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提及百裏雪茵,漓華垂著眼未有所動,似未曾聽過。


    “瞧瞧,瞧瞧,還是那般樣子,與你小時候是半點未改。”林灩把玩著手腕上的暖玉鐲子笑說了句,似是欣慰又似是感慨,“原想著你能有點長進,嗬嗬……”


    聞言,漓華抬眼看向簾後的女人,笑聲輕淡偏偏像炸在耳邊,讓他皺緊了眉頭迴想了一下她言說的期盼,發現無跡可尋,驟然間覺得浪費心神,暗歎道:著了魔了,聽她胡謅。撇眼往後看去,門簾遮著外麵的光景,依稀聽得一聲風聲,屋裏頭熱得出奇,倒叫人待不住。指尖微動,到底忍住了。


    林灩瞧著那道簾子後的人影,人老了,眼睛也看不太清了,眯著眼倒也瞧出了他幾分別扭,嘴上又說著,“不過是像了那麽幾分。可叫你機靈的,這麽多年時時記著模樣,倒也不差半分。”


    又聽她提及生母,漓華眼睫微顫,眸中神色未變,話音低了幾分,“孩兒未曾記得……”


    “知事的人尚且活著。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大膽。怎麽?也要像你孩提時一般,提著刀子殺到人府上去?”林灩連連問了幾聲,話裏說不出的疲累,沒了旌德在身邊,總覺得心裏空了一塊,使不上勁來。


    漓華抿著唇,微垂著眼不做應答。


    “朝中元老皆為國之柱石。如今北狄來犯,烽火狼煙,未得見你籌謀,竟在此等事上……”


    “兒臣不能也不敢。”漓華拱手迴到,聲音沉緩卻又分外清朗,背挺得如一杆鬆,過分瘦削了一些。


    林灩抬手壓在太陽穴上揉捏,閉目輕歎,“如今看來,你連老三都不如。”


    漓湮…


    漓華心裏默念了聲,口上卻稱,“兒臣自是不及三哥的。”


    “哦,什麽時候你倒對老三服氣了?”林灩從玉盤裏捏了顆葡萄,含進嘴裏,淨了手,擺手叫他迴去,不稀的聽他廢話。


    “兒臣告退。”漓華揖手退去。


    滾圓的葡萄丟進盤子裏,林灩長歎了一口氣,吩咐到:“去查查那批人馬的落腳點,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應昭兒端了茶水過來,“娘娘,可是要…”反悔?


    “旌德跟了本宮那麽多年頭,她就這麽一個幹女兒,留在宮裏頭叫人害了,本宮心裏有愧啊!”說來說去林灩還是舍不得放她出宮。


    應昭兒低眉退了出去,消息便傳到了皇子府上。


    西市更是一陣鬧騰。


    這時候竟是江家的商隊進京了,趕在年關前進了京,不早也不晚。


    江家來人竟然是楊氏?這讓接到消息的落雲舒一陣恍惚,“怎會?”


    與此同時,方升帶來了第二個消息,“宮裏傳來消息,皇後娘娘召旌德入了宮。”


    “嗯?”落雲舒不解,爾又嘲諷到,“這貴妃也不頂用呀,瞧著她人來人往,毫無作為……”


    放下思緒,落雲舒轉而問起了江家運進京的貨來,“這第二批貨如何?”


    “我們的人驗過,都是上等的好貨。”


    門外響起腳步聲,“大主使。”


    落雲舒抬眼望去,“何事?”


    “是我。”商鵲應聲進來。


    瞧他穿金戴銀一副豪紳模樣,不禁笑問,“怎麽親自跑一趟?”


    “有好消息當然得跑一趟。”商鵲笑著接過方升遞來的茶,萬般享受的喝上一口暖暖胃,從懷裏掏出一本文書交到她手裏,“剛拿到憑證。”


    落雲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打開一看還真是軍資供應憑證,“當初那麽棘手,現如今怎麽就拿下了?”


    “這可不是我拿的,有人送的。”商鵲笑嘻嘻的又替自己續了杯茶水,內力一烘將熱茶變冷茶,牛飲幾口,“本來都作罷了,送上門的好東西,沒得放它走的。”


    “去了趟雪域,倒叫你膽大了不少。”落雲舒將憑證丟還給他,擺手叫方升下去。


    “送進去的人斷了聯係,離憂穀不作為,會寒了天下武林人的心。”


    落雲舒問:“明知是個圈套,你也要去?”


    “管它是狼是虎,總得探探虛實,總不得都替他寒闕做了嫁衣!?”


    “你是說……”


    “這還隻是個猜測,是不是真的,要看大主使你肯不肯了。”


    “再等等,再等等…”落雲舒皺眉看著牆上的地圖,紅線劃的區域是她任四主使時標記的消息缺失點,如今已是大主使這些區域不僅未消除,反倒區域越劃越大,埋藏的暗線接連失蹤,消息傳迴來的準確性有待斟酌不說,效率也大打折扣,到底是誰?


    商鵲想起來時付蓧叫他打探的事,便問:“我聽聞門主的徒兒摻和了天下樓的事?”


    “這事你也感興趣?”落雲舒一時沒想起來他和付蓧的關係,見他一副我不感興趣誰感興趣的模樣,不尤有些後悔嘴快了,“我倒忘了……她是摻和了天下樓的事,隻是有人想保,一時壓著,還沒拿出個章程來。原說這事也不該我管,天下樓出的岔子不小,她又退位了,頂上去的人就是攪混水的奸細,說來說去倒沒合適的人了。”


    “誰要保她?”商鵲好奇起來。


    說到此處,落雲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能是誰,花蝴蝶咯。”


    “寒起?”商鵲不明白起來,“他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主,甚是愛惜羽毛,有何緣由去保她?”


    “那時你人在雪域,魏茗被小輩唬著誤食了毒藥,斷了經脈,此事是他經手的。眼見她誤入歧途,他該是心裏過意不去吧。”


    商鵲更不明白了,“穀中自弟子年幼入穀起便教醫理藥理,雖不及擒仙穀,如何會出現誤食毒藥一事?”


    落雲舒猛的抬頭,“此事另有其人?”


    “曆代弟子從未出現過此種情況……”


    “是了,那一幹弟子被打得尚存一息也不改口,看來他們是真不知情。”落雲舒努力迴想起當時的事來,經手人不是她,她也隻記得一些零碎片段,誰定的論都不太記得了,“天下樓如今群龍無首,作為四使之一,你可有推薦的人?”


    商鵲瞧著她拇指無意識的在指節上變動,不懷好意的建議,“大主使可是問錯人了,不若卜卜卦?”


    “又笑話我!”落雲舒沒好氣的砸了一個核桃過去。


    商鵲接過核桃,順勢剝開吃了起來,“還不錯,適合你。”


    “嘁!”落雲舒白眼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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