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壓抑的帥帳中,趙飛燕皺眉道:“張將軍說這話有什麽依據麽?兩軍交戰無外乎為了資源、人口。從王府傳來的情報顯示,海寇還曾專門組織過小規模的部隊來淮國俘虜人口,單從這點看來,他們完全沒有理由殺害歸順的百姓。”


    張子龍點頭道:“趙軍師說的不錯。”接著加重語氣道:“可是咱們現在麵對的不是野心勃勃的北海海寇,而是東門島海寇。這幫禽獸的殘忍我想你也見識過了,但是那種幾千人規模的屠殺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開胃菜罷了。我敢斷定城內現在已經是血流成河了。”


    趙飛燕針鋒相對道:“就算是東門島海寇,他們殘殺百姓也需要動機不是麽?今天樹林中那些被殘害的百姓,應該是海寇們為了封鎖消息才殺掉的。現在他們既然已經占領了郡城,那城內的百姓對他們來說應該是類似奴隸的存在,殺了他們對海寇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張子龍聞言閉上眼睛,無數被屠殺的村落如走馬觀花般在腦中一閃而逝,少年語氣冰冷道:“很簡單,因為他們就是一群以殺人為樂的畜生,在他們眼中淮國百姓也根本不是人。”


    趙飛燕冷聲迴:“這些都是你自己…”她話剛說到一半,秦雨寒就出言厲聲打斷:“我讚同張將軍的看法。”說著雙眼微眯瞥了一眼女扮男裝的趙飛燕:“軍師參事?不過是個不入品級的幕僚,不懂規矩的東西!現在有你說話的分麽?”她的語氣十分冷冽,畢竟是兵家正宗的武院出身,受到的是最正規的軍事教育。身在軍隊,法大過天,對待上級的命令隻能服從,跟自己主帥講道理甚至質疑主帥?按軍法治罪的話,可治禍亂軍心之罪,當斬!


    趙飛燕還想反駁,可是麵對黑袍少女眼中的殺意,隻能冷哼一聲坐迴椅子。秦雨寒看著張子龍道:“軍中不同於別的地方,你作為主帥,威嚴不容許有任何人挑釁,不然還怎麽帶兵打仗?凡事都跟手下講道理麽?”


    少年苦笑:“我這人沒有什麽學問,帶領披麻軍的時候一方麵人數不多,另一方麵隻負責跟海寇廝殺而已,所以現在突然率領正規部隊,其實有些心虛。”


    秦雨寒迴道:“你做的已經很不錯了,要相信自己的判斷。”華羽也出聲道:“張大高手,你可知道你在廣陵城率軍擊敗的那些部隊,很多都是有著普通禁軍實力的精銳,你現在這麽妄自菲薄,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將軍們知道了,恐怕連上吊的心都有了。”


    張子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秦雨寒直接開門見山道:“情況我們已經知曉了,現如今在這裏隻有你經常跟海寇交戰,算是最了解海寇的人,你直接說說有什麽計劃吧?”


    少年點了點頭,握著一把小旗圍繞著沙盤轉了半天,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今天晚上當真會下暴雨麽?”


    “那當然!”


    “你怎麽知道?”


    趙飛燕與華羽二人同時開口,二人對視了一眼。前者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後者疑惑的站起身道:“張大高手,我打小就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京城的時候曾跟高人學過一點觀天的學問,雖然隻是一些皮毛,但是想看到數日之內的天氣變化還是沒有問題的。今夜亥時左右,必定會有一場大雨。”


    張子龍聞言點了點頭,直接道:“今夜發動突襲,奪迴青海郡。”此話一出,眾人都被震得瞠目結舌。華羽尷尬道:“張大高手,現在已經是酉時,隻有兩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能來得及麽?再說我們綠林軍剛剛長途奔襲,現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休整。”


    旁邊的那名麵色陰沉的中年人出聲道:“對我們綠林營來說沒有問題,但是你們陷陣營大多都是剛剛習武的士卒,能撐得住麽?”綠林營選的是最近的路線,一路馬不停蹄船不熄槳,方才將將趕到,而對方卻是繞了遠路,居然還能比他們早到,這就不得不讓他有些擔憂了。


    張子龍第一次見他,正愁不知道怎麽稱唿,秦雨寒就開口道:“還沒來得及引薦,這位是天雲山山主鄭永元,是我的授業恩師,如今擔任我的副手,統帥福州本地勢力的將士。”說著指著一臉傲氣的青年:“這位是燕州隕星派的章鴻,馭物巔峰修為,現在擔任牙門將。”


    張子龍隨即拱手:“原來是鄭前輩跟章兄弟。”二人還禮後少年繼續道:“鄭前輩不用擔憂,昨夜我們已經休整過了。”鄭永元點頭:“那我也沒什麽疑問了。”秦雨寒卻皺眉:“你具體說說。”


    少年朗聲道:“情報顯示,海寇昨天是連夜攻城直到今天正午方才破城。白天他們又在忙著搜刮錢財,所以必然也是相當疲憊,相比起我們,他們才算是疲憊之師。另外~”說著把沙盤上的三麵小旗分別插在城的四周:“他們內部矛盾重重,互相提防,所以守城的時候必然會各守各的。奧利爾跟杜寶各守一麵,由兵力最多的傑西分兵把守兩麵,而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說著補了一麵黑旗在小城最後一邊,繼續:“剛才說過他們三支部隊的特點,咱們要做的就是~”點了點代表杜寶的黑旗道:“從對方人數最少,最不善攻城的部隊身上打開缺口,一舉突破城內。”


    秦雨寒眯起眼睛思索一陣:“敵明我暗,對方今日剛攻下城池,一定想不到如此短的時間內朝廷的大軍就殺到了,我看可行,但是如何辨認守城的人是不是杜寶部隊呢?”


    張子龍迴道:“海寇跟咱們不一樣,他們因為常年在水上生活,所以打仗的時候不帶軍旗,而是用專門的海旗,通過打旗語傳令,所以旗子的顏色就代表了駐守的是哪支海寇。我們可以找人暗中觀察城門上方,當看到用綠色旗子傳達軍令的就是杜寶部無疑。”


    秦雨寒點頭:“看來你對他們還真是了如指掌,那具體該怎麽行動?”張子龍在沙盤上一劃道:“立刻出兵,由你們綠林營抽出輕功最好的高手組成斥候,沿途清除一切海寇眼線,確保部隊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郡城,再探聽好杜寶部所在後~”


    說著插了一麵白色旗子在郡城邊,少年繼續道:“大雨傾盆為號,我會率領陷陣營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城門。”又是一麵綠色小旗插下:“由你們綠林營隨後掩殺入城,畢竟小規模巷戰誰也比不上你們這些武林高手,要注意的是聲勢必須要做的足夠大。突然遭到襲擊又有大雨掩護,難辨我方虛實,小心謹慎的杜寶一定會率先帶人出逃,剩下二人自然也就不會堅守。”


    趙飛燕之前一直低頭思索,片刻後驚異的看著侃侃而談的少年,總覺得這個一根筋的少年高手,不應該有如此聰明才對。她可能本能的忽略了,對方可是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


    秦雨寒站起身,伸出手掌道:“隻要把海寇趕出了郡城,咱們就能跟他們一決勝負了。”她明白少年的意思,今夜的作戰隻是為了把海寇趕出郡城,變向的保護城中百姓,如果跟對方在郡城內展開全麵戰鬥,一定會有無數百姓慘遭波及。


    “啪~”張子龍伸手與少女擊掌。點頭:“到時候咱倆可以再比一場。”少女笑道:“求之不得。”


    青海郡中,忙碌的海寇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他們盤踞在各個青樓酒肆盡情地吃喝玩樂,高聲談論著今天殺了多少人,禍害了幾個姑娘之類的話題,聊到高興處甚至二話不說抓過小二兒夥計,揮刀就斬落了對方頭顱,猖狂的笑聲此起彼伏,整個郡城都在他們的淫威下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郡守府內也在舉辦宴會,三大海寇首領帶著手下悉數到場。他們一邊享用著醇酒佳肴,一邊欣賞著台下的助興表演,那裏有群赤身裸體隻披了一層薄紗的美麗女子,梨花帶雨的翩翩起舞。


    海寇們哈哈大笑,看上哪個就直接拉到懷中一陣揉捏。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女子的想法,在海寇眼中她們隻不過是一群泄欲的工具而已。金發碧眼的傑西舉杯道:“為了慶祝任務完成,咱們幹一杯。”


    在座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旁邊有個鷹鉤鼻的中年男人出聲道:“傑西大哥,你說那人為什麽會讓咱們攻下這青海郡城作為投名狀?我總覺得這中間好像有哪裏不對!”


    傑西大笑:“杜寶,你太小心翼翼了。以那位大人的身份怎麽會來騙我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隻要咱們按照約定在這郡城內呆上三天,到時候就能到樓蘭混個元帥當當,東門島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早就呆夠了。”


    奧利爾滿臉笑意的插話:“傑西大哥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咱們三個天天在指甲蓋大小的東門島爭來爭去,能有什麽出路?還不如趁著現在兵多將廣,狠狠心幹一票大的,為將來搏出個前途。”


    杜寶看兩人滿臉興奮之色,隻能自己悶頭喝酒。傑西突然出聲揶揄道:“還是說杜寶老大今天看到昔日的同胞被殺,於心不忍了?”按照他的意思,今天是要把全城的青壯全部殺完的,沒想到最後杜寶出麵阻止了他,所以心中難免有些不爽。


    杜寶冷笑一聲,眼中泛著陰狠之色道:“於心不忍?太可笑了,這個充滿腐敗的國家就像一個渾身生滿了蛆蟲的屍體,有什麽值得我去眷戀的?隻不過像你這麽殺也有些太浪費了,聽說在樓蘭,淮國奴隸可以賣個很不錯的價錢。”


    傑西與奧利爾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你這家夥,心果然是黑的!”比起死亡,生不如死才是更令人恐懼的存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吟山河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軒轅鬥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軒轅鬥酒並收藏龍吟山河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