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趙秦晟貼著她站著,手悄悄的撐著她的手臂,以防她受不住倒了。


    程可卿低下頭,一滴淚掉下來砸在衣衫上,卻在無人瞧見的地方眼中帶笑,隻是一眨眼複又梨花帶雨叫人好不憐惜。


    窗外的雪漸漸停了些,街上遠走來一個女人,戴著鬥笠,遮一簾紫紗,風吹了許久也沒瞧見那簾紫紗下的容顏。


    此時的錦繡閣後院一片糟亂,來問診的寇寒遲遲未見到公主,正要起身去稟九皇子,被公主身邊的旌德姑姑給攔了去路,“公主身嬌、畏寒,還未省神呢。先生若是願意便在這等等,好茶上著。”


    寇寒坐迴去,頷首到:“多謝款待。”


    他自認惹不起這女人。


    ——


    風雪初停,樓書音披著狐裘倚在窗口看雪,臉被凍的蒼白,唇色發紫,樓英陪著他。兩個人閑聊著一些話題,遺憾著落雲舒還是不肯迴家團圓。


    修姬從院子外頭進來,上了廊,拿著小掃帚掃了身上的雪,跺跺腳,提步過來,“爺,公主來了。”


    “公主?”許是被凍傻了,樓書音有點愣神,重複了一遍,見她點頭,不由得看向樓英,“她來幹什麽?”


    樓英搖頭,我哪知道?


    “蘇大人可用了膳?”


    “爺,公主隻說要見爺你。”


    樓書音仰頭望著天淡淡的“哦”了聲,發起了呆。


    在前院偏廳灌了幾杯熱茶的傾歌趁著侍女們不注意溜了出去,熟門熟路的找了過來。一見樓書音倚窗觀雪便問,“曉得我快死了,你也好陪著我?”


    樓書音一時間沒迴過神。


    “爺。”樓英小心提醒著。


    修姬已是轉身去請公主過來,小心賠了不是,殷勤請到書房,蹲在角落扒鬆了火炭,又去院子外頭囑咐著下人送熱茶過來。


    公主背著一隻手仰著頭看他,嫣紅的口脂襯著她的臉似比他這玉麵公子還白上幾分。


    樓書音道,“公主瘦了。”


    “在你這地麵上,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如何不瘦?”傾歌順著他的話講,話裏足足的驕傲,背後卻是難掩的落寞。


    樓書音走過去,手遞到她眼前,“臣憐惜公主,能否替公主解憂?”


    傾歌看著眼前血管清晰的膚若瓷白的手,她搖搖頭,微笑著說到:“本公主特意讓人知會你,便不是想著求你或者讓你跳進來。蘇宸從兩位哥哥那迴來便沒與城主你說些什麽?”


    樓書音迴想起昨夜會見蘇宸時的情景,不動聲色的搖頭,“未得蘇大人隻言片語,望公主提點。”


    窗外有石子落地的聲音,樓英悄聲退出去。


    “你那下人是個榆木腦袋。”傾歌伸手拽著他的袖子,挨著他身前站著,側耳聽了聽他胸膛的心跳聲,直弄的他這麽一個渾身冰冷沒了什麽知覺的人身體裏臊起了一股火才罷,輕笑著道,“我路過迎風樓的時候,副城主跟雪域來的人混在一起,偏偏三哥身邊的人也在,我這身子弱,他還替我瞧了瞧。你那副城主若是有心,便會邀著那仁醫過來與你瞧瞧,另外,好好與他說說,讓三哥別急著迴程,本公主還沒活夠呢。”


    轉過臉,找了椅子坐下,歡喜的說到:“你我有婚約在身,這般私下見麵,漓哥哥會不會生氣呀?”


    樓書音藏在袖子裏的手鬆了鬆,抿著唇看著她,良久他才找迴聲音,說:“公主什麽都知道是不是。”


    “啊,是呀。”傾歌繼續笑道,眸子明亮,嬌小的臉上笑靨如花,端的一派天真。


    樓書音瞧著她,一點一點的對比她初來城主府那翻模樣,她那時就知道了是不是?宮裏的人就是要懂這些的。


    “臣會陪著公主的。”樓書音許下了自己的承諾。


    傾歌歪頭看著他,笑道:“城主也猜到了。一個就夠了。”手指著他心髒的位置,“它告訴我,它還能跳很久很久,作為駙馬,你便是鰥寡孤獨一輩子也好過這般死了。”


    “九皇子就不打算……找個死囚?”說這話的時候,樓書音有點分不清是自己舍不得她死,還是舍不得自己死了,這世間萬物雖無情,可還是舍不得。


    傾歌搖頭,她不知道,她與這個皇兄相處不過幾載,男女有別未曾待在一處,許多時日裏都難得見上一麵,她去哪知道他對自己有幾分真心,恐怕當初接納自己也隻是出於算計。


    一時默然,房子裏隻剩角落火盆偶爾傳來一兩聲炭火燒盡的霹靂聲,刺耳清脆,像極了這兩個涼了心的男女,臨了哢擦一聲就消亡在這世間上了。


    叩!叩!


    “進來。”樓書音灰白著臉,捂著小腹坐了下來。


    樓英開了門,接過下人手裏捧的茶進來,一一奉茶,“公主,爺。”


    兩人喝著茶。


    “大主使出去了。”樓英說到。


    樓書音看了他一眼,率先想的是她出去便出去了,“誰的人?”


    “三皇子的人。”樓英看了一眼公主才小聲迴到。


    樓書音低哼了聲,冷笑道:“定是他們鬧不開麵子,就找了她去。事事都要叫離憂穀插一手,也不怕惹了聖上的不快。”


    傾歌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隻覺得他說話大膽,敢當著她這個皇家公主的麵議論皇子揣測聖上,也是,將死之人不懼罷了。


    樓家的人一向狂傲,原以為出了個和善性子的,到頭來卻是一樣的。


    “我自幼便聽聞離憂穀行事乖張,落雲舒更不是一個好惹的。她會乖乖去當那顆棋子?”


    公主的語氣不善,樓書音一聽便知她是為著她那漓哥哥打抱不平。確切的說,她是在為自己鳴不平,落雲舒在她眼裏是個不受束縛的主,許多事想做便做了,尤其是這樣的蠢事。可她不行,就像死也得死得像那麽一迴事,比如刺殺、劫殺。


    其實她可以逃的,樓書音這麽想著,但他沒敢問她為什麽不願意逃?逃到天南地北,逃過這一劫,這死沒了用處,朝廷上誰還會拿她的死做文章?亦或是求求她那漓哥哥,假死一迴也可,哪能真死了,多可惜。


    可他不知的是,落雲舒自認和程可卿沒什麽情誼,叫人盯了會,麵都未露,走了。


    見樓書音不應聲,傾歌故作不快,“本公主帶傷特意來瞧瞧未來的駙馬,我受了傷,你倒是一句也不問?”


    “臣備了良藥,還未能著人送給公主。臣這就讓人取來。”


    樓英去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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