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人影如飛箭一般,在黑夜裏掠走。晃眼間,倒似鬼魅般駭人。


    今日阮家堡戒備並不算森嚴,其中不乏許多阮家堡子弟同飲些薄酒,沾沾少爺的喜氣,每個人都鬆懈許多。何況思及今晚頗有些武功高強的江湖俠士住下,大家更是沒什麽擔心哪個不要命的會在這時候闖阮家堡。因此華以沫避開這些護衛的時候,倒也沒有困難。反而在偶爾遇到幾個路過賓客之時,才放輕了步子,謹慎對待。


    白日,蘇塵兒替華以沫打探到易遠所住之地,正是阮家堡用來招待貴客的東苑一處。這無疑有些讓蘇塵兒更加擔心。那些與阮家堡交好的貴客,多是在江湖上享譽已久的人士,武功自不在話下。雖是如此,蘇塵兒也知曉這些並不能打消華以沫的念頭,隻能百般叮囑,萬不要驚動他人。若是一旦發現形勢不對,務必盡快趕迴,莫要耽擱猶豫。


    約莫用了小半個時辰,華以沫終於悄無聲息地躍入了東苑。到了此處,她的動作愈發小心,試圖按著之前所得到的消息摸到易遠的房間。


    然而這般過了沒有多久,華以沫的步子便突然停了住,眨眼間便將自己的身子隱在樹幹之後,眼底浮現出一抹戾氣來。她強自忍耐著按捺住自己身上似要隨時湧起的殺意,屏著唿吸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


    不遠處,一身深藍錦袍的易遠出現在華以沫的視線之中,緩步穿過一條長廊,往東南方向走去。


    華以沫的目光沉下來,思忖著這麽晚了也不知這人要去哪裏。然而不管如何,華以沫的腳步還是毫不猶豫地悄然跟了上去,隱了氣息遠遠地綴在對方身後,隻待尋了時機,便截住對方下殺手。


    隻見易遠拐了幾個彎,似要特意避開什麽一般,腳步生風地繞過幾處小徑,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牆後。正當華以沫心裏起了疑惑時,對方的腳步突然緩下來,竟然身子一躍,隨即消失在了華以沫眼前。


    華以沫見狀,也跟著腳尖一點,躍過了牆,上了屋頂。


    視線盡頭,那深藍身影在黑夜裏一晃而過,飛快幾步後,消失在屋頂之下。


    華以沫心裏飛快地劃過一絲不安,有一瞬間以為對方已然發覺了她在跟蹤他。不過這個念頭方出來就被她打消了。何況即便如此也顯然不足以讓華以沫畏懼。她顧不得再細想,怕跟丟了易遠,身子在屋簷上掠過,跟著在對方消失的地方躍了下去。


    暗夜中,月色並不明亮,隻能看到事物的依稀輪廓。華以沫的腳方觸到結實的地麵,正瞥見那道藍色身影悄然進入一間房裏。


    華以沫的眉輕輕一蹙,眼底閃過一絲踟躕,環顧了一圈,不知此刻到了何處。她抬腳來到了那間房前,隻聽到一聲窗戶開闔的響動,迫切的焦慮驅使她義無反顧地推開了那並未關嚴的門扉。


    有極淡的桃花香與一絲甜香混雜著浮在空氣裏,隨著門開傳入華以沫的鼻中。


    華以沫的目光一緊,極快地辨認出那縷甜香的成分,臉色跟著一變。


    屋裏的黑暗並不能阻止華以沫視物。然而幾乎是看到眼前場景的瞬間,華以沫陡然意識到自己被引入了一個局裏。


    與此同時,身後已響起一聲清脆的嗬斥。


    “誰在那裏?”


    雷小語在宴席之後,早早地迴到了房間休憩。這幾日來,她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甚至連阮哥哥的大婚,也沒能讓她開懷。她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那天的場景,隻是彼時的畫麵卻如刻入心裏一般無法抹去。身體的灼熱與難耐好似依舊殘留在她每一處的肌膚之上,令人羞恥得無法自容。那段難熬的時間,漫長像是沒有盡頭。身體裏陌生的情潮將她的理智與矜持全然燃燒殆盡。得不到紓解的身體,滾燙得似要化成灰。雖然二哥沒有提及一個字,她也最終熬過了藥效,但雷小語又何嚐不知曉自己當時的模樣想必難堪到極致。當她清醒的那一刻,身上的衣衫早已在被褥中濕成一片,而身下的黏稠更是昭示著那無法揮散的羞恥場景。她何時曆經過這些難堪?這一切簡直令她羞憤欲死。即便是隔了這段時日,雷小語依舊鬱結在心,提不起絲毫興致。因此方才她隻隨意用了些膳食,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同爹娘告辭,迴到了安排的房間裏。


    隻是睡至方才,雷小語忽然被一些響動驚了醒。她本不欲理會,環顧間卻發現自己的房門不知何時鬆了開。雷小語有些驚訝,依稀記得當時明明關好了門。不過她也沒有多想,隻以為記了錯,自床上爬起來準備將門重新關好。隻是當她走到門邊時,看到一個白色人影悄無聲息地站在二哥房間前才微微一驚,下意識地邁出門去,朝對方斥了一聲。


    聽到自己聲音,那人顯然動作一頓,隨即才緩緩轉過了身,露出那張雷小語一輩子都忘不記的麵容。


    “竟然是你!”雷小語震驚地失聲大叫道,眼睛卻死死瞪著華以沫。


    華以沫的麵色在撞見雷小語時已經完全冷凝下來,又聽著不遠處發出動靜的雷小語,心底有壓不住的恨意泛起來


    嫁禍麽……


    華以沫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攥緊,毫不意外地望見在雷小語的驚叫下有幾間房裏陸續點亮的燭火,同時有腳步聲響起。


    她知道,她沒那麽容易走掉了。


    隻因撞見自己的是雷小語,便真的有口難辯了。


    果然,身前的雷小語在認出華以沫的一瞬間,便紅著眼仿佛著了魔般不管不顧地衝上來。


    而當雷振雲披衣推門出來時,正望見華以沫一掌將雷小語拍得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身後跟出來的妻子擔憂地驚唿了一聲。


    雷振雲膝下三子,獨雷小語一女。而他最疼愛的,恰恰是這個掌上明珠。


    是以,雷振雲見狀濃眉一皺,已挾著強勁掌風,朝華以沫衝去。


    華以沫不敢輕敵,雙臂一伸,整個人便飛快往後退去,避開了雷振雲那一掌。


    雷振雲冷哼一聲,輕甩衣袖,變了掌勢,繼續往華以沫身上招唿。


    一旁的雷夫人趕忙上前扶起地上的雷小語,見她無甚大礙,才放下心來,將她攙扶到一邊,方詢問道:“小語,有沒有事?”


    雷小語咬著唇緩緩搖了搖頭,眼中已閃了淚花。


    雷夫人頗有些心疼,為雷小語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塵,有些疑惑道:“發生什麽事了?”說著,掃過打鬥中的華以沫,又道,“這人是……”


    未待雷小語應話,另一個聲音已在兩人身旁響起:“是鬼醫。”


    雷夫人轉頭望去,見是雷宇緩步從房中而來,忍不住追問道:“鬼醫華以沫?”


    “正是。”雷宇點了點頭。


    “她怎會在出現在這裏?”雷夫人依舊有些莫名。正欲低頭問女兒,雷小語卻已經撲入她的懷中,低低啜泣起來,倒讓她也顧不得再問,輕輕拍著女兒的肩,柔聲哄道,“好了,小語乖,不哭了。讓爹爹去收拾她。”


    雷宇見雷夫人安慰著小妹,倒也不再擔心,隻將目光投到戰局之中,一時心裏倒起了些訝然。


    爹的武功如何,雷宇自是再清楚不過。如今見年紀輕輕的華以沫與爹拆招,雖被功力深厚的爹壓製著,一時卻也沒有敗象,實在難得。想來江湖傳言中這鬼醫果然不浪得虛名。隻是雷家堡畢竟是正派人士,爹既然親自出了手,他也不好再乘人之危加入戰圈,且即便華以沫再出類拔萃,也不過是個丫頭片子,爹擒住她,想必也是遲早的事。


    這般過了半晌,雷宇忽然想到了什麽,目光掃過周圍,發現沒見到二弟的身影,略一思忖,便顧自往房間走去。


    雷振雲的武功路子偏於陽剛勇猛,本以為能很快將人拿下,然而對方身法刁鑽詭異,好幾次自己的掌風甚至已經逼至眼前,眼前的白衣女子還是能在最後關頭避開要害。幾十招下來,對方身上雖添了些傷,但也能暫時撐著。雷振雲見狀,臉色愈發沉了些,頗覺得好沒麵子,自己堂堂一個堡主,對付一個小輩竟然耗了這般多工夫。這般念頭下,雷振雲手上的功力不免運了十成十,掌風所過之處,威力巨大。


    不多時,華以沫的臉色便有些蒼白下來。


    在實力麵前,許多技巧都失了用處。身前的壓力之於上次阮天鷹,竟然還要大上幾分。華以沫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氣機一直牢牢鎖定著自己,根本無法脫離。縱是她偶爾拋出去的毒,也被對方的氣勁全然揮散。而難免被餘勁掃到的她,體內氣血翻騰,衝得經脈都有些微疼。華以沫一刻不敢放鬆,凝神抵擋著對方的攻勢,思忖著這般下去,自己怕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這廂,雷振雲方以袖代盾將對方射出的銀針拂擋去,眼神一沉,趁著華以沫後勁未發運足了力道狠狠打去。眼看這一掌便要落到有些捉襟見肘的華以沫身上時,一聲熟悉的喊叫突兀地撕裂了夜色的寧靜,如同平地一聲雷,響徹在眾人耳邊。


    “二弟!”


    除了早已知情的華以沫外,所有人都被驚得頓了頓。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爭取再發一更。”


    快被逼入絕境的作者君流著血淚道。


    大家兒童節快樂!~~~(雖然作者君沒福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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