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秋,天黑得早。待華以沫與蘇塵兒用完晚膳不久,夜色便降了下來。華以沫又等了兩個時辰,瞧著約莫到了亥時初,方同蘇塵兒打了招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凝塵居,前往聽風使者下榻的天青別院。


    一路暢行,並未遇到什麽阻礙。盞茶時間後,華以沫便來到了蓮兒所說的別院。這裏住著的以女眷居多,想來是阮天鷹考慮到榮雪宮的特殊性所安排的。這次據說聽風使者帶來的手下並不多,零零總總不過十幾人而已。在外榮雪宮並不透露白淵的真實去處,隻推脫宮主閉門練功正到要緊關頭。隻有華以沫與蘇塵兒等人心知肚明,此時的白淵,怕正呆在噬血樓與靈嵐雙宿雙飛。不知情的人自是想不到榮雪宮宮中無主的現況,因此並不懷疑榮雪宮的話頭。


    華以沫並不想打草驚蛇,放輕了步子進了天青別院。甫一踏入,她便聞到了一抹淡淡桃花香氣浮在空氣裏,心裏微微一怔。如今深秋時分,這別院怎會開了桃花?正疑惑間,華以沫眼角餘光忽然晃過一道黑影,徑直越過了牆往外飛奔而去。她腳步一頓,身子隱在牆後,正疑惑間,另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已緊隨著跳了出來,竟是一路騰空追著之前的黑衣人而去。


    出現的時間雖短,卻已足夠讓華以沫辨認出,之後出現的白衣女子,正是在榮雪宮有過幾麵之緣的聽風使者。


    見狀,她也不再踟躕,略一思忖便也跟了上去。


    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別院中時,一抹翩躚的黃色衣袂自院中的一棵樹上躍了下來。


    黃衫女子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腳尖一點,已經消失在了原地,隻殘留了隱約香氣,在空中緩緩散去。


    華以沫不敢跟的太緊,隻堪堪吊著聽風使者的尾。所幸榮雪宮人與她一般慣穿一身白衣,在夜色裏倒足夠顯目。華以沫本還擔心三人一路輕功運行,若被阮家堡的人撞見會有些棘手。然而事實上她們越走越偏,也不知對方是不是早就摸清了阮家堡的布局,一路行來幾乎沒有遇到人手緊密的地方,輕易便能避視線。不管如何,華以沫到底還是舒了口氣,專心地暗自跟著聽風使者。


    約莫行了半柱香時間,華以沫瞧見前麵的聽風使者忽然頓住了腳步。她連忙也停了下來,迅速地環顧過四周。此處像是後山之地,腳下是枯黃的草地,周圍還有些灌木叢。華以沫心念一轉,已迅速閃到了灌木叢後蹲了下來,隱了身上的氣息,遙遙地望著聽風使者的方向。


    聽風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黑衣人身上,並未注意到身後的華以沫。隻見她望著轉過身來的黑衣人片刻,忽開了口道:“你到底是誰?這個又是什麽意思?”


    華以沫瞧見聽風使者提起了手,手裏似乎捏著一張紙條。她看不到對方的神情,聽語氣卻好像是在質問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聽到聽風的話,也跟著出了聲道:“自是聽風使者看到的那個意思。”


    是一個男子。


    躲在灌木叢後的華以沫聽到那個聲音,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卻極快地消失了。她隻是隱約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但怎麽都記不起來,索性放棄了,抬頭仔細地望著兩人。


    聽風使者聽到男子的話,身上竟起了淩冽殺意。她“唰”地抽出手中的劍來,銀亮劍光在華以沫眼前一晃而過。


    “我找了你這麽多年,你竟然自己出現了麽?”聽風的聲音裏顯然壓抑了許多怒意,朝黑衣男子斥道,“說!你到底將他怎麽樣了?”


    男子的笑聲飄入華以沫的耳朵,隨之聲音響起來:“還能如何?既然我要的東西到手了,留他又有何用?我想想。唔……好像是丟在雪狼山底?不知道屍骨還有沒有可能留下來。”


    “你!”聽風身上殺氣愈發重,恨聲道,“既如此,便給我納命來!”


    話語一落,聽風已舉著劍往黑衣男子方向衝去。


    “這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黑衣男子說著,抬手已架住了聽風使者手裏刺過來的劍。


    不過眨眼間,兩人便纏鬥在一處。


    華以沫未能自兩人的談話裏摸出端倪來,隻依稀猜得好像是黑衣男子害死了誰,因此得罪了聽風使者。她並不急著露麵,隻暗中觀察著兩人。


    這般瞧了片刻,華以沫的眼底便染了一絲疑慮。


    兩人的爭鬥還是有一定差距,雖都是使劍,黑衣男子的身手之快卻遠在聽風使者之上,導致聽風劍到了人卻已不在,而男子的劍刺來時聽風卻隻來得及避開要害,因此很快身上就落了些劍傷。華以沫心裏思忖,照這樣看來若方才黑衣男子想要甩掉身後的聽風使者並非一件難事,但他沒這麽做,顯然是故意將聽風使者引至此處,想必是打著將對方盡快斬殺於此地的目的。


    而不過這麽片刻之間,眼前的戰況卻已經發生了變化。華以沫餘光瞥見聽風的身子忽然顫了顫,黑衣男子跟到的劍便沒有阻礙地地送入了聽風使者的右肩。與此同時,聽風帶著恨意的聲音響起:“你卑鄙!”


    黑衣男子收迴了手上的劍,聞言笑道:“你我又非決鬥,生死之間,使毒又如何?這本是我所長,怪隻能怪你無用。何況你功力本不及我,我也懶得與你浪費時間。”


    聽風使者捂著傷處隻往後退了一步,腳無力地軟倒在地。她憤恨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咬著唇不說話。


    黑衣男子也不多加耽擱,冷冷地道:“你便下去黃泉再與你那好友千麵郎君相會敘舊罷!”


    言罷,已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劍,朝跌坐在地的聽風使者心口刺去!


    聽風隻道今夜命喪於此,不甘心地望著迅速落下的劍,臉色蒼白。


    劍卻並沒有成功落到聽風身上。


    沉寂夜色裏,隻聞得“叮叮叮”的三聲,三根銀針分別射在劍麵三處,令黑衣男子手裏劍的去勢微微一頓。正是這麽一頓間,一道白色人影已出現在聽風身後,伸手飛快抓了她的肩膀,往後迅速一退。


    被阻的劍也在此刻接著落下,堪堪劃過聽風的衣袂,刺入了草地之中。


    以為必死無疑的聽風被突發狀況驚得怔了怔,轉頭望過去,當目光觸及身邊的人時,下意識地喚出了聲:“鬼醫!”


    “華以沫!”


    另一個聲音同時在對麵響起,與聽風使者的聲音重疊在一處。


    華以沫皺著眉抬眼望向對麵蒙著麵的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頓了頓,道:“你認識我?”說著,似想到了什麽,目光逼迫,沉了聲音追問道,“你方才最後說千麵郎君,是怎麽迴事?”


    黑衣男子似是沒料到華以沫的突然出現,一時沉默著沒有開口。


    倒是身旁的聽風出聲解答了華以沫的疑問:“我找了這人許久,許多年前正是他擄走了我的至交好友千麵郎君,從此下落不明!”


    華以沫聞言,像是被一柄巨錘轟然砸到頭上,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隻剩下唯一的意識。


    擄走千麵郎君的,不是夏於銘麽?難道……


    “嗬。”一聲輕笑響起,男子望著華以沫,知道此事無法隱瞞,終於緩緩開了口,“竟然仇家都聚在一處了麽?也好,一並解決了。”


    華以沫自男子的聲音裏迴過神來,再望過去時,目光裏已是沉沉戾氣:“夏於銘?”


    男子手裏的劍隨意挽了一個劍花,淡淡道:“好懷念的名字。倒是許久不曾用了。”言罷,目光對上了華以沫,語氣帶了戲謔,“別來無恙啊,小以沫。”


    華以沫隻覺得一瞬間有血氣往上湧,身子因難以抑製的殺意而微微顫抖。她緊緊盯著身前的夏於銘,手腕一抖,銀針與絲線已落入手中。


    “竟然……真的是你。”比方才聽風使者還憤恨幾百倍的聲音自華以沫口中蹦出來,冷得像是隨時都會結冰,“夏於銘,你終於舍得出現了!”


    夏於銘對華以沫的殺意仿若無聞,不在意道:“勞煩小以沫找了我這麽久,真是辛苦了。可惜你找到我又能如何,你姐姐已經早就死幹淨了。”


    “你閉嘴!”華以沫沙啞著聲音道,目光漸漸染上了紅色,“今日,便是我以你的血祭我姐在天之靈的時候!”


    話落,華以沫手裏的銀針飛快地被甩出,直奔夏於銘的眼睛而去!


    “小心他使毒!”聽風見兩人打鬥起來,連忙出聲喊道。方才她便是因不知情才著了道。不過話甫一出口,聽風也意識到自己是多此一舉。華以沫是鬼醫,也是使毒高手,似乎關於這個完全不用自己擔心……


    剛才聽了兩人的對話,聽風也大致猜出了兩人的過節。聯想到之前華以沫也上過榮雪宮詢問過這個夏於銘的事,此刻看來,似乎是自己的姐姐死在了對方手上想要報仇,與自己也算同病相憐。她因自己的身子無法使力幫華以沫的忙,隻能在旁觀戰,心裏急到不行,隻盼拖得久些,等宮裏的人來助。


    隻見眼前戰局膠結。那夏於銘的輕功比華以沫高上些許,不過差距並無與聽風這般大,優勢倒也不明顯。而華以沫因武器每每收放角度刁鑽難測,又沾了毒隻能小心避開,一時之間夏於銘頗有些畏手畏腳。這樣一抵消,反而瞧來是華以沫略勝一籌。按這般情形下去,留下對方的可能性極大。


    夏於銘與華以沫交了手才發現對方的難纏,不再是十幾年前無害的小以沫了。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僵持不下於他百害而無一利。苦思間,有一計上得心來,沉吟間,忽開了口朗聲道:“小以沫,你說清揚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你怎還惦記著?”


    因開口說話的空檔,華以沫一腳正踢在夏於銘腰上,將他踢了飛退了幾步。華以沫正欲追擊,聞得對方的話語,腳上一頓,已出口斥道:“不準你喊姐姐的名諱!你不配!”


    夏於銘極快地自地上躍起來,忍著腰間的疼痛,見華以沫又衝了過來,趁著間隙道:“怎麽不準?清揚可都是我的人了,又不是沒有喊過,小以沫還與我計較這個?”


    華以沫聞及此,心頭一亂,眼中殺意更甚:“你給我閉嘴!”


    夏於銘瞧見華以沫的招式雖愈發淩厲卻也有些亂了,心頭一喜,拿劍擋下了射過來的針,又故意邪邪道:“小以沫想必還不知道罷?清揚性子溫柔,耐不住我的要求,早在婚前便將身子給我了。嘖嘖,說起來,倒是個滋味極美妙的女子。你姐姐在我身下婉轉低吟時……”


    “夏!於!銘!”華以沫覺得自己的身子幾乎要在對方的話語裏裂開來一般,心口一陣又一陣的絞痛翻湧而上,帶著她氣息也跟著有些不穩。她猛地打斷夏於銘的話,卻沒料到夏於銘的劍也在此時殺到,轉身間劃開了她手臂一道口子。華以沫剛想要飛出針去,對方的話卻又如魔咒般響起來。


    “清揚死在我手上時,我也覺得有些可惜呢。早知道該多要她幾次。你不知道,你姐姐的身子有多軟,簡直像水一般,讓人欲罷不能。那些夜裏,你睡著後,清揚便是這樣與我翻雲覆雨……”


    華以沫再也支撐不住,腦海裏浮現出華清揚溫柔的笑靨,死死用手抵著劇痛的胸口俯□去。


    難過與悲痛、恨意與無力混雜在洪流之中,幾乎要衝垮她的每一道防線。手顫得厲害,快要捏不住拿一根小小的針。


    “畜生……”沙啞的聲音無力地自華以沫齒縫中擠出來。


    夏於銘見狀,目光帶了得意之色,手裏的劍趁機極快地往彎下腰的華以沫狠狠刺去!


    作者有話要說:夏於銘終於探出頭來了!


    不過我斷在這裏……會不會又有人覺得小沫太弱……咳咳。這是特殊情況。當然一切沒結束之前不要輕易下結論~~~


    說起來,這個問題我要好好解釋下。那些一打就倒的小嘍囉不算,我有印象的是,華以沫與術門兩個長老、秦府人海戰術、然後還有阮天鷹、阮君炎交手過。從實力上來看,術門長老二對一都不是華以沫的對手是吧?比華以沫年長幾歲的青年佼佼者阮君炎少爺也幾次拿下。人海戰術雖然被輪得難免受了傷,但還算是贏了。至於堡主級別都半百了的阮天鷹,別說華以沫當時受了傷,就算不受傷不是對手也很正常吧……忘記她有沒有和白淵靈嵐交手了。當然如果交手了除非對方被她下毒成功要不然常理還是打不過的。榮雪宮和是噬血樓都是江湖大勢力啊。


    so,其實華以沫本身功力已經很厲害了!加上下毒技能偶爾還能越級挑戰了!乃們不可以看到她被虐身就覺得小沫好可憐怎麽又受傷了。她欺負別人的時候也要記得啊!(好吧雖然前者的確比較讓人注意o(╯□╰)o)不知道為什麽不止一次看到有讀者反應覺得華以沫還是太弱了……心裏好捉急!


    嗯!就這樣!有疑問大家可以盡管提!我會解釋的!(劇透的就算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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