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寇寒進去,瓊雪遲疑了一下將心中所想問出來,“師兄,院門上那牌匾角落刻的十一可是院落的排數?”


    “正是。”寇寒取了桌上茶壺與她倒茶,茶滿溢香,推杯過去,“你嚐嚐,不到這拍賣行是吃不到這茶的。”


    瓊雪將信將疑端過茶在鼻尖一嗅,清香,低頭細品,方覺這茶水的不同處,“入喉清冽綿長唇齒留香,看這杯中茶葉舒展極似淮南茶區葉型,不過……瓊雪還是要問問師兄,這茶來自哪裏?”


    “你猜猜。”寇寒難得有了閑趣。


    “隻有這拍賣行可以喝到……莫非這茶來自雪域?”瓊雪配合著道。


    寇寒一笑,替她添茶,“的確,這茶葉翻炒烹製乃是雪域的法子,隻是雪域人不喜烹茶,加之兩地相隔,關隘相阻,唯有拍賣行有這餘力來往兩地。”


    放下手攤開五指覆在桌上,“不過,這茶葉也有取自西南茶區雲貴滇緬等地。”


    瓊雪一聽麵露驚愕,身子不自覺往前傾,平日無波無瀾的眸子閃爍著驚人的亮光,“西南雲貴之地,自槁城一戰後,便從我朝版圖上劃分了出去。我在粵北這些年,常見金齒、茫、望等過境掠劫,與我朝關係不可不惡劣,怎會調取……”在寇寒目光注視下,聲音漸漸降低若無。


    “拍賣行是生意人,師妹還是這般天真。嗬嗬……”寇寒說罷低笑了幾聲。


    瓊雪麵露尷尬,捏著杯子的手無處安放,低頭喝茶,瞧著杯中綠黃色的茶水,不敢去猜這茶背後牽扯的勢力。


    原來有人,真的可以做到拋國不顧,隻顧錢財。


    ——


    臨寒停下腳步,迴頭看著跟過來的落雲舒,微微思索問到:“寒起的身子真的撐不住,需要擒仙穀出世了?”


    “擒仙穀早該出世了,離憂穀尚不避世,憑它一個救世濟人的……卻避世,江湖朝野笑了我離憂穀多少年?”落雲舒眉目一挑,雙臂環胸而抱,瞟了眼院邊栽種幾杆似枯木的樹,上麵搖搖欲墜掛幾顆蜷縮的枯葉子,似落不落的。


    收迴視線,漫不經心的說到:“擒仙穀也該出世了。”


    臨寒見她話裏話外都在說著這些意似警告的話,眉頭緊皺,嫣紅的唇瓣微微張了張,瞥目四顧,“若不是這一份恥笑,離憂穀也不至於等到他漓華來出手。”


    “漓華?哧~你太看得起他了。”落雲舒麵露不屑,勾唇冷笑了聲,“朝中皇子皆以離憂穀為敵,插手武比一事,打的還不是和我一樣的算盤。這事上,他漓華還沒那個手段,若是他那好母後願援手一二,你再說是他吧!”


    “皇上製衡,她是不會出手的。”臨寒略有些苦惱的說到。


    落雲舒一聽氣笑了,扭頭背向她,正見那卷枯葉受不住風吹,飄飄搖搖的落在了枯葉堆上,抬眼往上看,枯枝瓊癤幾點殘雲映照,葉落歸根,時間卻是晚了。


    “等明兒個,拍賣行放消息出來,他應該就到了。”


    “誰?”臨寒仰頭望著天空,耳後垂的發絲由著風亂,眨了眨眼,“你說的是漓華?”


    落雲舒沒應。


    “離憂穀裏的人,都有兩個名字,漓華,我還不知他的另一個名字……”


    “他生於皇宮,長於鄉野,除了這漓華二字,他是不會再承認別的名字的。”落雲舒想了想迴到。


    臨寒聽到這,笑了起來,平日端著的高冷如冰遇春消融,眉眼含著三分俏,美的恰如其分。


    “他本就是人中龍鳳,長於鄉野自是老天對他的虧待。就像你落雲舒,幼時流落街頭,不願認那樓姓就是如此。”臨寒說著的時候,沒敢看她一眼,她們倆實在是太像了,所以處處針鋒相對,從不由心。


    落雲舒瞥目看臨寒,飄搖的亂發惹了她的注意,目光從她臨寒側臉落在細肩上,移開視線,“你可說錯了,我與他不同。”


    臨寒偏頭看她,“如何不同?”


    “他是人中龍鳳,我落雲舒不是,平庸之才當不得臨門主這般誇讚。”落雲舒說著行一禮,見她不動作,眉角一揚向她笑問到:“我如此誇你的郎兒,舍不得罵我了?”


    落雲舒特意將話尾拖的老長,瞅著她看,見她微歪了頭認真思考不由得又是一笑,“真不要臉!就是郎兒了?嗬嗬……”


    “你多想了。”臨寒轉迴身去,背對著她,“此次你請的是誰出穀?”


    “哦,我忘了與你說了,是我那徒弟青璃。”落雲舒似心情極好,迴答的十分輕快。


    臨寒身子微僵,掩在袖下的手攥了攥衣擺,昂了昂脖子,輕聲說到:“那日大典上,你說的是真的?”


    “大典?!哦,真的,我可很是認真的,你說你捷足先登當了門主淩駕於我之上,我就不能收個前門主的女兒,享享福?”落雲舒抱著臂,得意不已。


    “想的倒是美!”說罷冷哼一聲,取步要走。


    落雲舒手一橫攔住,“當年你派他入雪域追查師傅的仙體,定派了不少人去,除了他,其他人呢?”


    臨寒很是疑惑,扭身看著她的臉,“你替他診過脈,應該知道他寒毒深重。”


    落雲舒眉頭皺成了川字。


    “他的功力,寒毒尚且如此,你說其他人呢?”不待她多想,又道:“早就死了。”


    “樓書音也身負寒疾較之寒起更甚,當年無人指使他入雪域,為何他卻……”


    臨寒眼眸微垂,想了會,抬眼看她,“因為瓊雪,追殺令當年就下了。”


    “所以……你,瓊雪當年逃去了雪域?”落雲舒有些不信,明明她與自己承諾的是要……


    “若不是你橫插一腳,樓書音也不至於深受寒毒,商鵲也……”臨寒頭一昂止住話,平複下湧上心頭的怒意,“四使人選,你就不要插手了!”


    “商鵲……好久沒聽過這名字了。”落雲舒無所謂的笑笑,“他那主使位置,可得給他留著,免得他迴來說我虧待了他。”


    “這不用你說。”臨寒有些氣結,說不讓她插手偏要插手。


    “逃入雪域,追殺的人無功而返,甚至不到一年都染病去逝,憑什麽她瓊雪沒半點影響!”落雲舒臉上都是各種情緒交雜難以言喻的神情,眼眶漸紅,“所以說,你地牢裏懸著的那具冰棺,不是師傅她老人家的?”


    臨寒聽言一驚,她怎麽知道的?


    “漓幽珠到底要幹什麽!好好的躺在裏麵不行嗎?!”落雲舒氣狠了,發紅的眼眶開始往外冒眼淚,一滴又一滴,像落雨般。


    臨寒瞧著她,眉頭微蹙,拿出繡帕替她拭淚,她卻不爭氣的一直掉淚,很快便濕了一張帕子。


    臨寒嫌棄的將濕帕子丟到她臉上,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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