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二三十裏,寶貝沒尋到,還闖了人家的山莊,打了人家的閨女。師徒二人再癡傻,也知曉風緊扯唿的道理。


    待師徒二人將盧青綁在了青石堂門前,再次撚手撚腳,潛行到山莊後院的一處草叢,他們決定翻牆離去。


    “乖徒兒,再高點,再高點!”


    “師父,徒兒個子就這般高啊,您老再伸伸手。”


    漆黑的雜草叢中,卻見雲陽道長踩在李混的肩頭,貼在圍牆上,不停地向上攀爬。奈何圍牆太過高,許久也未能摸到牆簷。


    雲陽道長昂著腦袋,看著近在咫尺的牆簷,抹了把滿頭的大汗,困惑道:“不對啊,適才爬進來的時候也沒這般艱難啊。”


    又過了許久,雲陽道長終於放棄了掙紮,他從李混肩頭摔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憤憤道:“這牆有鬼,一定是鬼打牆,不行,混兒,咱們換個地方試試。”


    看著高大筆直的圍牆,老道士憋得麵紅耳赤,眼看接連攀爬無果,便將罪過丟給圍牆。


    李混揉了揉肩膀,跟著雲陽道長撚手撚腳再次換了位置。


    這次雲陽道長以腳尖點在李混肩頭,而後昂著腦袋,挺直了枯瘦的身子骨,卯足勁兒,眼看便要摸到牆簷,他連連激動道:“嘿嘿……混兒,再加把勁兒,摸到了,摸到了!”


    身下,李混耷拉著腦袋,咬著牙關,亦是憋得臉色通紅。聽聞師父發話,他再次往上發力。


    “爹!就是這小道士欺負我,女兒的臉便是拜他所賜!”


    便於此時,忽聞一道憤恨的聲音自他們背後響起,與此同時,又有一道殘影抽打而來。


    師徒二人隻顧得拚命攀爬,渾然不知背後有人偷襲,隨著聲音響起,迴過神來,卻為時已晚。


    “哎喲喲……”隨著皮鞭抽打在身上,林混吃痛一聲,撐著牆壁的雙手下意識摸向生疼的背脊。


    隨著李混鬆開雙手,正慌忙攀爬的雲陽道長隨之腳下一空,一頭栽倒在地。


    “臭小子,你想欺師滅祖啊。”雲陽道長自高處跌落,狠狠摔在了雜草中,吃痛不已。


    不待師徒二人有所反應,鞭影再次襲來,驚得師徒二人連連躲閃。


    院落青石小路當間,卻見紅裙女子去而複返,而其身旁跟著的,正是傲劍山莊莊主,公孫淵。


    此刻公孫淵提著劍站在一旁,陰沉著臉,看著狼狽不堪的師徒二人,周身滿是殺意。


    這些年來,寶貝女兒自己都舍不得動一根指頭,不曾想才出莊片刻,自家女兒便被人破了相。而其看了眼滿臉紅腫的寶貝女兒,頓時火冒三丈,滿腔的殺意亦是湧上心頭。


    “婉兒,待為父擒下這廝,把他削成人棍,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公孫淵冰冷出聲,而其言罷,已然提起長劍,朝著罪魁禍首劈來。


    寒芒劈來,李混嚇得魂飛天外,連忙朝一側躲閃。不料,慌亂間其腳下絆到堅石,不禁一頭栽倒在地。而其以臉著地,摔了個結實。


    一劍落空,公孫淵猶不作罷,再次一轉劍刃,朝其劈來。


    李混顧不得橫流的鼻血,手腳並用,瘋也似的在雜草中爬著,又險而又險的躲過了第二劍。眼看某人殺意迸然,猶不作罷。他惶恐不已,連連求救道:“師父唉,您老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啦……”


    接連被躲過兩劍,公孫淵不禁皺起眉頭。不待多想,他再次抬起長劍,帶著戲謔的神色,劈向惶恐失措的李混。


    一旁的紅裙少女亦是神色戲謔,看到欺負自己的家夥此刻這般狼狽,心頭的氣頓時消了大半。


    說時遲這時快,眼看寒芒再次劈來,隻差絲毫便要斬去李混的臂膀。


    便於此時,卻見雲陽道長握著一柄破舊不堪的木劍擋在了寒芒之上。


    梆……


    沒有想象中的應聲而斷,亦沒有想象中的火花四濺。


    兩把劍擊打在一起,僅僅發出一聲悶響。


    公孫淵早已察覺木劍襲來,本想其螳臂當車,自不量力,給他一個支離破碎的教訓。不曾想竟然被擋下來了,而且這般輕鬆。


    須知,他乃劍道宗師,適才雖然沒有動用幾成內力,但也非閑雜人等可以硬悍的。


    公孫淵神色詫異,旋即將長劍抽了迴來。而其督了眼寒芒閃爍的長劍,卻見鋒利的劍刃之上,出現了一個豁口。


    這豁口不大,卻令他震驚不已。自己的長劍乃精鐵鑄造而成,便是林泉的雲水劍都不曾給其留下半分痕跡,此時被一把不起眼的木劍給開了豁口。這叫他如何不震驚,如何不詫異。


    公孫淵兀自沉思其中原委,一側的紅裙女子看到父親停下了動作,神色狐疑。


    殊不知,便在其思索間,一把木劍朝其突然抽來。


    許是疏忽大意,亦或未將兩人放在心上,木劍去勢無阻,狠狠的拍在了公孫淵麵頰之上。


    啪……


    一如此前的清脆聲響,樸實而無奇。


    聲音響起,動作落下,紅裙女子嚇得臉色煞白。


    一側,林泉趕到了傲劍山莊內,恰巧看到老道士端著木劍抽在了公孫淵的臉上,亦是怔在一旁。


    公孫淵是誰?縱橫江湖的絕頂劍道宗師,雖說隱居深山,鮮有人知。但劍道高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自己見到也要禮讓三分。而今便是這麽個絕頂人物,竟被老道士握著木劍打了臉,說出去根本沒人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


    原本以為這師徒二人不過是遠在邊境,見識短淺,不經世事。誰料今日一見,真是不知死活一心求死啊。


    林泉眼角不停的抽搐,而其看著公孫淵怔在原地,耷拉著腦袋,難以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臉頰,頓時暗道不好。


    “爹……”紅裙女子迴過神,擔憂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雲陽道長眨巴著老眼,緩緩收迴木劍,而後瞪了眼滿是鼻血的李混,弱弱道:“那個……徒兒啊,天色已早,不如我們迴返俞鎮吧,這裏一點也不好玩……”


    說著,師徒二人顫顫驚驚的向後挪移著,須臾,頭也不迴的逃向山莊的大門。


    “老賊,哪裏走!”便在師徒二人腳底抹油時,公孫淵自暴怒中醒轉,而其劍尖一轉,內力迸發,長劍頓時脫手而出,帶著唿嘯刺向師徒二人。


    自從成就宗師,從來無人能傷他分毫。如今女兒被打,自己也被打了臉。此刻他隻恨罪魁禍首隻有一條命,不然定要千刀萬剮,方能消去心頭之恨。


    眼看長劍化作一線銀蛇便要洞穿雲陽道長,而其後者連連失聲大喊道:“我會驅魔辟鬼啊……林掌教,救我師徒啊!”


    林泉本欲冷眼旁觀,就此讓師徒二人付出代價,奈何忽而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旋即,他眼神決斷,腰間長劍順勢出鞘,亦是化作一線銀蛇,朝著另一道銀蛇刺去。


    鏘……


    兩道銀蛇撞在一起,激起一道火花,而後雙雙落地。


    “林泉,你敢阻我?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看到必殺一劍被人攔下,公孫淵陰沉的臉色更加重了三分。而其粗喘著氣,殺意怦然的看向林泉。


    林泉攔在當間,抱了抱拳,不卑不亢的分說道:“公孫莊主,此事不妨就此揭過,我願給貴莊一個前往雲碭山的名額!”


    公孫淵聽到前言正欲發作,忽聞雲碭山三字,殺意為之一頓。他眯著眼,陰沉的盯著後者,一言不發。


    “兩個!否則留下他們,自己滾。”公孫淵斟酌許久,而後劍眉一挑,不留情麵道。


    林泉猶豫半晌,思量著其中利害。須臾,微微頜首道:“可以,不過……還請奉上秘典!”


    而其話音未落,一卷書籍已然落入林泉手中。


    接著公孫淵陰沉著臉,帶著紅裙女子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庭院。


    ……


    天色朦朧,一抹魚白自蒼林碧葉之間傾撒,霧靄漸散,清暖拂麵。


    蒼涼山道上。


    梨花劍派一行人自俞鎮集合,整裝啟程。除卻梨花劍派和雲陽道長師徒二人,徒步的隊伍中還多了兩個人,這是一對男女。


    男的,約莫十八九,劍眉明目,烏發盤髻,鬢角劍垂,一身白袍束衣,風度翩翩,言談舉止更顯文雅。


    女的,頭戴麵紗看不出年紀,而其一身紅裙彩衫,身材窈窕,纖指如蔥,舉止動人。


    兩人跟在前行的隊伍中,被六個梨花劍派的團團圍住,聊得火熱,渾然沒有清晨的昏沉與睡意。


    “婉兒姑娘,此去雍城可還有千裏嘞,路上跋山涉水煞是辛苦,你的包裹我幫你背吧。”此前在酒樓內自報姓名的青年,趙崖。此刻緊緊跟在紅裙女子一側,談笑著。


    而其話音未落,令一個梨花劍派的弟子又連連道:“婉兒姑娘,還是我來吧。我劉斐雖然武功不如趙崖師兄,但是粗重的活還是幹得來的。”


    六個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獻著殷勤。


    紅裙女子不好婉拒,隻得將隨身的包裹給了趙崖。而其趙崖驚喜萬分,連忙將包裹背在了身上,生怕師兄弟們搶了去。眼看力氣活沒了,眾師兄弟又開始攀談閑聊。


    八人身後,李混不緊不慢的跟著,而其看著刻意敬而遠之的眾人,一臉鬱悶,睡意朦朧。


    穆雨生則跟在林泉身後,與雲陽道長並肩而行。


    許是對傲劍山莊的事情耿耿於懷,兩人一路上沉默寡言,少了許多交談。倒是身後一幹弟子嘰嘰喳喳,喧鬧不止。


    林泉掃了眼背後不爭氣的弟子,不由得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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