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錢香香終於應付完韓家的種種規矩,層層盤剝,在送給婆婆一個成色不錯的玉如意之後,終於求到了一個可以迴娘家看看的機會。


    可她在京城中能有什麽娘家呢?無非還是去找蘇言溪,可現在瑞王妃豈是一般人想見就見的?讓她去一趟,認清了現實也無妨。


    錢香香一出韓家大門便叫了輛馬車,直奔瑞王府。可等她到瑞王府之後,瑞王府卻是大門緊鎖,敲門也無人應。


    錢香香砸門的動靜愈大,王府的老管家終於從側門出來滿臉陪笑的看著她,“表小姐,您今日過來所為何事啊?”


    “姐姐呢?我有事找她。”


    “迴表小姐的話,我們王爺前兩日登基,現在王妃自然同王爺一起搬去了宮中。”


    “進宮了?她把我騙到錢家,她就不管我了?她,她怎麽可以!”


    老管家臉上的笑容頓時收起,“表小姐慎言,你現在非議的是當朝皇後。”


    錢香香無奈閉了嘴,委屈從眼中跑了出來,低聲下氣的同老管家商量,“既然姐姐他們已經搬走了,這偌大的王府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讓我住幾天吧。”


    老管家拒絕的神情愈發明顯,錢香香卻止住了老管家的話頭,“管家你行行好,我在韓家過的連一個丫鬟都不如,他們為了搓磨我讓我一個夫人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求求你了管家,隻要你不說,姐姐不會知道的,我隻要在這裏躲兩日,等韓畈願意簽和離書之後,我就迴老家,絕不多待。”


    說著,她把勞作過度的雙手舉到老管家麵前,試圖尋求一絲同情。


    “表小姐,老奴不過是一個看門的,您不要為難老奴。”


    說完老管家逃似的鑽進了王府,將大門牢牢關緊,生怕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跟著自己進來。


    錢香香沒想到自己花了這麽大代價出來,竟然一無所獲,她不允許!


    她今日必須要找到蘇言溪,讓她為自己做主,起碼也要給自己封一個郡主的名號迴去壓一壓囂張跋扈的韓家吧!


    但是她又如何能進宮去見到蘇言溪呢?


    錢香香本能的往宮門口走去,兇神惡煞的護衛兢兢業業的守衛著宮門,閑雜人等不敢擅入,她還沒有蠢到直接硬闖的程度。


    她躲在牌坊後鬼鬼祟祟的看著宮門口的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任何頭緒。


    “夫人,行行好,給點吧。”


    乞丐的小手怯生生的拉了拉錢香香的衣擺,錢香香不耐的迴頭,拍去了小乞丐的手。


    “幹嘛!”


    “夫人,給點吃的吧。”


    “沒錢,趕緊滾,不要妨礙我做正事。”


    小乞丐沒動,隻是看著錢香香的動作,他有種大膽的猜測,“夫人是想去宮裏嗎?”


    錢香香高高在上的傲視著小乞丐髒兮兮的臉,“那又如何?我是因為家人在裏麵。”


    “我能幫夫人進去。”


    “哦?你說來聽聽。”


    “夫人,我餓了。”


    錢香香不耐煩的去一旁的小攤子給乞丐買了四個包子,“吃吧,你快說。”


    小乞丐看著錢香香手上的包子流口水,一邊咽口水一邊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錢香香,“我之前看著爺爺敲了那邊的鼓,就被宮裏的人迎進去了。”


    錢香香順著小乞丐的手,看到了在宮門不遠處佇立著的碩大的鼓,“真的有用嗎?你爺爺是為什麽要去敲那個鼓?”


    小乞丐正捧著包子狼吞虎咽,說話都是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說是有人對不起他。”


    “那他現在呢?”


    “餓死了。”


    錢香香看著餓慘的小乞丐,他爺爺的下場也合情合理。


    她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被自己找到進去的辦法,欣喜不已,幾乎沒有猶豫就往登聞鼓的方向走去,完全忽略小乞丐眼中狡猾。


    新帝登基不過五日,登聞鼓就被人敲響,屬實讓人震驚。


    護衛動作麻利的將人帶進宮中,蘇言溪正在宮中忙著布置中秋宴會,突然聽到有人來報。這件事情是多麽嚴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蘇言溪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勤華殿趕。


    “怎麽迴事?”


    蘇言溪一邊走一邊問華霏。


    “娘娘,是表小姐。”


    “她來幹什麽?”


    華霏帶著淺淺笑意,“那自然是給我們送上門來的鑰匙,她是敲登聞鼓進的宮。”


    蘇言溪的腳步微頓,吃驚的看向華霏,怎麽會有這麽蠢笨的人?


    華霏含笑肯定的對著蘇言溪點了點頭,蘇言溪無奈扶額,“這是來討債的。”


    “皇後娘娘駕到~”


    蘇言溪被華霏扶著坐到了上位,錢香香從看見蘇言溪的那一瞬間,眼眸都變得亮閃閃的。


    “姐姐~”


    “大膽,你要喚做皇後娘娘。”


    被一個太監這般嗬斥,蘇言溪沒有幫她的意思,錢香香委屈的癟了癟嘴,“皇後娘娘。”


    “今天是你敲的登聞鼓?”


    錢香香跪得更加規矩了些,“是。”


    “那你有何冤情?”


    “我想嫁的夫君不是這樣的,韓家苛待於我,還望皇後娘娘給我做主。”


    蘇言溪雖然早有準備,可等錢香香親口說出來,還是震驚,“你可知設立在宮牆腳下的登聞鼓,所為何事?”


    “不知。”


    “大膽!”蘇言溪沒忍住拍了下桌案,“所敲登聞鼓之案,必關軍國大務,大貪大惡,奇冤異慘,否則不可擊鼓。你覺得你的事情,占其中哪條?”


    錢香香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情,自己來之前並不知情啊,她內心慌張了一瞬,卻在看見蘇言溪那張薄怒的臉後,又平靜下來,反正蘇言溪不會坐視不理,不是嗎?


    “我的婚事就很冤枉,是韓畈大膽蒙騙與我,我原先並不想嫁與他。”


    “當初你們的婚事,是你親口同本宮說的,然後本宮才讓韓家上門提親的,你現在又說是韓畈欺騙你,你是當韓家和本宮都是傻子不成?”


    錢香香嘟嘟囔囔,聲音愈發小,“反正就不是他。”


    錢香香跪在那裏攪著手帕,不敢吭聲,沉默了半天複又開口,“反正你若是不幫我與韓家和離,再幫我把嫁妝和聘禮要迴來,我就將你的秘密告訴皇上。”


    “韓家要走了你的嫁妝和聘禮?”


    蘇言溪有些不可置信,可這話直接問到了錢香香的痛處,她不免抱怨起來,“新婚當天韓畈就將我的嫁妝與聘禮抬到了公庫中,我從未見過有動用媳婦嫁妝的世家,最可恨的是我這麽多錢貼補到了公中,他們一個丫鬟都舍不得給我,要我親自洗衣做飯,伺候他們一大家子。”


    “姐姐,我真的過的苦啊。”


    情到深處,又落下淚來。


    蘇言溪知道韓家不體麵,卻沒想到他們家裝都不裝,新婚之夜就收走了媳婦的嫁妝,實在是讓人不齒。


    “既然你說你想嫁的人不是韓畈,不如你同本宮說說,你到底想嫁給何人?”


    錢香香敢當著蘇言溪的麵前說想嫁給皇上嗎?不敢,曾經在王府的時候不敢,現在亦不敢。


    “反正不是韓畈,姐姐,那韓家就是個泥潭,你不能親手推我下去啊。求姐姐看在我死去父親的份上,救我一命。”


    蘇言溪的手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像是在認真思考著錢香香的建議,“來人啊,將這人帶下去好好看管。”


    錢香香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是這樣發展的,被兩個太監拉起來的時候還在破口大罵,“蘇言溪,我知道你的秘密,那就不怕我告訴皇上嗎?”


    “什麽秘密?說來讓朕聽聽?”


    邊千塵適時出聲阻攔,蘇言溪忙起身見禮,“參見陛下。”


    “免禮。”


    “禮部尚書那邊的事情忙完了?”


    “嗯,聽說有人敲登聞鼓,我過來看看,沒想到一進來就聽見這麽大的熱鬧。”


    蘇言溪嗔怪的看了邊千塵一眼,她可不覺得錢香香嘴裏能說出什麽好話。


    “你說吧。”


    沒想到先瘋的是錢香香,她頹然的坐在地上,雙目無神,“怎麽會是這樣?”


    她一直堅定不移的相信蘇言溪背著皇上養小白臉,結果小白臉是皇上?怎麽會是這樣?


    蘇言溪看著她的模樣,估計她也說不出來什麽,隨意的擺手,“罷了,把她帶下去吧,好好看管。”


    邊千塵好笑的看著地上跪著的人,等人走後才將蘇言溪牽到腿上好好坐著,“既然有人敲登聞鼓,總歸是要給個說法出來的,你打算怎麽辦?”


    “實話實說啊。不過,在那之前,我打算先跟信國公聊一聊。”


    邊千塵疲累的將腦袋放在她的肩窩裏,“先用膳吧,餓了。”


    蘇言溪本來還想再同他聊聊自己的想法,見他如此累,也收住了話,無聲用口形對華霏說,“傳膳吧。”


    她輕柔的環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會。


    “殿下,娘娘。”


    邊千塵身邊一直跟著伺候的小太監孟佟湘小聲的喚著,不敢驚擾兩位主子難得的清淨時光。


    “怎麽了?”


    “康王殿下,薨了。”


    意料之中,蘇言溪還是多問了一句,“怎麽迴事?”


    “在獄中觸壁而亡,等侍衛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硬了。”


    邊千塵這才懶洋洋的睜開眼,“按親王之禮,厚葬吧。”


    “是。”


    等孟佟湘走了,蘇言溪才打趣他,“等康王薨逝的消息傳出去,怕不是滿京城的人都懷疑是你殺的,你還給他親王之禮?”


    邊千塵突然想到些什麽,鄭重的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言溪,我自然明白上一世你們之間的過節,但是後來我已經判了他車裂之刑。這一世,他並未做出很多傷天害理之事,甚至之前有些地方他還幫了我,所以我才給了他厚葬之禮。”


    蘇言溪伸出手指摁住他的嘴巴,“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人?”


    邊千塵頓時討好的扯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著,“自然不是,但我不想忽略掉你的感受。”


    “我們既然已經做到了這個位置上,注定不能隻因為自己的私情左右別人的生死,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你放心。何況上一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哪怕是再大的血仇,也隻是過去了,我們都要向前看。”


    邊千塵眸中情緒愈發複雜,為了不讓蘇言溪察覺出來,他隻能溫柔的將人擁入懷中。


    蘇言溪伏在他懷裏,聲音都變得有些甕聲甕氣,“麻城一案,牽扯甚廣,你可想清楚是否要現在翻案了?”


    “你可是在憂心現在朝局未定,我現在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會影響朝中百官的民心?”


    “那是自然,隻要麻城一案開始查,朝中定然是人人自危,甚至先皇的名聲都要受到牽累。到時候那些人說不定不誇讚你公正無私,還要說你忤逆不孝呢。”


    “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呢?我是鐵定要給當年之事一個真相的,倒是你,肯陪我一起挨罵嗎?”


    蘇言溪看著他,莞爾一笑,“那是自然。”


    兩人匆匆用過膳,邊千塵又去禦書房批奏折,蘇言溪也按照商量好的傳了信國公進宮。


    傳旨太監還未迴來複命,華霏就帶著新鮮的八卦迴來了,“娘娘,您可不知道有多大的熱鬧。”


    蘇言溪輕輕翻過手中一頁書,抽空瞥了一眼華霏麵上的奸笑,“你說吧。”


    “傳旨太監去的時候,信國公正在環彩閣尋歡作樂呢。”


    “他們皇親國戚,不是正常嗎?”


    相比較蘇言溪的淡定從容,華霏一副小姐終究還是不懂男人的神情,“他找的可不是我們樓裏的姑娘,而是他自己帶過去的小廝。”


    “小廝?”


    “對,還兩。”


    縱使蘇言溪活了兩輩子,都不如這次的見世麵。


    “怎麽不在府裏,平白髒了環彩閣的地方。”


    “聽說府裏信國公夫人···”


    “怎麽了?”


    “信國公夫人與信國公小妾兩人日日形影不離···”


    華霏沒再說下去,但蘇言溪好像是懂了。


    “他夫人的事情,你如何知曉的?”


    “信國公府上的郎中同邱鴻羽是好友,這兩日特地為了小妾的病情來討教,故而他也去過兩次信國公府。夫人幾日衣不解帶的伺候,日日同榻而眠,誰還能看不出來?”


    “皇後娘娘,信國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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