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臨窗而立,默然無語,片刻後,殿門再次吱呀一聲,一位道童打扮地身影,輕輕走到清玄背後,


    俯身拜倒,“真人,萬壽閣那邊傳來消息了。”


    清玄聞言緊閉地目光霍然睜開,轉身言道,


    “對方如何說?”


    道童不敢耽擱,“萬壽閣陸閣主說宗門重地,不敢擅專,此事尚須稟報上清殿方可行。”


    清玄皺眉,目光微冷,繼而漠然頷首,緩緩言道:“原來如此”。


    好似察覺到清玄地不悅,下方道童咬牙後,忽然言道,“主子若欲再上一個台階,何不請酆閣主幫忙?”


    清玄看了眼下方道童,此人本是執法殿玄瞳送來之人,此人曾在上清殿做過從侍,算是早有經驗。


    清玄聞言,擺袖道,“修道乃自家之事,豈可假借於人?此事暫時擱下吧。”


    他忽然問道,“宗內可有何風吹草動?”


    道童俯身沉思片刻後,言道:


    “兩日前,唿延樓主似往天都聖地、道極聖地一行,作日才歸。”


    “上清殿卓殿主重傷,天諭山脈劍峰修養,宗內事宜暫時由伏魔殿主主持,軒轅殿主似與棲霞山大護法往來頻繁,且還攜帶有卓殿主門下弟子赤霄真人。”


    “另外,許殿主召開殿議,請酆閣主、唿延殿主與玄瞳殿主親自追擊宗門叛徒陶泓景,結果暫時未明。”


    清玄忽然狀若隨意地問道,“你可知是何人在外值守?”


    此言落下,匍匐在地的道童忽然身影一顫,繼而咬牙道,“主要是伏魔殿的幾位師兄,在守護著真人地安危,我等隻是為真人端茶倒水。”


    清玄不動聲色地頷首,瞥了眼神識掠向此方地幾道目光,笑意玩味。


    他嘴角笑意悄然浮現又疾速收斂,繼而緩緩言道:“請代我轉告玄瞳殿主,多謝護持之恩。”


    道童俯首,“弟子定會轉達。令,真人有何需要了解之事,請盡管吩咐即是。”


    清玄頷首,“辛苦了。”


    道童笑道:“能為真人效勞,是弟子榮幸。”


    清玄笑著點頭,繼而不再多言。


    道童見清玄不再說話,便緩緩退後,撤出了大殿。


    及至去人徹底退去,清玄方才露出一絲冷意。


    伏魔殿殿主許善翎掌控上清殿,以此人與他的關係,清玄可以明白此次即位儀式,必然不會如期舉行,不定會拖到何時。


    他目光微動,雖說日後的他不過區區傀儡。但即便是個傀儡,也有一定地活動地界。


    況且,他日後也未嚐不是沒有翻身之機。


    畢竟諸如酆博智、呂素等人都屬於掌教一係。


    不過在結合宗門這幾年地變化之後,清玄極為清晰地感知到,那股來自穹巔之上地力量是何等龐大,幾有傾覆道宗之力。


    自先前地搬倒呂素之事、逼死天元子之事以及卓冥陽重傷之事,甚至最開始的王遠知因故隕落之事,其背後都有一股強橫地力量,在促使道宗內部自相殘殺。


    引導、引誘或者禦使上清殿諸位大真人互為敵對。


    至於結果,則是天元子與掌教王遠知地假意對壘,天元子鎮壓卓冥陽,上清殿諸位大真人與天元子地陰奉陽違,直至而今地卓冥陽公然挑落天元子,差點致使道宗陷入三教之手。


    若非最後聖殿大長老力挽狂瀾,恐怕此次道宗即便不滅,也黑衣元氣大傷。


    然畢竟天元子自爆,殺敗妖族萬載妖相倪鯉在前,又有赫連大長老逼退魔宗魁首太一宗宗主魏華醇在後,方才使得道宗在無形之中幸免於難。


    但在有心人眼中,卻發現了道宗自掌教真人王遠知隕落之後,宗門積累地內患終於開始由‘暗流湧動’,變成了上清殿上的欺壓傾軋,你死我活。


    而這其中,當日天元子當場鎮壓卓冥陽,無疑是為道宗諸方勢力,作了一個良好地‘表率’。


    最終落至而今地局麵。


    清玄目光閃爍不定,一道道線索在眼中劃過,一根根猶如蛛絲網般地‘牽連之線’,在他目光下相連。


    腦海中不斷呈現上清殿諸位殿閣中樞、副脈洞天主事之人的關係與糾葛。


    他顯然是欲要從中摸出一條可行之策。


    他的目的,就是要拉攏、引誘、團結與爭取一切可以利用的勢力。


    不過而今他還僅僅隻是玄丹境存在,那麽就暫時將目光方才玄丹境甚至更低的化氣境這一大群人身上。


    況且這些人要麽在自家洞府修道,要麽外出執行任務,或者是尋幽攬勝,領悟天地之玄妙。


    他喃喃自語道,“萬壽閣這條路,暫時走不通,畢竟未曾有絲毫交集,難生信任。”


    他皺眉,自語道:“雖說巫蠻兒曾說萬壽閣有利可圖,但他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輕易與我交好。


    如此一來,巫蠻兒所言之地,確實暫時去不了。”


    他抬首看向外麵地殿宇樓閣,眼神微動,而今他需要的乃是一批可用之人。


    這些修為無須太高,可能傳話就可。


    他忽然揮袖一揮,頓時殿門大窗唿唿作響,一道身影踉蹌而出,哎呦一聲後,便倒在地上。


    清玄神色一冷,卻見乃是一位不過二十多歲地唇紅齒白年輕小道士。


    清玄目光微閃,忽然一陣歎息道,“許殿主是要將清玄囚禁在此嗎?”


    小道士身形微顫,“真人為何這般想,殿主神明大義,絕不會行如此之事,我等鎮守再次此,乃是為了真人地安危想,未有其它之意。”


    清玄皺眉,“是嗎?以你方才之行徑,我若告知上清殿,你最少也是杖責數十,甚至逐出蜉蝣山都有可能。”


    道童聞言微微皺眉,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之色。


    清玄輕笑一聲,“我乃掌教親傳,繼位在即;你不過區區雜役道童,即便我當場將你打殺,宗門也不過申飭幾句便會了事,許殿主更不會因小失大,為了區區一介雜役而影響到其大局。”


    道童臉色驟變,臉色抽搐,繼而緩緩垂首,低下腦袋。


    隨後見清玄仍無反應,他眼神一狠,臉色當即叩首,垂聲言道:


    “求真人開恩,饒了弟子這一迴,弟子也是奉命行事,還望真人大人有大量,放過弟子吧。”


    清玄聞言,目光閃爍,口中卻道,“國有國法,宗有宗規。擅自竊聽宗門隱秘者理應廢除功行,屏除識憶,方可以儆效尤。”


    道童聞言身形一顫,忽然低聲言道,“真人日後有何需要,盡管直言,隻要屬下能辦到,絕不敢推辭。”


    清玄頷首,繼而言道,“原是如此,方才卻是清玄誤會了小兄弟了,日後有事或許還有可能需要小道友。”


    少年道士麵不改色地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


    繼而其身形,緩緩後撤。


    及至徹底走出大殿之後,其惶恐地眼神方才緩緩退散。


    取而代之的正是麵無表情。


    而裏麵地清玄,則是緩緩攥緊拳頭,模糊不清地麵孔之上,似有陰晴不定之色、惱怒之色,在猝然凝聚。


    他喃喃自語聲,“他到底想幹甚?難道是掌教之位?”


    清玄眯眼思掠了數息後,袖袍之內,一道嶄新地新穎竹筒傾斜落下。


    清玄取出筒中之物,方形、雪白、輕薄地宣紙緩緩鋪開,清玄目光閃動,以指代筆,醞釀地一陣之後,劍尖倏忽間落下,繼而唿唿幾道摩擦聲後,便是一行行清淡小字,勾勒而出。


    清玄目光一掃,正是他以真力為墨、以手指為筆,寫下的書信。


    清玄裝迴竹筒,按照赤霄子所言地靈訣打出,頓時竹筒一陣閃爍之後,驟然向前輕輕一躍。


    頓時如同小船般破如虛空,繼而在一陣蕩漾之後,便徹底消失不見。


    在另一麵,一陣山青水秀之地,靈湖小渚之上,七層高樓之巔,一位少女正輕咬貝齒,螓首微抬,似在翹首以盼。


    其人目光遲疑,糾結,與猶豫,徘徊不定地踟躕模樣,令人不禁揪心般似心疼憐惜。


    姣好地麵容之上,似有惱怒與羞赧之色,泛紅地臉頰宛若映麵桃花般鮮豔欲滴,淡妝輕抹,眸子微閃,明亮地目光忽閃忽閃的。


    一身宮裝袖袍籠罩,本是負手地雙手,放在看不見底地起伏之下,握緊擰住,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反反複複,不曾停歇。


    忽然,其前方一陣漣漪浮現,繼而緩緩蕩開,一個巴掌大小地傳送小陣在身前驟然顯出。


    繼而在她企盼地目光下,一枚尺許大小地青碧色竹筒滑落而出。


    繼而浮光消散,竹筒懸浮在身前丈許之地。


    女子眼神一喜,快步上前,緊緊抓住竹筒,繼而打開一觀。


    裏麵正有數張宣紙在內,她忐忑打開那張泛著靈光地一張,輕輕鋪開。


    頓時,幾行青秀而不是靈動地熟悉小字呈現而出。


    她默念一遍後,黛眉輕蹙,清眸中似有失望與羞惱,夾雜相間,難以辨清。


    她沉思片刻後,捧起宣紙,步落輕盈,緩步向外走出。


    及至樓外,她忽然振袖,淩空踏立,身上玄丹氣息緩緩散開,繼而一道破空聲後,倩影便消失在原地,奔向峻峨山腰處的宮殿群處。


    在一座宏偉地主殿門前,落下身影。


    兩旁衛士看了眼來人後,神色微變,垂首齊聲道,


    “少主!”


    倩影輕嗯了一聲,問道:“我爹可在裏麵?”


    衛士相視一眼後,一位中年模樣地男子有些為難地言道,


    “山主吩咐,近日須閉關,不見他人!”


    倩影秀臉一板,並不迴話,徑直入內。


    衛士正欲阻攔,倩影嬌喝一聲,


    “放肆!”


    衛士聞聽爆喝,身影猝然一滯,等反應過來時,倩影早已消失不見。


    隨即倆人便恢複平靜,不再多管,好似習以為常,司空見慣。


    更像‘合作’已久。


    少女,正是丘禺山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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