——她真的老了。


    “是!”


    沈柒驚訝地抬頭望向祝卿,她沒想到祝卿會如實迴答。


    祝卿,“我們確實簽了合同,我跟他做假夫妻,他幫我們保住暮成山和言真武館。”


    祝芸真顫抖著雙手一把抓住祝卿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祝芸真,“我怕啊,怕你今後難抽身出來,你知道最難的就是一個情字!祝卿,你當真不喜歡他?”


    祝卿緊緊攥著手心,含淚微笑著看向師傅,“師父放心,都是假的,我......不喜歡他......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呢?他那麽......那麽......”


    沒等祝卿把話說完,啪嗒一聲,門開了。


    隻見陸時嶼安靜地站在在門口。


    他的目光定在祝卿驚訝的臉上,好看的眸子看不出情緒,聲音低啞至極。


    “祝卿,幫我找點感冒藥好嗎?”


    “好......”祝卿趕緊起身朝臥室裏走去。


    各種藥瓶散落在地毯上,祝卿跪坐在地板上著急地翻找著,“剛才明明在這裏的......”


    陸時嶼靠在門邊,垂下眼簾望著祝卿的背影,自嘲般地扯了一下嘴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找到了!”祝卿捏著藥轉頭去看他。


    卻發現此時此刻身後空空如也,陸時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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