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慶郡天王府,自從血靈閣覆滅單元正接替了府主之位,天王府的勢頭蒸蒸日上。而在秦雨寒手下的綠林營效力一陣後,天王府更是有功於社稷,現如今破格提拔為淮國五品供奉。


    這對於偏遠的福州來說已經可以算的上名門大派了,拜師學藝者幾乎踏破了門檻,鏢局的生意也是紅紅火火。


    “二娘,這藥也太苦了,真喝不下。”單元正苦著臉捧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獨臂美婦人板著臉訓斥:“完婚也有些日子了,杏兒那肚子一點反應都沒。這些都是我請醫神穀的大夫給你開的秘方,必須喝完!”


    單元正苦笑:“這才幾個月,您是不是也太心急了?我跟杏兒都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扈飛蘭冷著臉:“你們老單家如今可就剩你這一根獨苗,我不著急誰著急!今天就算天塌下來你也要把藥喝完,別廢話趕快喝。”


    單元正想哭的心都有了,就在此時門外有弟子跑來:“府主,門外來了個自稱是單老府主學生的人……”


    不等他說完單元正猛地站起身:“他在哪?”


    弟子如實稟告:“他說他不方便進來,請府主您外麵一敘。”


    扈飛蘭麵上有些僵硬,單元正一口喝完湯藥:“應該是他,二娘我出去一趟!”


    獨臂婦人看著青年離去的背影喃喃道:“爺爺,對不起!”


    ……


    單元正撒腿如飛跑到門口,果然看見張子龍就站在門外,腳步不自覺的放緩:“張兄弟!”


    張子龍麵帶笑意的看著他,指了指繁華的街道問:“一起走走?”


    單元正連忙點頭答應,二人並肩走入繁華的街道。


    “聽說朝廷為了表彰張兄弟封了神勇候,真是可喜可賀。”


    “誌不在此,沒有什麽可歡喜的。倒是天王府,現在怎麽樣了?”


    “門下弟子已經超過三千人,鏢局現在不光開到了整個福州,甚至燕、徐兩州也有我們的分號。對了,前些日子我已經成婚了。”


    張子龍笑道:“那挺好,你二娘還好麽?”


    單元正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少年,這才低聲道:“二娘表麵看上去很好,可我知道她一直都挺自責。有一次我發現她在房裏偷偷的哭,張兄弟,其實這不能全怪二娘,爺爺的死……”


    張子龍歎了口氣:“經曆了這麽多事,我才明白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迴去告訴你二娘,單老師的死我並不怪她。逝者已逝,我們這些生者隻有更好的活著,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寬慰。”


    單元正頓時大喜:“那我們以後還是好兄弟?”


    張子龍爽朗一笑,錘了錘青年胸膛:“當然!”


    單元正也大笑:“為了慶祝我們兄弟二人重歸於好,我請你喝酒!”


    “走!”


    ……


    翌日天色剛亮,張子龍、華羽、呂今瑤三人已經在城外整裝待發。


    “趙飛燕他們呢?”


    “你昨天剛走,她跟著就離開了,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華羽遞過一個長條包袱:“還讓我跟你說一句‘這是她欠你的’。”


    張子龍接過包袱拆開,這是一杆長槍,一杆由玉石雕刻的槍。此槍通體如月光般皎潔,渾然一體沒有任何花紋,隻在尾部撰寫有三個娟秀小字‘青梅酒’。


    這把槍根本就不像用來殺人的,它就像一朵最聖潔的蓮花,孤傲的盛開在這濁世之中。


    揮舞了兩下張子龍皺起眉頭,實在是太輕了,仿佛手中空無一物般,用慣了重兵的他對此十分不習慣。


    華羽眼睛都看直了,因為這把槍實在是太有仙家氣勢了,在少年手上舞動,速度明明不快卻在空中留下道道絢爛的尾跡。


    “等等,青梅酒?”華羽頓時呆立原地苦思冥想。


    呂今瑤皺眉問:“怎麽了你?”


    “我想起來了!”華羽一拍大腿,跑到少年身前奪過長槍在手中摩梭著,麵上一臉陶醉:“這就是江湖的觸感!”說完還把臉貼上去用力聞了聞:“這就是江湖的味道。”然後居然伸出舌頭。


    張子龍一把奪過青梅酒:“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呂今瑤更是滿臉鄙夷之色:“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真讓人作嘔!”


    華羽嬉皮笑臉滿不在乎:“你們懂什麽?這可是青梅酒,發生在它身上的故事就算講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說著懊惱的抓了抓亂發:“福州這地方絕對不簡單,像戰國策,青梅酒這樣級別的稀世珍寶,就算放在皇宮大內也是一等一的寶貝,區區一個藩王?想不通,想不通!”


    張子龍翻身上了呂今瑤的坐騎:“想不通你就在這慢慢想吧。我們還要趕路,就先走一步了!”


    呂今瑤一勒韁繩,戰馬頓時開始飛奔,女子還不忘揶揄道:“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了,為什麽還不會騎馬?”


    張子龍搖了搖頭:“我也練過,可是每次抓著韁繩馬兒都不聽使喚。”


    兩人說話間已經奔出百十餘丈,獨留下呆立當場的華羽。


    ……


    廣陵城王府。


    “雲大人,有張子龍的行蹤了。”


    雲亦巧精神為之一陣:“在哪?”


    “負責追殺呂今瑤的沈大人昨夜飛鴿傳書,說是在博慶郡外碰見了張子龍和華羽二人!”


    雲亦巧快步來到地圖前:“就算僥幸逃過一死,他也應該在青海郡,為什麽會在博慶郡?他去那裏做什麽?給周圍四郡的密探傳信,一定要牢牢掌握住張子龍的行蹤。”


    “是!”手下領命離去。


    雲亦巧百思不得其解,收拾了一下便趕往趙安定書房。


    此時的趙安定正在跟葉紅妝鬥狗。這是北方遊牧民族非常盛行的比賽,隻有能調教出不輸野狼一般的狗,才有資格替部落牧羊。


    兩丈方圓的柵欄內,一白一黑兩隻惡犬互相撕咬捕殺。除了一臉興奮的葉紅妝,旁邊圍著的宮女太監都是一副不忍再看的樣子。


    趙安定勸道:“紅妝,這鬥狗之法還是太過殘忍了,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葉紅妝一挑眉:“你懂什麽?現在不訓練,等它們出去了就是狼群嘴裏的一塊肉,我這也是為它們好哩。”


    趙安定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他原本想告訴少女在他們淮國,狗隻是用來看家護院的,並不會去跟野獸搏殺。不過看著少女的興奮模樣,她高興就好!


    雲亦巧站在遠處皺眉看著這一幕,七皇子對這個荒蠻之地的公主實在是太縱容了。按理說這種和親性質的妃子應該不會如此才對,處處充滿了詭異。


    比賽還在繼續。黑狗已經把白狗咬的奄奄一息,正自鳴得意的仰天狂吠,誰知白狗突然竄起,一口咬在了黑狗的脖頸上,鮮血頓時激射而出,沒一會黑狗就氣絕而亡。


    獲得勝利的白狗並沒有炫耀,而是靠著柵欄趴下,默默著舔舐身上的傷口。


    趙安定歎息一聲:“是我輸了。”


    “那當然,在沒有確定對方已經完全失去抵抗之力就盲目自大,你的小黑死的不冤。”葉紅妝說完翻進欄杆,一個勁的誇獎白狗。


    ……


    書房,趙安定笑道:“終於出現了,這我也就放心了。”


    “王爺此言何意?”


    趙安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星火與張子龍是生死兄弟,用墨家做餌實在適合不過了!隻要他活著就絕對會替方星火出頭,意外之喜是居然還釣出了趙匡這一家子,劃算!”


    “張子龍現在已經是朝廷親封的侯爺,貿然出手恐怕……”


    趙安定笑了:“誰說要殺他了?經曆了這麽多事,明明活著卻沒有到廣陵城找本王討說法,他的心氣早已經被消磨光了。知道妥協了這就是好事,說明他有可能為本王所用。”


    雲亦巧點了點頭:“那就放任他們不管了?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博慶、武威、大曲、應台四郡,時刻注意他們的行蹤。”


    趙安定思索片刻:“張子龍是世所罕見的虎將,就算不經雕琢他現在也不輸於兵部那些自命不凡的功勳戰將,得他相助勝過雄兵十萬。雲副指揮使,你說本王能招攬他麽?”


    想起交手時少年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就仿佛孤身麵對一支鐵騎正麵衝鋒,女子搖了搖頭:“恐怕很難……”


    趙安定若有所思:“既然這樣,就交給上天決定吧。雲大人您親自率隊過去,按天字規格進行截殺。如果他能活下來我就給個機會,如果不能隻能說我與他無緣了。”


    雲亦巧眯起眼睛:“天字規格可是針對那些先天境的絕頂高手,王爺您確定要如此做麽?”


    趙安定站起身來到書架前,抽出一份公文:“江湖中那些所謂的絕頂高手,能孤身硬闖百萬大軍麽?自從第一次從紅妝嘴裏知道此人,耳目渲染已經四載有餘,本王每次感覺高估他的時候,事實證明都是低估了他。本王在想天字規格的格殺令對於他來說,是不是還是低估他了?”


    見他如此高看少年,雲亦巧冷聲道:“看來王爺是對我們皇城司沒有信心了?”


    趙安定擺手:“皇城司高手如雲我自然知道,可是在這福州的力量委實有點太過單薄。雲指揮使怕是誤會了,盡心去辦吧,不管成敗如何,對本王來說都沒有壞處!”


    雲亦巧抱拳告辭,雷厲風行的轉身離去。


    真是可笑,這群高高在上的皇子根本就不知道天字格殺令的可怕。


    ……


    翌日正午。


    應台郡,水雲城。


    時小雪哼著小調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來往的百姓不時與她打著招唿:“喲,這不是小雪姑娘麽?又要出去懲惡揚善了?”


    小姑娘都是抱拳迴禮也不說話,依然橫行在這人來人往的水雲城街頭。


    一道黑影在空中幾個縱躍借力,瞬間出現在少女身旁:“小雪,今天準備去哪玩?”


    時小雪翻了個白眼:“蕭河,虧你還自稱什麽神行千裏,整天就想著玩玩玩。今天本姑娘決心幹一票大的,你來不來?”


    身高五尺體態輕盈,長發及腳的蕭河愣了一下:“幹一票大的?福州誰不知道這水雲城是你們空空門總部,哪還有那麽傻的人會自投羅網?”


    時小雪得意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夜城裏來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出手大方又神神秘秘的,反正看著就不像好人,本姑娘就準備拿他們開刀。”


    蕭河眯起眼:“哦?居然還有這種事?”


    “當然,我空空門三教九流眼線無數,水雲城這一畝三分地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那些人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我對他們的行蹤早就了如指掌了。”


    蕭河環顧四周低聲問:“那他們現在在哪?”


    “出南門向外走了,一定是聽到了風聲想要逃跑,本姑娘現在就要追他們。你到底來不來?”


    “這麽好玩的事情,蕭某當然有興趣了,走著!”


    二人施展輕功一路向南,途經一處驛館的時候,時小雪遠遠停下努努嘴:“那群人就在裏麵,咦?他們怎麽變成開店的了?”


    蕭河眯眼打量,驛館人來人往,連夥計帶客人不下百人:“那些人都是?”


    時小雪手搭涼棚仔細辨認,片刻後點頭:“十有八九都是。真奇怪,他們不是很有錢麽?”


    蕭河冷笑道:“他們是在埋伏人。看他們裝的天衣無縫的,一定是資深細作,配合又十分默契,恐怕他們要等的人是些很厲害的角色!”


    時小雪掩嘴驚唿:“埋伏?是江湖仇殺麽?需要搞這麽大陣仗麽?”


    蕭河拽著少女鑽進密林,悄無聲息的靠近驛館:“太有意思了,這場大戲值得一等。”


    ……


    張子龍三人晝夜趕路,自博慶郡一直北上,隻用了一天功夫就來到了應台郡地界。


    華羽滿臉風塵,俯身摸著駿馬的鬃毛感慨:“一天趕了四百裏路,真是辛苦你了!”


    張子龍拿出地圖:“快了,前麵五十裏是水雲城,東麵就是應江,隻要上了船一路東下就是三江口。”


    呂今瑤勒馬慢行:“不能再跑了,不然這馬非活活累死不行!”


    “咱們休息一會再走。”張子龍跳下馬背,環顧四周眉頭不由簇起:“這裏有些不對勁!”


    福州多山,三人雖然一直按著官道在走,可兩邊不遠都是被白雪覆蓋的山野密林。華羽凝神打量:“雖說是寒冬,不過這也太安靜了!”


    “放箭!”密林中傳來一聲唿喝。


    霎時間,狂風驟雨一般的利箭迎頭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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