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邊衿樺終於得到了自己滿意的迴答,難得對她露出個笑臉。


    “本王的謀士說錢閣老留下的名單足有驚天撼世之效,錢家如今隻剩下你一人,想來你定知曉其中內情,不如你跟本王詳細說說?”


    “王爺既然知曉此事是我蘇家的退路,定清楚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輕易啟用。”


    邊衿樺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人都在他康王府了,她還有什麽不是自己的呢?


    “哦?聽說本王的好皇弟四處打聽你的消息,不知王妃可有什麽需要同本王交代?”


    蘇言溪沒想到邊衿樺會突然跟自己聊到邊千塵,她不明白邊衿樺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麽。”


    “夠了!你們兩個是什麽時候勾搭到一起的!把本王當傻子一樣騙的團團轉,很開心吧。”


    “我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麽,這一年都被王爺囚禁在這個院子裏,如何說我同瑞王殿下有什麽關係?”


    “誰不知道兒時你們情誼深重,誰知道你們這麽些年以來會不會暗通款曲,說不定一年前就有聯係了呢?要不他何苦這般費心的尋找你的下落?”


    欲加之罪,蘇言溪這兩年發現同邊衿樺說話越來越累了。


    自己的事情,哪怕隻有一點風吹草動的傳聞,邊衿樺便會深信不疑,甚至還會自己添油加醋的幻想一遍強加在自己身上,任憑自己如何解釋都沒用。用他的話來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不是自己不自重,如何會有關於自己的傳聞傳出來?


    這麽些年,陸濔不知道用這樣的手段從自己這裏搶走了多少,自己都不曾與她計較,因為說到底最讓自己失望的還是邊衿樺這個人。


    “王爺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邊衿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看著心如死灰的蘇言溪,隻會覺得是自己終於發現了她的奸情頓時怒從心中起,一巴掌將人打倒在地。


    蘇言溪隻是被震驚的呆愣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也沒有過多的跟他廢話,直接起身攻了過去。


    邊衿樺不屑的同她過了幾招,蘇言溪自然敗下陣來,“你是不是忘記了,這麽多年你都穩坐在康王妃這個名頭上,看重端莊賢淑,已經多年不曾練武了,就這樣兩招花拳繡腿也想傷本王一二?你未免異想天開了些。”


    他重重的將人甩到椅子上,絲毫不顧尖銳的桌角直直的撞向她的肚子。


    蘇言溪痛苦的捂著肚子,額上不自覺冒出冷汗,她這副模樣並沒有取悅到邊衿樺。


    “還不快說?還是要本王命人將孩兒帶到你麵前才肯說?”


    真是諷刺,自己拚命給他生下的,原以為是他的軟肋,結果是威脅自己的把柄。


    蘇言溪不自覺的想到自己一雙兒女那稚嫩天真的眼神,她怎麽舍得親手破壞兒女的天真?


    “不用了,我說。”


    蘇言溪卸掉身體內最後一絲力氣,狼狽的縮在椅子裏,“外祖當年留下的名單,沒有殿下聽說的那般重要,是外祖早年為官時曾經結下的善緣。外祖臨終前曾將這份名單托付給我,說我走投無路時可以上門去尋求庇佑。”


    “那份名單在何處?”


    事情走到這一步,蘇言溪徹底看清了自己現下的局勢。


    自己與邊衿樺之間多年的夫妻情分在他心中早已化作泡沫,自己要是想護住自己孩子的安全,就是要讓邊衿樺意識到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而這份價值,便是外祖給予自己最後的禮物。


    這是一把雙刃劍,那份名單上的人,認的是錢家人,而非隨便拿著名單上門的人。隻要自己能出門,能聯係上蘇家,就能尋到助力將自己救出苦海,倒是如何逃出去的同時也要保住孩子們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好歹在一起相處多年,蘇言溪的沉默落在邊衿樺眼中就是另有所圖,他不得不提防。


    “你莫要動心思,隻要你將名單交給本王,本王定會護孩子們周全,畢竟虎毒不食子。”


    他似乎還覺得自己很仁慈?


    “名單交給你也可以,隻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


    蘇言溪倔強的看著他,眸中蓄滿了幽怨,“我要那個狐狸精滾出王府。”


    邊衿樺高高在上,不耐煩的斜睨著她,“若是本王不呢?你不要蹬鼻子上臉,你以為蘇家很了不起嗎?蘇家軍邊疆失利,死傷大半,就算本王那個老嶽父再能耐,你蘇家現在也不過是個破落戶罷了!”


    蘇言溪撲向邊衿樺,伸手抓著他的領子,高聲質問,“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問你!什麽時候的事情!”


    邊衿樺熟練的將人甩開,隻是這一次蘇言溪像是動了真怒,自己一開始竟然扯不開她的手。


    邊衿樺深思片刻,踱到蘇言溪麵前,捏住她的下巴,強迫著她看著自己。“本王原本想大發慈悲的瞞著你的,畢竟你隻要開心的當著本王的金絲雀就夠了。誰讓你現在還端著蘇家大小姐的範?你仗的誰的勢?不光是你,哪怕是蘇家,錢家,都應該做本王腳底下的一條狗!蘇言溪,你看明白了嗎?現在本王想動蘇家,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現在就是那個老頭跟你說的走投無路!”


    不知道為什麽,再次聽到父親的消息,自己沒有更多的悲傷,反而鬆了口氣。


    “知道了,給你就是,希望康王殿下能說到做到,護我孩兒們安全。”


    邊衿樺起身,在椅子上坐下,想來是默認了。


    蘇言溪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走到牆邊推開了一個矮櫃,露出後麵鬆動的一塊青磚。她將青磚輕輕拿開,裏麵果然藏著一張薄紙。


    蘇言溪麵無表情的將紙展開遞給邊衿樺,邊衿樺難掩激動,匆匆看完一遍,裏麵果然有幾個人自己十分感興趣。


    “很好,若是被本王發現其中有貓膩,蘇家必有災禍。”


    “不敢。”


    邊衿樺拿著名單心滿意足的走了,蘇言溪終於捂住肚子脫力的摔在椅子上。


    自己怎麽能讓他如願呢?縱使現在自己被他關在王府中不得走出去一步,也定能將他拽進地獄。這份名單藏在青磚之後,當著他的麵拿出來,隻是為了獲取邊衿樺的信任罷了,其實當年外祖給自己留下的,是朝中大員為官不正的把柄,怎麽可能憑著一份名單他們就會毫無保留的幫自己呢?


    邊衿樺到底是天真了,自己剛剛以他身邊伺候的青樓女子相要挾,他估計還以為自己像當初一樣一心愛著他呢。


    怎麽可能呢?


    午夜夢迴,自己恨不能殺了他,也殺了當初想嫁給他的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小姐,小姐~”


    華霏慌張的跑進來看見自己的狼狽不堪,蘇言溪勉強扯出一抹安撫的笑容,“放心吧,你小姐我命大著呢,死不掉。”


    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已經不讓華霏喚自己王妃了,原來自己也早就厭惡了一切同他相關的身份。


    “王爺怎敢如此對您?您可是他的發妻啊,我們將軍可是赫赫有名的驃騎大將軍,他怎麽敢!”


    華霏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了下來,是了,他都敢將小姐關在此處一年,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小姐,我們怎麽辦啊?”


    這一次,華霏心中的愁緒再也遮掩不住,直接放聲痛哭了出來,蘇言溪沒有加以阻攔,任憑著這淒慘的哭聲飄蕩出去。外麵的人不是要她過得淒慘嗎?若不真讓他們聽到些風聲,覺得自己已經認命,他們又如何放得下心?


    蘇言溪自然不是輕易認命的人,用著當初外祖留下的勢力明裏暗裏不知給邊衿樺使了多少絆子,隻是未曾想過邊衿樺真的會為了利益將自己的兒女送出去,生死未卜。


    她瘋了,在得到女兒和親途中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後,她在這世上已經徹底沒了眷戀,隻剩下仇恨。


    等暗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女兒的消息遞到自己麵前,蘇言溪惴惴不安一天的心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她有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為什麽啊,這一次自己用盡了蘇家和錢家的勢力,卻還是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嗎?


    蘇言溪顫抖著拿過沾血的竹筒,濃鬱的血腥氣散發著地獄的鬼泣,打開赫然是自己一雙兒女的死訊。


    徹骨的痛觸及靈魂,這一世的華霏不解為何小姐看著一塊磚都會泣不成聲,她費力的將哭到不能自已的蘇言溪從地上攙扶起來,“小姐,莫要再哭了,地上髒。”


    蘇言溪從上一世的苦痛中艱難抽身,模糊的看著眼前生龍活虎的華霏,慶幸又感慨,哭的愈發大聲。


    華霏心疼的將自家小姐摟進懷中,輕拍著她的背,生怕小姐哭得喘不上來氣,“小姐,沒事的,瑞王殿下定能找到的,大家現在都需要小姐你拿主意,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啊。”


    華霏隻當蘇言溪是這段時間壓抑了太久,想要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心疼的給她擦淚。


    倒是蘇言溪被華霏無心的話點醒,她止住了哭聲,低聲的自言自語,“一切都沒有發生,那這後麵藏著的秘密是誰來揭開的?”


    如果是邊衿樺自己來此處發現青磚背後的秘密,他現在又豈會甘心被自己所拿捏?宮中沒有傳來任何康王殿下有異動的消息,他像是認了命一樣,若手中真的有這樣的殺手鐧,此生死存亡之際不用,什麽時候用呢?


    蘇言溪猜自己之前派人偷偷藏進來的假名單定不是被邊衿樺拿走的,那現在隻剩下唯一的一個可能。


    陸濔。


    自己上一世的孩子被邊衿樺視為捆綁自己的人質,倒是陸濔的孩子被邊衿樺如珠如寶的嗬護著,連最後一絲生機都交托給她。


    可見他不是不喜歡孩子,隻是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蘇言溪的心思千迴百轉,她甚至隱隱還有種猜想需要去證實。


    “華霏,備馬,我們去陸府。”


    “陸府?”


    蘇家軍一群人有了康王府的經驗,這一次對陸府更是熟能生巧,片刻之間便已經將陸府圍成了鐵桶一般。


    “瑞王妃殿下,您這是什麽意思?”


    “陸大人,我偶然路過此處,想來府上討杯水喝。”


    “自然,自然,蓬蓽生輝,王妃快裏麵請。”


    蘇言溪被迎進陸府,陸府並沒有豢養府兵的資格,比康王府更加好控製,她身後的軍隊也訓練有素的占領了陸府各處。


    蘇言溪剛在大廳裏坐下,陸大人顫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王妃大駕光臨,陸家上下無不歡喜,隻是臣不明白王妃此舉究竟是何意?”


    “京中動蕩,丞相他們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為保安全,還望陸大人不要見怪。”


    “自然自然,臣不敢,快給王妃上茶。”


    蘇言溪安心的喝完一杯茶時,蘇家軍對陸宅的搜查結果也有了答案,華霏快步走到蘇言溪身邊,“小姐,整個陸府我們都搜查過來,但陸大人的書房被鎖住了,我們進不去。”


    蘇言溪微微頷首,華霏自覺的站到她身後,“陸大人,我早就聽聞您書畫一絕,不知今日我能否有這個榮幸得以一觀呢?”


    到這一刻,惶恐不安的陸大人才徹底明白蘇言溪今日來陸府的目的。


    “殿下,這,恐怕不是很方便。臣常年纏綿病榻,手抖的不能持筆,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


    蘇言溪笑著打量他,“哦?是嗎?”


    她無所謂的起身,閑適的在陸家正廳逛了起來,“恐怕陸大人還看不清現下的局勢,我今日來不是同陸大人商量的。”


    “來人,看好陸大人,不得踏出一步。”


    蘇言溪瀟灑的轉身,帶著華霏直奔書房而去,徒留陸大人在身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姐,王爺真的會在這裏嗎?”


    蘇言溪一步未停,聲音卻沒了底,“不知道。”


    陸家的書房是在陸宅的東南角,彎彎繞繞,十分偏僻。


    書房門上果然是一把鎖,蘇言溪沒有猶豫,“給我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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