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我又迴來了!”盧照時仰望著高高的城牆良久,心中千般滋味。


    盧家舉薦入仕,朝代更迭,去偏遠、蠻荒的嶺南梧州任職,一待十年。


    都快忘了長安什麽樣子,如今迴來麵聖。


    胡大朗看著巍峨城牆,兩端看不到延伸的盡頭,可以想見長安城得有多大。


    “走吧!”盧照時放下簾子。


    馬車慢悠悠從春明門入城。


    街上人來人往,兩邊鋪子的夥計吆喝著招攬客人,小販在人流中穿來穿去,兜售東西。


    “長安真熱鬧!”胡大朗忍不住挑開簾子,眼神雀躍、興奮。


    出了嶺南,繁華城鎮不少,但像這麽熱鬧的,隻有長安。


    “哎呀!真的有大食人!”胡大朗看到高鼻梁、眼眶深凹、麵相怪異的人。


    “前麵便是東市,有時還能看到昆侖奴!”蘇伯彥笑道。


    “當真?”胡大朗眼睛瞪得老大,長安啥都能看到!


    一旁的蘇權彥好笑,三人陪同盧刺史迴長安,四人中唯有胡大郎是第一次。


    “昆侖奴、新羅婢、菩薩蠻,長安城貴族最鍾愛的,街上時常能看到,樣貌、體型與漢人迥異。”蘇伯彥介紹。


    新羅婢是來自朝鮮半島新羅國的奴婢,單眼皮、五官小巧、皮膚光滑白皙、身材嬌小,契合當時的審美。


    性格溫柔、聲音溫和、舉止謙卑文雅,備受貴族歡迎。


    菩薩蠻是來自天竺附近的一個叫女蠻國的女子(現在的緬甸),梳著高高的發髻,戴金飾帽子,掛珠玉項鏈,如同壁畫上的菩薩,故稱菩薩蠻。


    昆侖奴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黑皮膚,溫順、聽話,身體強壯、力大如牛。


    聽聞這些奴婢的價格後,胡大朗咋舌,“乖乖,嶺南上百畝水田兩季稻才換這麽一個奴婢?”


    這認知讓他意識到世上貧富差距有多大!


    一畝地的兩季稻除去稅糧,可養活一個農人,可一個新羅婢價格就抵上百農人一年口糧。


    很快車隊來到崇仁坊,盧照時道,“進奏院到了!”


    這是聖上為方便管理,在京城閑置的起居場所為各州縣朝集使設置的休息場所。


    諸藩鎮進奏院不僅靠近宮城、皇城,還靠近東市,方便采買日常生活所需。


    朝集使在京城辦公時間從每年的十二月十五日開始,到次年開春返迴各地。


    各地朝集使在這裏處理本地事務,參與地方官員的考評,朝貢自己轄區的特產、貢品。


    皇帝有時會親自召見朝集使,了解地方經濟、政治、軍事等相關事宜。


    進奏院的小吏出來接待,見是嶺南梧州刺史,窮鄉僻壤,不覺態度輕慢。


    再一看好幾輛馬車,大大小小箱籠不少,更是鄙夷。


    見多了那些窮山溝來的地方官,帶些不值錢的土特產,到處走關係。


    這梧州來的刺史想來也是如此。


    解開繩索,搬卸箱籠很隨意,“哐當”一聲放地上。


    “哎喲!輕點輕點!此物貴重!當心摔碎!”盧照時心一緊,裏麵是白瓷罐裝的白糖、冰糖,貢品!


    “大人這話,小的們皆這麽搬運,嫌小的們幹不好,那你自己搬吧!”幾個小吏陰陽怪氣。


    這刺史沒一點兒眼力見,眼瞅著年節到了,也不知道打賞,就想讓哥兒幾個下力?


    一年就指著這兩日賺點兒活錢。


    進奏院進進出出的都是地方朝集使,哪一個不是四品、五品官?


    緋紅色從四品,多了去了,不都得塞錢袋子?


    這是京城,不是你那一畝三分地,管不著我!


    “?”盧照時沒想到長安小吏根本不把外放官放眼中。


    梧州十年,雖窮,但自己是主官,還真沒給誰塞過錢。


    到了長安,權貴一抓一大把,自己這從四品算個屁!


    “馬上年節了,各位拿去買酒喝!嶺南梧州窮,沒啥拿得出手的,就這點兒家當,還請各位高抬貴手!”


    盧照時塞了錢,陪著笑臉說好話。


    “大人客氣!”小吏們大大方方收了錢袋子,這才輕手輕腳卸箱籠。


    胡大郎想要打抱不平,被蘇伯彥拉住,幫著解開箱籠,親自卸下最重要的幾箱。


    在這裏沒有道理可講,人人隻認錢,不認人。


    盧大人初來乍到,沒必要跟人起衝突,免得後麵刁難。


    “大人,我等告辭!改日再來拜訪!”卸完貨,蘇伯彥等人告辭。


    “一路辛苦!快快迴去吧!”盧照時拱手道。


    “不問兄,不若上我家暫住,興許令弟不疑也在我家!”蘇伯彥邀請道。


    “那就打擾了!”胡大朗也不客氣。


    一路上大家都很隨意,時不時交流探討,獲益匪淺。


    三人先到長壽坊,得知蘇府在光德坊,又掉頭往迴走。


    “砰砰砰!”一陣拍門,好一陣才有人來開門。


    “先生?”是王家孩子,王三郎的四子阿青。


    顧不上問候,驚喜地往府內跑,“先生、先生,大先生到了!”


    蘇仲彥一聽,急忙跑出來,卻見兄長、堂兄蘇權彥、胡大朗正在搬卸箱子。


    “兄長,路上辛苦!我來!”蘇仲彥要搭把手。


    “仲彥別動!我們來就行!”被蘇伯彥攔住。


    “為何?”蘇仲彥不解。


    “好東西!怕你給摔壞了!我們可是小心翼翼馱了幾千裏,可不想到家門口給摔了!”蘇伯彥笑嗬嗬道。


    “啥好東西?這般神秘!”蘇仲彥好奇。


    “阿櫻給阿耶的!待阿耶迴來便能知曉!”蘇伯彥也沒藏著掖著。


    “阿櫻?又弄出啥新奇?”蘇仲彥猜測。


    “糖!”蘇伯彥湊近道。


    “?”蘇仲彥盯著兄長,“跟紅糖不同?”


    蘇伯彥點點頭。


    孩子們都出來,蘇柄彥終於見到自己兄長,撲到蘇權彥懷裏,膩歪好一陣。


    蘇櫻給父親備的禮貴重,蘇伯彥直接送到父親房間。


    其餘的是他們的三人的行李,送到各自房間。


    蘇時彥、蘇辰彥從書房出來,大家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唿,不複從前的的親熱。


    這下蘇家子弟齊聚。


    秦方城冷冷看著,不得不承認,大房、三房的孩子坦蕩、磊落,頗有君子之風。


    自家的兩個外孫一副小氣、落魄相,唯有小外孫能看。


    可惜,人家不跟自跟自己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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