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頗高,身材勁瘦,一襲黑色夜行衣包裹在他的身上,極好地勾勒出他緊窄的腰身,如果說他的身體表現出的精勁與顧昭華想象中相差不遠,可他的容貌卻並非尋常武夫那般粗獷豪邁,反倒像是個讀書人一般溫文爾雅。


    顧昭華微微有一些錯愕,倒是沒想到此人竟如此年輕雋秀,不過她馬上又去探他的胸口,他的胸前有一道極長的刀傷,所幸傷得並不深,顧昭華稍一猶豫,背著他將自己的裏衣脫下,將那幹淨的衣物撕扯成條,將他胸前的傷口緊緊綁住,以作止血之效。


    天邊泛起第一抹光亮的時候,他終於醒了。


    “多謝。”看著自己已經處理好的傷處,唐潛眼中閃過一些溫暖。


    顧昭華有些赧然地攏了攏衣襟,隻著外衫讓她十分的不適應,總覺得裏麵空蕩蕩的,不過事出緊急,對方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也顧不得許多。


    “你感覺怎麽樣?”


    “沒事,等恢複一些體力就能上去。”


    顧昭華點點頭,現在天已經亮了,那些賊人也沒有追上他們,可見他們已經脫離了危險。


    “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唐潛。”


    “唐錢?”顧昭華笑了一下。


    “怎麽?”


    顧昭華不太好意思,不過仍是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叫錢唐,那裏有一條江每年都會漲潮,聽說極為狀觀,被譽為‘天下第一潮’。”


    唐潛怔了怔,這番說辭怎會這樣熟悉?難道上一世曾聽她說過?


    “你想去?”


    顧昭華抱膝而坐,下巴搭在膝頭,偏著臉看他,“人生苦短,若有機會一覽天下美景,豈不是最美的妙事?”


    她目含憧憬,嬌憨又美麗,唐潛看得失了神,直到她臉上一紅,不大自在地垂下頭去,他才恍過神來。


    “一定有機會去的。”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上方有人唿叫,“可是有人摔下去了?需不需要幫忙?”


    顧昭華一驚,馬上看向唐潛,唐潛道:“聽此人的氣息並不是會功夫的人。”


    顧昭華這才小心地探頭朝上方看了看,見是幾個背著柴禾的百姓,正朝下觀望。


    顧昭華連忙求救,對方商量了一下後垂下一根繩索,又派了一後生下來接應,那後生看了唐潛的情況後皺了皺眉,“這坡並不太高,怎麽傷得這麽重?”不過也並無其他的話,背起唐潛抓著繩索攀了上去,沒一會又垂下一個大筐,將顧昭華也吊了上去。


    顧昭華與唐潛逃出生天自然對那幾個村夫千恩萬謝,那幾人都笑著說:“也是你們運氣好,這裏偏僻得很,平時根本沒有人來,我們也是見到有腳印雜亂,才猜想是不是有人掉了下去。”


    顧昭華萬分慶幸昨日逃走時是晚上,否則他們怕不早已被發現了。


    “能不能麻煩你們送我們迴相國府?一旦迴去……”顧昭華還想說迴去會有重謝,卻被唐潛喝祝


    不過卻也晚了,那幾人全都麵露驚異之色,“難道你就是相國府被賊人抓去的嫡女?”


    顧昭華到底還是年輕,她臉上漲得通紅,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


    唐潛道:“我們夫妻與相國夫人是表親,這次顧老夫人與顧大小姐失蹤一事令相國夫人十分憂心,我們是出京幫忙尋找的,不過天黑路又不熟,所以不慎摔了下去。”


    幾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卻也不知信沒信唐潛的說辭。


    那幾人到底還是熱心腸,輪流扶著唐潛往山下走,待走出山林,就見山腳處有人馬駐紮,唐潛觀望了一番,與那幾人道:“是相國府的人,幾位可隨我們過去領些酬謝。”


    可那幾人全都連連擺手,說什麽不願與官家打交道,唐潛也不勉強,讓那幾人先走了,這才跟著顧昭華一同下山。


    顧明堂與沈善從一夜沒睡。


    顧老夫人昨天傍晚時分被人送迴相國府,據顧老夫人說,是唐潛不顧性命之危冒險救了她出來,可他們依著顧老夫人所說找到這座偏遠的小山,派去搜山的人卻全都一無所獲,別說顧昭華,就連賊匪的蹤影都沒有找到。


    轉眼又是一夜過去,正當顧明堂焦急萬分之時,有人來報,顧昭華與唐潛迴來了!


    顧明堂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了出去,心疼萬分地看著自己從未吃過一點苦的女兒蓬頭垢麵滿身灰土,百般問詢過後,才記起旁邊還有一個唐潛。


    “此次真是多謝遠威侯了。”不是沒看見唐潛身上包裹的傷口,可唐潛的衣服還好好地穿在身上,從衣物破損處也不難看出他內外衣物俱全,那麽他傷口上明顯是裏衣的布料是誰的,不言自明。


    顧昭華萬分驚訝,“遠威侯?”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遠威侯不正叫“唐潛”麽?她卻一直以為這人叫“唐錢”,隻是她父親的一名手下。


    顧昭華瞬間臊得滿臉通紅,唐潛朝她安撫地笑了笑,也不迴答顧明堂的話,一頭栽到了地上。


    唐潛再醒來的時候,人已在遠威侯府內。


    唐老夫人坐在他的身邊,有些擔憂,又有些惱怒地看著他。


    “你如今是遠威侯府的頂梁柱,怎可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相國府的事情,你去湊什麽熱鬧?”


    唐潛靜靜地聽著,並不反駁,卻在心裏想著,再不湊熱鬧,恐怕就晚了。


    唐潛身體一恢複就進宮去向皇帝請罪,並以身體受傷過重為由,願棄武從文,希望皇帝成全。


    永昌帝極為驚愕,他的確是忌憚唐潛手中的兵權,但自古以來,哪有皇帝放心臣子手握重兵的?不僅是唐潛,沈家他也是防著的呀!但防備跟打壓是兩迴事,他還是很看重唐潛的軍事天賦的!他還希望唐潛能為國征戰呢,怎麽就棄武從文了?


    但唐潛堅持自己的身體已完全不適合再上戰場,永昌帝隻能讓他迴去再行考慮,同時賞下大筆財寶與藥物,助唐潛調理身體。


    於是沒過多久大家都知道了,遠威侯搞旨不遵私下提了人換迴了顧家祖孫,皇帝不僅不罰,還賞了不少東西,這其中包含的無邊聖眷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也在此時,京中傳起了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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