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江景瑜摸了摸耳邊簪的木犀迴到,摸過花的手湊到鼻尖聞,感歎到,“好香啊。”


    “這穀裏都是這味。”楊修不在意的迴到。


    江景瑜默默收迴了手,小心的問他,“我們什麽時候能走?”


    楊修望著那麵湖,風從湖對岸吹過來,吹皺一湖碧水,迎著風他念了一句佛語:“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


    江景瑜沒聽懂,佛家的東西他一向懶得去懂。


    這時候,湖對岸傳來稚子的歡唿聲,兩人抬眼望過去,淩睿赤著腳踩著湖中的鐵索正快步躍過來。嘴裏喊嚷著什麽,像是要出穀什麽的。


    “出穀?”江景瑜聞言不禁麵上一喜,這小魔頭若是出穀,豈不是我的好日子要來了?


    眨眼的功夫,淩睿便奔至了二人身前,瞧著江景瑜還擱被窩裏躺著,麵露嫌棄,“說你弱不禁風還不愛聽。”伸手扯過他藏在被子裏的手,把把脈,小大人似的,“嗯,不錯,這藥效是過了。”隨後,又從袖兜裏掏出一個瓷瓶,扯開瓶塞,往手心裏一倒,拿著一顆墨綠色的大藥丸子就要往他嘴裏塞。


    江景瑜寧死不張嘴。


    淩睿就扭頭看著和尚,問:“我的藥有毒?”


    和尚被他這突然之語給噎到,有沒有毒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怎麽不說話?”淩睿奇怪了。


    楊修睨眼瞧著他,迴到:“你不是要出穀了嗎?”


    “是呀。”說到出穀,淩睿就開心了起來,笑臉揚著,說不出的興奮,“不過這和你有什麽關係?”小臉一沉,趁江景瑜不注意,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裏,嘴上還說著,“啊啊啊,乖……”


    江景瑜臉憋得通紅,想要吐出去卻無能為力,繼而惱怒自身受製於人,還是一個小孩子,漲紅的臉未曾歇下顏色,濕漉漉的眼瞧著楊修,一言不發。


    楊修隻需睨眼就能瞅得到他那副受氣包的樣子,收迴眼,雙手環臂,換個視角賞湖邊風景似乎更見幽美,全然不顧目光幽怨的他,恰似閑聊般說到,“你這麽聰明,出穀總要闖蕩一番,到時候去哪?也好告知一二。”


    淩睿支著下巴認真的思考起來,到底該去哪好呢?


    見他想的認真,楊修不免有些失望,擒仙穀裏似乎對這個小孩不是那麽看重。


    他問,“你不去找你師姐?”


    淩睿手撓著下巴,想了會,“我有好幾個師姐,你說哪個?”


    楊修哂笑了聲,沒接話。小孩子的話,接來也無用。


    “師父讓我給你帶句話。”


    楊修沒迴頭,兩眼平靜的望著湖麵,腦子裏卻忽的湧出了那日在江上將景瑜拌做婦人的模樣,唇角微動,倒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淩睿見他不搭理自個,從懷中掏出一把銀針來,嚇得江景瑜身子往後縮了縮,強吞一口唾沫,“你和我說便是。”


    淩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手裏的針,嘀咕到:“我又不紮他。”


    江景瑜放下心來,語氣輕快了幾分,“那你拿這針做甚?”


    “江家遞了門貼進來,師傅讓我跟你走一趟。”淩睿邊說邊瞧著他,見他似乎早有預料不免有些無趣的撇撇嘴,大人就是無聊,事事算到,扭頭又朝楊修的後腦勺喊,“師傅叫我把你趕出穀,免得惹來江家的不快,你這禿驢怎麽死的都不知。”


    楊修下意識摸了一把頭,這幾日剃發剃得勤,腦袋光溜得狠,叫人罵了倒也生不出氣來,迴頭低笑著瞧著他,“那就,多謝小施主慈心了。”


    淩睿往後撤了一步,微仰著頭,“你這和尚邪性得很,罷了,我也懶得管你這事,話我可給帶到了。”說完,兩手一擺掬在背後,小胸脯一挺雄赳赳氣昂昂的往湖邊鐵索走去,直到身後那道視線消失,才敢鬆一口氣。


    他實在是怕了這和尚了,不就試個藥嘛,竟還對小爺動起手來了,專挑痛點打,要不是小爺我年紀尚小,不善武功,定要與他鬥個不死不休!想到這,他又迴頭偷看了和尚一眼,見和尚正與小白臉閑情逸致的擺弄著木犀,嗤笑了聲,一展輕功踏水而去。


    他這剛離了岸,竹屋下閑話的兩人立刻投來了目光,話聊到:“這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隻是這擒仙穀裏對他太過嬌縱,養得這般無法無天的性格,這要是出了穀,不知惹多少禍端。”


    楊修盯著那湖麵上未散的漣漪看了瞬,笑他,“你倒是關心起他來了。”


    “我哪是關心他?我又不欠他!”江景瑜當即就不樂意了,眉毛一揚,包著被子坐起來與他理論,“我這叫惜才。”


    聞言,楊修低笑了聲,接話,“擒仙穀也未曾虧待他。”


    “誒,你不覺得就他這性子,以後肯定一大魔頭。我這是惜命!”江景瑜氣鼓鼓的說到,顯然是想起了連日來因淩睿帶來的痛楚。


    “確實,淩睿在醫理方麵過分聰穎,小小的年紀在某些方麵甚至超出了行醫數載的名醫,尤善以毒攻毒之法。”楊修抱臂長歎了一聲,江景瑜對這一點倒很是認同,補充到,“就是嘴賤了點,賤嗖嗖的。”


    “不過哦,他要是出穀了,這不意味著我和他一道出穀?”江景瑜現在才明白過來。


    “嗯。”楊修點了點頭,“等你出穀,我自迴寺裏去。”


    江景瑜把玩著木犀,後知後覺的說到,“他不是來趕人的嗎?”


    楊修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孩子的話你也信?”


    “也對。擒仙穀看著也不像是個孬的。”江景瑜垂下眼,頗不是滋味的想著接下來的短暫時光要怎麽渡過。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江景瑜話裏的落寞一聽便明,楊修開心的笑了笑,怎麽說道是赤子心呢,嗬嗬。“你便好好的迴去,勿用擔心我。粵北雲浮雖說不上什麽好地方,老和尚在江湖上尚有餘威,想你江家還不敢把手伸過去。”


    我說的不是這個。江景瑜下意識的反駁,卻不敢把話說出口。放在事情未揭曉之前,這話他都不用過腦子張口就說了,可現下不同了,“怎…怎麽會不敢呢……”


    看來他一直知道江遊是什麽樣的人。


    “走了。”自那日擒仙穀給了答案後,楊修心中便放不下了,也不敢與他獨處一室,總是站在門邊,話聊完就走,不得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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