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鳶倒吸一口冷氣,目光猛地從青凰身上轉移到南雀那:“你是西海遺民!!”


    霎時間南雀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冷了,手骨被他捏緊到咯吱作響,換做往常他或許不會承認,西海龍族在多年之前背叛天帝被關入暗礁不見天日,父王用一身修為和萬年來龍族的所有珍藏換他平安無恙,但也僅僅是平安。


    天帝將他送到冠雲仙子這裏聽差,冠雲仙子是花神,在修行上給不了他半分提點。


    每隔五百年天帝便會親自考校他的修為,每一次冠雲仙子都會提前讓他服下息露丹掩蓋他的真正修為,但即便如此天帝仍然不放心,三百年前在淩霄寶殿上指名要他與北鳶結為道侶。


    北鳶雖是白帝一族,但白帝久不開壇講法,麾下不少附庸都被天帝籠絡。


    當初冠雲仙子勸他多想想西海龍族,如果他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任性而為甩袖離開,那麽正給了天帝降罪西海的話柄,可是他想問問一直忍要忍到何時才到頭呢?


    父親將龍族複興的大業放在他的肩上,但這些年他一步步走過來越發了解天帝為人,同時也越發確定天帝絕不會讓龍族重振聲威——青帝出身東海龍族,若是西海龍族再出一員猛將,天帝的位置便岌岌可危,天帝貪慕權勢從越修越奢靡的淩霄寶殿可見一斑。


    “仙主!我有話要說,當年您與青帝可否真有約定,亦或隻是有人在其中挑撥離間,幾千年間您難道就從來不曾懷疑過嗎?”


    南雀開口的前一刻揮手結界將北鳶困在其中,今日無論冠雲仙子如何決斷,他都要把心裏話一吐為快。


    冠雲仙子聞言手上的動作慢下來,伏在地上的青凰得以喘息,伸手點中幾處要穴將血止住。


    “大膽孽徒,你敢妄議天帝!!”


    迴過神來冠雲仙子怒喝一聲,萬千紅花炸裂如利刃轟然落地,竟有一大半砸在北鳶頭上。


    北鳶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直接被砸暈過去,但暈厥前最後一刻她看到了冠雲仙子不同尋常的神情。


    “糊塗!你困住她有什麽用?你不知道羽族有‘三眼六耳’的小玄天境界嗎?萬一她將你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向整個鳶族傳遞呢?你會連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


    冠雲仙子一臉恨鐵不成鋼:“我既然敢收你,自然知道天帝在打什麽主意,當初滿殿仙家沉默不語就是得了他的暗示,他原本就是想讓西海龍族永遠沉淪,故意讓敖簾看到本族被仙家排擠,用意就是逼敖簾造反。


    西海是龍族發源地,底蘊和物藏都不是其他幾家可比的,西海覆滅天帝第一件事便要抄家,靈丹妙藥天材地寶取之不盡!你可知天帝當年舒展靈台造化是以何物為依托?”


    南雀艱澀搖頭,他以為冠雲仙子婦道人家隻知一味忍讓,不曾想她才是為他一力抗下所有的恩人,而他因為進門第一天便被她強行改名為羽族而心生抵觸,這些年來從未真正接受她。


    “是三具孽龍脊骨,其中一具還是東海龍帝與發妻所出的大王子。”


    青凰撐起身體盡量讓自己不那麽狼狽,南雀雙眼圓瞪驚唿道:“他怎敢!!”


    “帝君有言下界尚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天界更不能徇私。龍族族長也從此由帝位降至龍王,為的就是不僭越天帝的管轄,有青帝做表率,其他族群唯有俯首稱臣。”


    冠雲仙子頗為意外,第一次正視跪在麵前的女子:“這些是他說給你的,還是你自己想的?”


    青凰抬頭對上她探究的視線:“直至今日我才得知自己的出身,青弈仙君神位潰散,帝君重傷,天帝籌謀已久但直至今日所行並未出格,因此西王母之意也是召集五帝封印淩虛。”


    東海有無魔氣根本不重要,因為天帝不可能自行出手落人把柄,他推波助瀾卻並未真正出手,五帝不能直接誅殺他,所以將其封印便是最好的辦法。


    靈台被封神識無法自行收迴,大限一到天帝便要生受天劫,萬年間他強行推遲的天劫將會同時清算,他根基被毀自然淩虛仙境無法維係,五帝即刻重立天條劃定三界。


    冠雲仙子並非拎不清之輩,殘紅一地南雀發聲時她便知到今日對青凰的折辱到此為止。


    隻是心裏多少還有些不快,倘若這是她與青帝的骨肉這般聰穎機敏,她做夢都能笑醒,可青凰偏偏是妖女之女。


    青凰再行禮:“今日未完之罰,來日自當領受,還請仙主行個方便。”


    冠雲冷著臉:“看你還算老實,破例這一次,下次再敢闖雲嵐崖我拆了你的翅膀踏腳!!”


    說罷將寶鑒遞給南雀:“你送她一程,別叫她半路上被野狗叼了去。”


    “是,師父。”南雀上前扶起青凰,南雀抓過北鳶手腕駕雲而去。


    “有勞仙友,唔……”青凰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南雀忙取出一枚丹藥送到她嘴邊:“這是上清玉液丹,你且快服下,師父的殘紅鞭雖然沒有暗勁,卻會留下傷疤。”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何況他日我修為有成蛻下原身,爐鼎自會煥然一新,無需……”


    南雀打斷她:“不會!這花是師父特地培育的,隻有一個用途,就是等青帝再來時讓他好看,留疤卻不會打傷,讓他永遠無法忘了她,別說原身了,這傷疤怕是轉世都沒法消除!”


    青凰吸了口涼氣,不禁問道:“仙主當年與真的曾與帝君定情嗎?”


    南雀搖頭:“我亦不知內情,隻是道聽途說一些過往,仙主曾為帝君曆劫護法,帝君感念她真身被斬許她一個承諾,後來帝君為仙主重塑爐鼎,仙主卻因著爐鼎本體性情大變,對帝君生出不一樣的心思,屢次找上帝君要求他兌現承諾。”


    後麵那段青凰也有耳聞,當時青帝化身下凡曆劫,冠雲仙子追去成就一世姻緣,以至於那化身無心證道滯留人間,青帝收不迴化身求助於東華上仙,東華三試化身成功將人帶走。


    冠雲仙子一怒之下跑到東華上仙在人間的道場,三鞭絕情將道觀摧毀,因此險些被削神位。


    最後還是青帝出麵求情,天帝才網開一麵將她從斬神台上釋放,但她五千年修為化為烏有。


    青凰突然覺得南雀與齊珞珞提過的一人神似,轉頭細看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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