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時間持續20分鍾後,【軟綿綿皮膚】變成【毒性皮膚】——這條屬性讓屠詩生出戰勝蟾蜍王的一絲希望。


    【軟綿綿皮膚】聽起來比【泥巴護甲】要弱,事實卻並非如此,屠詩無論怎麽攻擊,都像砍在一團橡膠上,劍刃瞬間就被彈開。他也換上對付山豬的方法,連續攻擊某一個部位,但是沒用,第一次不破防,第二次也不破防,第三次也……仿佛每一次攻擊都被獨立了,無法形成連續性傷害。屠詩曾懷疑蟾蜍王是否已經無敵,可是每次攻擊又能帶來零星的個位數傷害,證明他並非在做無用功。


    蟾蜍王的皮膚在逐漸幹燥,本來它背部的坑坑窪窪裏還積存著不少泥水,能在月光下明晃晃地反光,但泥水在跳躍過程中一直減少,以至於它整體形象趨於黯淡,再加上之前它為了沐浴月光而驅散大霧……20分鍾是一個界限,屆時蟾蜍王完全幹燥的皮膚應該便失去護甲能力,而這事雙方都心知肚明,一個奮力【泰山壓頂】,一個沒命地翻滾閃躲。閃躲需要耐力,所以屠詩隻敢普通攻擊,完全不敢使用蓄力攻擊,饒是如此,他的耐力條仍是減少多過迴複。


    20分鍾有多久?足夠打一盤《英雄聯盟》,也足夠看一集動畫,在歡樂的時間裏幾乎無法察覺其流逝,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乾坤》裏沒有內置時鍾,就算有,屠詩恐怕也無暇去注意。他苦苦支撐,把“20分鍾”這個概念拋到腦後,全心全意地求活,終於發現蟾蜍王的攻勢變緩且似有扭頭離開的意思,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他一劍刺在蟾蜍王的後背,劍鋒稍進幾寸,但這是錯覺,劍的力度有多大,下一刻【軟綿綿皮膚】就用多大的力度將其反彈。屠詩對此早有準備,不去硬接反彈力度,身子微微擰正,肩膀、手肘各自卸力,手臂一屈,再次如應力彈簧穀底反彈,刺出更為淩厲的一劍!而這一劍,深深沒入蟾蜍王體內,痛得它長鳴不止!


    【軟綿綿皮膚】失效了!


    異變驟生,一道混合著白色乳液的血流從傷口射出,濺濕屠詩整個右臂。不到兩秒,他感覺整個右臂仿佛綁了鉛塊,變得沉重無比,心裏大喊糟糕。


    係統提示:你觸發“局部麻痹”狀態,持續10秒。


    攻擊速度變慢了,力量減弱了,這是明顯的屬性削減,作用在玩家身上,則是手臂就像脫離身體一樣不受指揮,叫人難受的酥麻感充斥在每一根手指裏,仿佛血液不再流通,肌肉纖維生鏽。每劈出一劍,都不知道這劍會不會歪、能不能起效,對劍客來說是生不如死的懲罰。


    閃躲過又一次【泰山壓頂】,屠詩默默拈出一枚蛇膽填入嘴裏。痛苦可以掩蓋另一個痛苦,而他要用蛇膽強烈的苦味來刺激神經,從而忽略右手的麻痹感。他的腳沒沾染毒血,還是可以做到“足如靈貓”——這一點不隻可以對付大蟾蜍,更可以對付蟾蜍王。


    他把劍換到左手,一隻不常用的手,也是一隻還沒麻痹的手。他盯著蟾蜍王的兩隻小眼睛,嘿嘿笑道:“過來啊,還在等什麽?”


    蟾蜍王的眼珠子已經多次掃向黑水潭了,不知它經曆了怎樣的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把注意力放到屠詩身上。它微微俯下身子,然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高高躍在空中,再次遮住月光。屠詩閃過【泰山壓頂】,但沒能閃過接下來的【鞭撻】,蟾蜍王的長舌所向披靡,一下就將他整個人打入潭中。右臂沾染的毒血被洗去,麻痹感也逐漸被清涼感替代。


    係統提示:你的“局部麻痹”狀態減少2秒。


    “潭水可以洗掉毒血,這下我更不怕你了。”血條被打掉四分之一的屠詩笑意更甚。他沒有打腫臉充胖子,他確實不曾害怕。他胸中湧動著戰鬥的激情,這激情是閃電,是火焰,是狂風。劇烈運動讓他的肺部需要大量空氣,他感覺自己的激情一口口唿出,激情總量卻不見減少,始終滿溢。他右臂多處擦傷,這些慢慢滲血的傷口與潭水接觸帶來痛楚,讓麻痹感屈居下風。


    他爬上岸,渾身泥水地衝向蟾蜍王。濕透的褲子很重,屠詩每邁出一步都像突破空氣中看不見的障壁,又像有千萬條觸手在拉扯他周身。蟾蜍王張開嘴,不知道是要用舌頭攻擊還是用音波攻擊,屠詩的視力還不至於讓他能在夜晚也能分清兩者的細微區別,他隻能隨機應變。劍又從左手換到右手。


    一團粉紅色圓點迅速於視野內變大,是舌頭!屠詩往左蹬跳,任帶著腥味的長舌從身邊掠過,輕鬆得就像村民應對山豬的【衝撞】。長舌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迴卷在他身上,再用力把他摔出去!啪哢一聲脆響,屠詩爬起來時,發現左手臂骨折了,軟軟垂落在一邊。這下好了,要是右手再次沾染毒血,他沒辦法換手了。


    十米,蟾蜍王的舌頭攻擊範圍是以它為中心的十米!這條長舌靈活自如,可以隨便轉向屈伸,用於防守簡直如銅牆鐵壁——等等,為什麽這麽好用的手段之前不用?莫非舌頭本身就是弱點之一?


    感受左臂那似乎蘇醒的痛楚,屠詩舉劍指著蟾蜍王,更大聲地笑道:“你害怕了!連這招都用出來了?”說罷,再次奔向蟾蜍王。


    蟾蜍王第一次開口,用的是沉厚的男性聲音:“凡人,你在自取滅亡啊。”


    屠詩心裏差點沒笑岔氣。蟾蜍王已經覺得他是威脅了,否則沒必要選擇用言語擾亂他的意誌力。這一次蟾蜍王沒有再使用長舌,這種奇招隻能用一次,用第二次的話屠詩的劍可不和它舌頭客氣。


    【泰山壓頂】!


    屠詩敏捷得連他自己都出乎意料,沒想到左臂骨折後還能躲開這一招。他閃躲得駕輕就熟,迴身就一劍劈出,然後用左臂擋住濺出的毒血。“局部麻痹”生效,骨折痛楚微不可察,這樣很好。屠詩的右手高速揮舞,特別是手腕部位,每一個輕轉都在直接提高攻擊頻率,別人劈出五劍的時候他要撩出七劍,平均傷害會低一點,但是總傷害會比別人的攻擊模式要高。在死前,他必須盡可能地輸出。蟾蜍王拖不起時間,屠詩亦然。


    腿腳濺上毒血,開始麻痹。


    臉部濺上毒血,下巴無法控製地張開,帶著口水的蛇膽掉落。


    右手濺上一層又一層毒血,血跡從未幹過,“局部麻痹”一直不曾中斷。他聽見指骨在劍柄上抓得哢哢響,卻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度,隻知道必須繼續用力,不能讓劍柄脫手。


    劍的耐久度降低,啪嚓一聲斷去半截。哈哈,不還有半截嗎!


    攻擊,閃躲,去水潭裏洗掉負麵狀態……他是一個機器人,忠實地、機械地執行著給自己製定的指令,無論任何情況。


    蟾蜍王怒罵、詛咒,然後服軟,開始商量談判,最後淚流不止,趴伏叩首連連、口吐人言:“大人饒我,我未曾害人性命,一心隻盼長生,有何罪過啊?!”


    屠詩垂下右臂,一停止攻擊,疲憊感就蔓延體內每個角落。他快站不直了,感覺腳步虛浮,仿佛站在鬆軟的海底沙土上,身體被水波帶著,隨時要向任何一個方向倒下。他嘶啞著聲音問:


    “不曾害人性命?你驅蛇於村前,壅塞道途,以你一己之私,使大新屋村的村民貧苦不堪、苦於困頓,罪行更甚於害人性命!”


    蟾蜍王忙不迭迴答:“蛙避長蟲,為天性驅蛇實是我的不該,可驅蛇於村前,是利大於弊啊!大人不知,我曾化為人形出外探看,世間兵荒馬亂、賊寇四起,有賊人燒殺劫掠,有惡少欺男霸女,真真慘不忍睹啊!方圓百裏,唯大新屋村既有蛇患又貧苦,才免遭惡人毒手。既念於此,大人,就是您讓我將蛇驅走,我也恕難從命啊!”


    “啊哈?聽你的意思,你還是個好妖怪?”屠詩淚眼汪汪,媽蛋,骨折真的好痛。


    “我在這裏住了兩百年,當然對村子有感情啊!”


    這是一道選擇題。


    a選項,殺了蟾蜍王,收獲經驗和道具,完成所有任務,快快樂樂地離開新手村;b選項,饒了蟾蜍王,自己白跑一趟,然後看著別人殺掉蟾蜍王。


    不,不應該這麽考慮!我又不是為了獎勵才來打boss的!


    屠詩正色,問:“我若放了你,你日後戕害村民,我豈不是縱虎歸山?”


    蟾蜍王連連叩首:“我若有意戕害村民,早在樵夫獻祭時便做了!張天師已警告我莫要作惡。若我無故犯人,叫我天打雷劈,來世還做蟾蜍,不,來世做水草蟲豸,連蟾蜍都不如啊!”


    “好,這可是你說的!”


    屠詩笑了,說著轉身,努力抬步。


    蟾蜍王猛然抬頭,不敢置信:“大人,您,您這就走了?啊!”這家夥不愧是蛙類成精,說話無論感歎還是疑問,句尾都必帶一個“啊”字。


    “啊?你還想打?”屠詩疑惑地迴頭。這麽一個簡單動作,他都覺得十分吃力。


    “不不不,大人,您真不殺我了?啊!”


    “這不是你要求的嗎?!難道你現在又想死了?”屠詩氣笑了。“還有,你‘啊’得好突兀,人類才不會什麽句子都加個‘啊’!”


    “是嗎?好吧啊!”


    “別以為把‘啊’字放在‘吧’後我就聽不出啊!”


    “哇啊,大人不愧是人類,果然很擅長用‘啊’啊!”還是一樣的沉厚男聲,但語氣轉變太快了,現在純粹就是個逗逼嘛……


    “你夠了!再啊,再啊我就反悔,把你給做了!”


    “不要啊!”


    係統提示:蟾蜍王認輸,您獲得挑戰經驗若幹。


    屠詩徹底失去力氣,也不顧蟾蜍王就在身邊,重重躺下,仿佛摔在棉花堆裏。他仰頭看皎潔圓月,有些感歎。


    《乾坤》做得太棒了,單是一個過渡性質的新手村,就有這麽有意思的npc和劇情,村外的廣闊世界又會怎樣多姿多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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