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聞言,這才抬眸正眼看陸時嶼。


    這邊,陸時嶼依舊一副謙卑微笑的樣子。


    裴老環顧四周,“這家咖啡館的手磨小粒咖啡在鹿城最有名氣,但是今天怎麽都沒什麽人。”


    陸時嶼,“今天要談正事,我怕您嫌吵,所以讓他們清了一下場。”


    裴老一怔,距離他臨時決定給陸時嶼一次機會麵談,再算上他從房間走出來的時間,僅僅隻過去十幾分鍾,這個陸時嶼竟然能把一個人滿為患的咖啡館瞬間清場,行動力確實有些讓人刮目相看。


    不過轉念一想,陸時嶼在鹿城風評不好,在娛樂場所應該本來就混得風生水起,所以清個場應該也不難。


    裴老沒什麽表情,“有心了,不過,陸先生,我雖然是個學究,但是也善談生意,我覺得做事情還是要看真本事。”


    陸時嶼點頭,“對,我知道裴老不喜歡擺花架子,這些資料是雲擎近年的收益報表,我們不來虛的,是誠心實意拿成績和裴老談。”


    裴老這才接過資料,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看了起來。


    陸時嶼繼續喝咖啡,間或眼神也沒有一刻懈怠,一直觀察著裴老的表情變化。


    合上資料,裴老不置可否,換了一個話題。


    “可是我聽說這次重拍《逐日》風險非常大,而且我很好奇,你怎麽找上了我一個畫畫的老頭來做投資合夥人?”


    陸時嶼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笑容淡然,“首先,嚴格意義來說《逐日》不是重拍,隻是演員風評有問題,所以我們補拍跟她相關的鏡頭,算是及時止損。”


    他眼神灼灼,身子向前傾了一傾,“而且如果您現在加入的話,在股市裏邊這大概算抄底,也是最劃算的時機。”


    陸時嶼語畢,眉眼間一股若有似無的淩厲讓人肅然起敬。


    “最後,即便您向來不是很喜歡電影投資,但是我覺得《逐日》的題材,您應該會感興趣的。一旦上映,這部影片的影響力和意義遠遠超越了一部普通商業電影的價值。”


    裴老挑眉,似是來了興趣。


    陸時嶼把筆記本電腦轉了個方向,向裴老展示,“片子在策劃之初,我們就專門成立了龐大的學者團隊,專門對這一時期的曆史進行詳盡的考究和挖掘。”


    陸時嶼眸光深沉,望向裴老,“這部片子不是雲擎的,而是所有參與過史學研究、美學鑄造的,像您這樣的文化大家和影視工作者很多年的心血凝練......所以我不想放棄!”


    說罷,空氣中有那麽一瞬的靜默。


    陸時嶼抬頭清亮的目光注視著麵前的裴老,老人似乎在思考,手指按在剛才還不屑一顧的資料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


    “叮咚”。


    裴老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裴老接起電話來,“喂?我在頂樓喝咖啡呢,好,我知道了。”


    裴老掛了電話,抬手看看時間,“陸總,助理提醒我要去趕飛機,國外有個學術發布會我得親自去一趟。”


    陸時嶼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理解,祝您一路平安。”


    這時遠處急急走來一個人,是個女子,穿著職業西裝,高跟鞋擲地有聲。


    走近一看,陸時嶼有些意外。


    “婧寧?”


    岩婧寧似乎看上去沒有那麽意外,她衝陸時嶼微微一笑,“時嶼,又見麵了。哦,上次飛機上忘了跟你說,我很幸運現在是裴老的私人助理。”


    陸時嶼點頭,“很厲害,好好加油。”


    岩婧寧點頭,“謝謝。”


    說著她複又望向裴老,“時間不早了,裴老,我們出發去機場吧?”


    裴老點頭,“好。”


    幾人送行到樓下,裴老坐上車後,突然又讓司機搖下車窗。


    裴老望向陸時嶼,“陸總,聽說鹿城碧羅江畔有一家特別好吃的私廚,但是很難預約,你看能不能找找關係,讓我老頭子早點吃上那裏的鹽水鴨。”


    陸時嶼豁然一笑,“您迴來那天,就在碧羅私廚給您設宴接風!”


    裴老笑道,“一言為定。”


    商務車裏,坐在副駕駛的岩婧寧,透過後視鏡定定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影。


    岩婧寧眼眶燙的很,眼淚在眼睛裏打著轉。


    “看樣子你和這個陸時嶼應該算是舊交了吧?”裴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岩婧寧趕緊假裝被風迷了眼,迴頭笑道,“他,是我的發小。小時候我們的家挨得很近,他念書的時候皮得很,常常跟人打架受傷,我爸爸常常把他帶迴家包紮。”


    裴老笑道,“原來是青梅竹馬!”


    岩婧寧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出國了,所以中間有四五年的時間,我們斷了聯係。”


    裴老,“雖然之前聽到些關於這小夥子的風言風語,但是今天一見,刮目相看,他是個人才,前途無量。”


    岩婧寧,“他確實很優秀,跟外界傳的一點都不一樣。”


    裴老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岩婧寧,“婧寧年紀也不小了,不考慮一下個人問題?”


    岩婧寧強顏歡笑,打開車窗透氣,“他結婚了。”


    窗外風很涼,好在吹在臉上讓人瞬間清醒。


    裴老那一句,“可惜了......”


    讓岩婧寧終於還是忍不住,悄悄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


    這邊,陸時嶼站在酒店門口等剛才那個摩友還車。


    一旁的薑助理終於忍不住問道,“陸總,看裴老這意思是願意跟咱們合作了?”


    陸時嶼,“怎麽?看你的樣子對這結果不滿意?”


    薑助理趕緊搖頭,“哪敢呀,再說笑得來不及。哎,不過陸總,我很好奇怎麽那麽執拗的老爺子被您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陸時嶼看看薑助理懷中的資料,雙手插兜,“別看裴老他身價上百億,但是他其實更是一個學者。他之前一直從事古代曆史研究,最新的課題是炎黃神話故事考究,所以《逐日》的題材,其實很對他胃口,隻是他不確定這件事情到底是純商業的還是帶有情懷的。”


    這時候剛才那個摩友轟鳴著豪車開了過來,把鑰匙依依不舍地遞給陸時嶼。


    “哥們兒,你這車子太帶勁了!太帥了!但是你沒必要給我轉那麽多啊?”


    陸時嶼笑道,“兄弟,你屬於江湖救急了,這點錢不算什麽,謝了!”


    摩托車轟鳴而去。


    陸時嶼繼續剛才的話題,“其實我也在賭,賭他到底隻看重名利,還是心中那團火未滅,結果我賭贏了!”


    薑助理一臉崇敬,“陸總,厲害!”


    陸時嶼手機響了起來。


    “喂,說。”


    宋冰那邊傳來鬧哄的音樂,“陸時嶼,你在玩失蹤啊?過來酒吧嗨,今天這邊妹子太哇撒了!”


    陸時嶼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沙啞,“累了,不去。”


    “嗨,你丫真是......友誼小船這是要翻了?”


    陸時嶼笑道,“體諒已婚男人一下,我得迴家。”


    “嘿!撒狗糧是吧?陸時嶼你是不是人?”


    那邊還沒說完,就被陸時嶼痞笑著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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