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諾被齊珞珞看得全身發冷,忍不住向前躲開她的手指:“大嫂,你別嚇我啊……”


    齊珞珞噗嗤一下笑出來,心底那點芥蒂被他幼小可憐的模樣打動消散無形。


    “這淤血不止你有,整個族群都有,隻能說你家先祖牙口不錯啊,挖著什麽東西都敢往嘴裏放,消化不了的東西太多淤積在一起,就形成了這種淤積的毒血。


    算你們命大,趕上天地靈根被砍,這些血肉骨骼毛發的原主無法卷土重來,隻要你們自己不再進食毒性就不會更深入,但是想拔除也不容易,因為你們真正擁有的不是白澤的血脈,而是用白澤骸骨偽裝的天狐。天狐和普通的狐族不同,它們通過吞噬提升修為。”


    鳳君諾聽完直接趴下,人生沒有指望,祛毒的難度和上天有一拚。狐狸偷吃了妖獸的骸骨,穿山甲把死狐狸當做白澤進補,難以消解的毒素經過千百年的融合,在他們體內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顧雲霆不懂醫理,就事論事問道:“既然毒性集中在尾椎,能不能把它替換掉?就像你對如意公主做的那樣。”


    鳳君諾豎起耳朵,轉身亮著眼睛無比期待。


    齊珞珞緩緩點頭:“理論上可行,但現實中不可能。他現在還沒化形,身體處於幼年期,換骨會讓他永遠無法邁入成熟期,等同於無法修行。”


    鳳君諾仍不死心:“那‘理論上’又是怎麽迴事?”


    齊珞珞捏著眉心:“羅光雲心是一種伏地藤蔓,需要在臻品以上的藥田裏生長,最快也要三十年才能長成,煉器宗師可以用‘洗煉’的手法將它完整替換骨骼。”


    鳳君諾愣怔片刻,笑容僵在臉上。


    有時候不知道比起知道要幸福得多。


    齊珞珞用力按著虎口,她又開始頭疼了,忍著不舒服慢慢說道:“所以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廢去修為,先學化形篇,成為真正的人之後重新修煉;二是直接修煉化形篇,在曆劫時以天雷之力削去那段業力深重的淤血,但渡劫後此生無法再化人身,除非拋棄爐鼎重新來過。


    前一種的好處是修行不成還有再來的機會,後一種則是壽元綿長,法力醇厚。


    至於弊端,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鳳君諾直直地看向她:“不是說天地靈根一毀,萬年沒有劫雲嗎?”


    齊珞珞眯起眼睛:“我自有辦法,你就說要哪種吧。”


    鳳君諾看向顧雲霆,後者慢慢說道:“如果是我,我會選第二種。”


    鳳君諾敏銳地察覺到這裏麵有不少問題,琢磨了一會兒突然他一拍腦門兒。


    “誒~~不對啊大嫂!你不是說先化形再渡劫永遠不能變迴人身嗎?就算不要爐鼎我也還是穿山甲吧??”


    齊珞珞無奈,他這思緒該出現時總失蹤,不該出現時神出鬼沒。


    “剛才鳳老在,不好將話說得太滿,何況修行人的爐鼎沒那麽容易得到,我是想到當初在齊雲峰下發現的仙人遺蛻,在修行世家遷走之前不是經曆過一場混戰嘛,所以隕落的修行人肯定不少。


    天地靈蘊往複正常時這些遺蛻深埋地下不會被人察覺,但時間越長大陸的靈蘊越稀薄,遺蛻卻早已定型並不會受到影響,以後你修為越高對於靈蘊的感知越精準,尋找這些東西就更容易。”


    跟她一比他大概是個假的修行人,鳳君諾聽完更鬱悶了。


    難怪她當著他老父親的麵不交實底兒呢,原來重新找一具爐鼎這麽困難。


    索性豁出去了,鳳君諾深吸一口氣:“我一切都聽老大和大嫂的!”


    顧雲霆皮笑肉不笑:“不怕我們夫婦合夥把你賣了?鯪鯉可是一味難得的補藥。”


    “鯽魚燉豆腐一樣下奶!等大嫂懷孕了,我一定親自下河抓幾尾活魚送來,老大你就放過我這個還沒斷奶的崽兒吧……”


    話音未落,人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


    “真是……”


    齊珞珞眼前一黑,身體向前倒去,顧雲霆立即將人扶住:“哪裏不舒服?”


    “可能有點累。”齊珞珞又要了一壺參茶,桃枝又自行端了幾碟小點心過來。


    顧雲霆迴味剛剛抱在懷裏的感覺,大魚大肉投喂快一個月,她還是瘦的皮包骨頭。


    “仙人遺蛻的事不能操之過急,等我煉出迴春丹再說。”


    小妻子半闔著眼仍不忘囑咐,顧雲霆應聲,讓桃枝將門關上,抱著人迴房休息。


    桃枝心道夫人每次午睡至少兩個時辰,正好可以出門買些零碎,誰知出門想招唿天璿後者卻不見蹤影。


    “師兄呢?”


    桃枝看向清風,自從清風和桃夭挑明心意後,兩人便為了以後的小日子精打細算,積極主動輪值,再也不出去耍兩把了,因此眾人去向清風最是清楚。


    清風不疑有他:“說是去黑市接潮汐樓的消息了,沒兩個時辰迴不來,你有急事找他?”


    桃枝瞳孔微縮,臉上卻看不出什麽變化:“正好我要出去買點東西,順路去接他,你幫我盯著點啊,迴頭我給桃夭帶槽子糕吃!”


    清風將鳳老登門的消息送進宮,迴身就被桃枝堵在死巷裏。


    天璿後悔不迭,但心知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桃枝噙著唇失望溢於言表:“師兄,我隻問你一件事,侯爺遇襲九死一生是不是你泄露的行蹤?”


    顧雲霆在西域時身邊最常跟著的並不是天璿天樞,貪狼等人才是精銳中的精銳,也是當年茗洛顧氏老宅送到顧雲霆身邊的死士.


    那些被代號抹去的名字有一個相同的姓氏:顧。


    男人的遲疑足以說明一切。


    桃枝閉上眼睛:“動手吧,我明白死士的規矩。”


    “對不起。”


    溫熱的唿吸在耳畔吹拂,同時冰冷的匕首戳進身體。


    桃枝緊閉雙眼,卻仍舊無法控製眼淚奪目而出。


    天璿手微抖匕首微偏,遠處馬蹄聲疾馳而來,他隻能將桃枝輕輕放在地上。


    一個時辰後,天璿在侯府偏僻的柴房裏看到了全身是血的桃枝。


    她已經沒有了唿吸。


    桃夭趴在桃枝身上哭得直抽,清風不忍看她如此強行將她抱離:“我一定會找出殺害她的兇手!”


    齊珞珞一直在查看傷口,此刻抬起頭來沉聲道:“兇手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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