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塵兒冷漠的稱唿,阮君炎的臉色當即變了變,身上有痛苦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他果然放開了蘇塵兒的手腕,卻反而突然更低地俯□去,下一刻死死地擁住了尚坐在椅子上的蘇塵兒,幾乎恨不得將她箍緊自己的身體裏。出口的話帶了顫抖:“為什麽事情竟變成今日這般?塵兒你告訴我,我不要這樣……明明,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有淚滴在蘇塵兒的脖頸處。濕潤冰涼,讓她微微一怔,神色上的冷淡終於淡退了些。


    阮君炎的聲音還在喃喃響起,夾雜聲低聲的哽咽:“塵兒,我不能看著你這樣。要是傳到江湖上,你會身敗名裂,被人唾棄的。那些人,那些人要是不放過你如何是好……到時候我就真的再也護不了你了……”


    越來越多的淚滴漸漸濕潤了蘇塵兒的衣襟。阮君炎更緊地擁著蘇塵兒,混亂的思緒讓他無法思考,胸口的悶痛卻真實得提醒著他,如今的一切變化是多麽的諷刺。


    良久。一聲歎息自蘇塵兒唇邊溢出。


    “我不是十多年那個小女孩了,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你不用這樣擔心。”蘇塵兒放輕了聲音,頓了頓,似想到了什麽,目光突然柔軟下來,“而且華以沫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很好。”


    她也很保護我。


    蘇塵兒將最後的半句話咽迴了口中。


    有暖意自胸口一點點散開來。


    阮君炎沒有接話。


    他不知該如何反應。他心愛的女人愛上了一個女人。而在談起對方時,連著身上的氣息都變得溫柔。仿佛之前給予他的冷漠是來自另一個人。如此差別的待遇,將他的心刺痛。


    他唯一能做的,隻能更緊地抱住這個女子。眼睜睜看著心裏有什麽東西開始流失。


    抓不住。抓不住啊。即便此刻這般貼近的距離,阮君炎卻感覺隔了那麽遠。身體依舊寒冷得像要凍成了冰。


    蘇塵兒垂著眸,還欲說些什麽,身旁卻忽有漫天殺意瞬間覆蓋而來。


    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門口麵容隱在逆光處的熟悉白色身影,模糊得隻能看清一邊冷漠的輪廓。那目光卻死死盯著兩人,尖銳得像一把匕首。混雜著戾氣的殺意幾乎快從那目光裏衝囂出來,將視線裏的人撕裂。


    “放開。”


    沒有了平時的軟糯話語,出口的聲音裏,隻有冰冷寒意。一字一頓,狠絕逼仄。


    見狀,蘇塵兒的目光緊了緊,眼底有一抹憂色閃過,抬手便欲去扯阮君炎的手。


    阮君炎自然感受到了身前女子的動作,自華以沫身上收迴目光,定定地望向蘇塵兒。


    微紅的眼眶裏,血絲比之前更多了些,幾乎布滿了瞳孔邊緣。有瀕臨崩潰的壓抑自他的目光裏沉沉地撲向蘇塵兒,迫得她方去扯阮君炎手臂的手頓了頓。


    一聲短促的笑突兀地響起。


    蘇塵兒望著阮君炎突然扯開的唇角,清晰地感覺到有絕望氣息自身前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然後將她緊緊包圍。


    她的心突然一路往下沉去。之前隱約的不好預感,在此刻終於徹底爆炸開來。


    蘇塵兒眼睜睜地望著與她隻有分毫之隔的阮君炎迅速朝自己俯□來。


    在一切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


    在一切未來得及阻止的時候。


    阮君炎低下頭去,當著華以沫的麵,吻上了蘇塵兒的唇。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神色劇變的華以沫,也眨眼間出現在阮君炎身後,伸手便去抓他的肩膀。


    一觸即逝的觸覺。快得仿佛沒有發生。卻也隻是仿佛而已。


    下一瞬,一股大力自阮君炎右肩傳來,華以沫的手指幾乎要插入阮君炎的肩胛骨,將毫不抵抗的他如箭般被甩得往後飛去。然後撞上對麵的茶案與椅子。


    清脆的木裂聲在房間響起。


    阮君炎從碎裂的木屑中撐著坐起來,抬頭望向身前不遠處的華以沫與蘇塵兒。


    隨即,他突然大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咳嗽了幾聲,麵色無謂地往旁邊吐出一口血沫,又轉過頭繼續望著兩人。


    華以沫隻覺得無盡殺意自胸口湧上來,幾乎要將她整個身體撐爆。這是她第二次,這麽想殺一個人……


    她紅著眼抬腳,往阮君炎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然而隻一步,垂在身側握成拳的手卻忽被拉了住。


    不知何時,蘇塵兒已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自身後扯住了往前走的華以沫。


    “不要。”華以沫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語氣擔憂。


    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好像一柄利劍,刺入華以沫的胸口,疼得無法唿吸。


    不能原諒。她一定要,殺了他。


    華以沫冷著臉,抬手狠狠地將蘇塵兒的手甩開,又往阮君炎走去。


    然而不過方走了兩步,華以沫的身後突然有柔軟身體貼上來,腰上也被手箍了住。


    熟悉的馨香,在此刻卻像是毒藥,腐蝕著她的身心。


    “快走!”蘇塵兒望向阮君炎壓低聲音喝道,沉著臉加快了語速。


    這裏是阮家堡。蘇塵兒不敢想象,若是阮君炎被殺,等待華以沫的會是什麽。


    即便華以沫再厲害,也是寡不敵眾,何況阮家堡上上下下近千號人,如何能敵?


    而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華以沫。戾氣衝天,奪了理智。隻剩下滔天怒意。


    誤會可以解釋。但若是釀出了禍,便真的再也無法收場。


    話一出口,蘇塵兒果然感覺到環抱著的華以沫身子陡然僵硬起來。


    蘇塵兒知曉華以沫誤會了自己,卻也明白此刻的所有解釋都是白費氣力,華以沫根本聽不進去。便也隻是沉默地收緊了自己的手臂。


    “放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蘇塵兒第二次聽到這兩個字從華以沫口裏說出來,這次,是對她說的。


    然蘇塵兒的手臂並沒有絲毫鬆開的打算。隻是她的視線還是不免帶了急切,投向阮君炎。隻願他速速離去,好讓場麵冷靜一些。


    一直注意著華以沫與蘇塵兒的阮君炎,故意忽視了蘇塵兒的示意,隻是一味看著兩人的對峙,突然又笑起來。


    一時之間,安靜的房間裏隻有那有些疹人的沙啞笑聲。


    阮君炎邊笑邊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直起身子,朝華以沫開了口:“怎麽,鬼醫姑娘可是想殺我麽?”他的目光故意掃過箍在華以沫腰間的手臂,拖長了聲音道,“不過看起來不太如願啊,塵兒似乎不想看著我死呢。”


    華以沫聞言,臉上冰冷神色微微一動,突然伸手按在了腰間蘇塵兒的手背之上。


    “我說,給我放開!我要殺了他。”華以沫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不管不顧地開始去扳蘇塵兒收攏的手指。


    她看不到身後,蘇塵兒慘白下來的臉色與緊咬的唇。


    終於。僵持間,應聲而響的折骨聲突兀,讓華以沫手上的動作也跟著頓了頓。


    而不遠處阮君炎在聽到這個聲音裏臉色一變,沒料到華以沫下手竟這般不知輕重。他麵朝著蘇塵兒,能清楚看到她額間因疼痛沁出的汗自眉梢滾落,沿著臉頰一路滑至下頷,然後滴下。


    阮君炎原本存著戲弄華以沫的心一緊,臉上有了擔憂之色,上前半步,正想要出聲阻止,卻對上了蘇塵兒猛然抬頭望向自己的責備目光。


    “還不給我走!”


    阮君炎的神色閃過一絲踟躕與不安,又望了望再次被激怒的華以沫,最後落到蘇塵兒因痛意失了血色的唇,還是拾迴了理智,一咬牙,轉身往門口走去。


    華以沫的心神在蘇塵兒這一句的催促裏徹底崩裂開來。望著阮君炎匆匆離去的身影,腦海裏再次浮現出方才在門口望見的一幕。


    緊密的相擁。並未抗拒的柔軟神色。以及之後那個吻……


    失望夾雜著憤怒重新控製了理智。甚至連身體都氣得忍不住要輕顫起來。華以沫一把改握住了蘇塵兒的手腕,用盡全力地往地上摜去!


    蘇塵兒斷了兩根手指,本就有些使不上力。又猝不及防地受了華以沫混亂中的全力一下,輕易地便被摔出去,率先落地的右手肘狠狠砸在堅硬的地上,她甚至能感覺到骨頭在距離撞擊裏裂開來。那痛楚隻瞬間就傳到蘇塵兒腦中。讓她唇中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抬頭間,蘇塵兒的視線卻直直地撞進華以沫冰冷的目光裏。


    她的心,也跟著微微一寒。


    隻這麽一瞥,華以沫又兀自轉過頭去,腳尖一點,便朝因動靜迴過身來的阮君炎衝去。


    阮君炎沒想到自己迴頭便看到蘇塵兒被摜到地上的場景,正要踏出門口的腳步一頓,便再也無法往外挪。


    “鬼醫!你做什麽!”阮君炎驚怒出聲。他雖有心刺激華以沫,心裏存了故意離間兩人的心思,,但瞧之前蘇塵兒說起華以沫的溫柔話語,萬萬想不到對方竟會氣急去傷害蘇塵兒。當下又怒又悔,愈發覺得華以沫不值得蘇塵兒托付終身,望著對方一言不發紅著眼衝過來的身影,也不躲避,伸掌便與華以沫對在了一處。


    一觸即收。用盡全力的兩人各自往後退了幾步。


    幾乎方穩了身子,華以沫手裏的銀針已經朝阮君炎射去。


    阮君炎與華以沫已有幾次交手,大概清楚對方對敵的方式,也不意外,隻是凝了身避開。


    短暫閃避時間裏,華以沫又再次傾身襲來。竟是完全棄了防備,用了兩敗俱傷的招式。


    戰局外的蘇塵兒,從地上勉強撐了身子,忍耐住身上各處傳來的痛意,斂眉望著不要命打法的兩人,眼底的愁色愈發濃。


    所幸她並未擔心太長時間,就有兩個人出現在了院子裏。


    華以沫與阮君炎心無旁騖地打鬥著,凝著心神一個勁地試圖攻擊對方。而在華以沫再次飛了銀針往阮君炎身上飛去時,一把劍橫在了兩人中間,將那些銀針盡自揮落。


    幾乎是同一時間,女子的驚唿聲響起。


    “炎哥哥!”


    阮天鷹黑著臉擋在了還欲爭鬥的華以沫與阮君炎中間,喝道:“你們在做什麽!瘋了麽!”說著,目光掃過兩個損了氣色的人,濃眉緊緊皺了起來。


    跟著前來的風茜在阮天鷹攔下兩人時便跑到了阮君炎身旁,自發地伸手扶住了有些不穩的阮君炎,神色擔憂道:“怎麽弄成這樣了。”言罷,風茜帶著怨意瞪了依舊神色冰冷的華以沫一眼,嘲諷道,“喲,這不是鬼醫麽?怎麽,撒潑撒到阮家堡來了?”


    華以沫原本便冰冷的神色聞言一沉,身前的阮天鷹卻已經轉頭喝止道:“茜兒!”


    風茜兀自嘟囔了什麽,倒也不再開口,隻細細詢問著阮君炎傷勢如何。


    華以沫自不願善罷甘休,縱使麵前站著阮天鷹,也還是冷著臉道:“今日,誰都別想攔我。他,我非殺不可!”


    阮天鷹聽到華以沫當著自己的麵還這般說,頗覺得有些掛不住,正待說什麽,餘光卻正好瞥見一直依在門邊的蘇塵兒身子軟軟地朝地上滑去。當即驚道:“塵兒!你怎麽了?”


    腳步邁出。卻有人比他更快。


    “塵兒!”不過眨眼的時間,華以沫已伸手摟過了昏倒在地的蘇塵兒,望著對方蒼白虛弱的臉色與薄薄一層冷汗,原先目光裏的冰冷盡自褪去,替之為擔憂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幾乎耗盡心神,寫完了這章。


    我是枯萎的草稿箱。


    因為今天要招待過來學校玩的閨蜜,沒時間更文了。想著盡量日更,因此在寫完128章後,又寫了129章……結果沒想到還寫了這麽多!現在時間剛好是淩晨2點……我應該已經死了一次了。嗯。


    這章小虐。怡情之。大家感受下。


    當然,不準說什麽華以沫狠心,或者蘇塵兒活該之類的話!我會抓狂的!說起來,當時情況挺複雜的……誤會這種東西,本就是難以避免,很難說誰對誰錯的╮(╯▽╰)╭


    ps:順便說一下!我決定選個黃道吉日開專欄了!你問什麽時候?當然是5月20日了!充滿濃濃愛意的日子啊!特別適合我,哈哈~~大家到時候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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